中午,黃子平剛打算去飯堂吃飯,郭恆紅一個電話打進來,讓他趕緊去他的辦公室一趟,語氣很急促,黃子平那敢怠慢,趕緊整理了自己一下直奔行政大樓的頂層。
走進郭恆紅的辦公室,除了郭恆紅之外,黃子平還看見裡面有兩個人,一個是周梧桐,一個是不認識的老男人,絕對超過六十歲,頭髮全白了,精神狀態倒是還不錯。他們相談甚歡,見他進來,除了周梧桐一臉不爽之外,郭恆紅和白頭老男人都站了起來。
郭恆紅道:“來來來,曾老,這位就是黃子平。”
曾老呵呵笑着:“不錯,年輕有爲,眼看就能成大器。”
郭恆紅對黃子平道:“子平,來見過曾老,這可是我們中院的退休老院長,現在在省衛生廳做宣傳和指導方面的工作。”
是個大人物啊,黃子平趕緊露出笑臉道:“曾老你好,久昂大名。”
“好好好,坐下來說吧!”
“你先請。”
他們剛坐下來,周梧桐卻起來了,對曾老道:“曾老,我還有點工作,先去忙了,你聊好。”
曾老沒怎麼在意周梧桐,他把整副心思都放在了黃子平的身上,只是敷衍的應了周梧桐一句。
見這個情形,周梧桐狠狠瞪了黃子平一眼,他這兩天心情很不爽、也很害怕。那天晚上張大山明明說已經搞定了黃子平,這傢伙卻突然回了來,而且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就剛剛張大山還給他打電話,他重傷在醫院躺着,是黃子平所爲。雖然張大山口口聲聲沒把他說出去,但誰知道呢?要是這事捅了出去,他在中心醫院鐵定混到了盡頭。
怦一聲,門被關上,郭恆紅給黃子平遞了一杯茶,嘴裡開始說讓黃子平來的目的:“子平啊,曾老這次來是公事,嗯,等會兩點鐘咱們會議室做個訪問,對你的,也是對咋們院的……”
這些事在黃子平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來那麼快,他道:“這個沒問題。”
“這採訪吧,你應該是第一次,所以我得跟你說說,順帶給你提幾個要求,嗯,應該說商量。”郭恆紅一臉討好的表情,呵呵笑了笑又道,“首先是這個職稱問題,你那是實習生,你上臺做手術從規定上來講是有問題的,會遭人話柄,所以你現在是住院醫了,而且是白三奇白主任那個組,白主任是你上級。”
直接過實習期也在黃子平的意料之中,所以心裡是波瀾不驚:“我知道了……”
“其次是宣傳問題,你得跟媒體說你做那種手術在我們中院和普通手術沒分別,我們中院專家雲集,一個個都醫術高超。當然你要是能想到更好的表達方式,就按照你的來,但有一條,必須說,而且必須說的輕描淡寫,就像在說一件你每天都在做的小事情一樣。”
這是撒謊啊,還是當衆撒謊,怎麼這些個領導都愛這樣?黃子平有點受不了,這不是坑病人麼?他道:“郭院長,這不妥當吧?”
“沒什麼不妥當,我也是爲醫院着想,你不能拒絕。”
“那好吧,我想想怎麼說。”黃子平只能先答應下來,怎麼說後面再想對策。
“第三點是外接手術這事,不是醫生私自接的,而是醫院,是醫院派你們去,這點要說清楚,不然也會遭人話柄。然後還有第四點,我估計會有媒體問你,如果有更大更好的醫院挖你,你會如何選擇這類似的問題。你要明確告訴他們,我們中醫就是最好的醫院,各科室的專家人數領先全國。”
“真的假的啊?”
“沒人去查這個,就打個廣告嘛!”
奇了怪了,公立醫院還要打廣告,這點黃子平想不通,也懶得去想,隨便吧,這第四點沒啥,第一點才他媽要命,真那樣說了,出啥事都是自己擔責任的啊!
“嗯,大概這樣。”郭恆紅把目光轉到曾老身上,“曾老你有補充嗎?”
曾老搖頭道:“我看子平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怎麼說,我們就別廢話了,我們去吃頓飯。”
三個人當即出了門,就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飯店入座。飽餐了一頓回來已經一點半鐘,採訪是兩點鐘進行,所以他們直接就去了會議室。聊了一陣,做採訪的媒體已經陸續到場,一共六撥,總共二十六個人,其中有老有少,有帥哥有美女。
不管黃子平是否願意,兩點鐘到來,大門關閉,採訪正式開始,現場的媒體開始提問題,都是關於連體嬰手術的,這些不難回答,所以黃子平還算能應付。後面問的一些就涉及到比較強的醫療知識,以及一些敏感話題了,黃子平最終也被迫撒了謊。
令黃子平感到有一絲安慰的是,其中一個長得如花似玉的美女記者偶爾會向他拋個媚眼,採訪快結束時還塞了一張香噴噴的名片進他的口袋,說了一句:黃醫生,如果方便,給我個專訪時間。看在她長得是自己的菜份上,黃子平正想答應,突然會議室的大門怦地被推開。
瞬間走進來六個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他們直接走到講臺前亮了亮證件道:“誰是黃子平?”
找自己的啊?黃子平一陣驚慌,倒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而是這在採訪,鏡頭對着自己。
尼瑪,來的這麼不是時候,這得對醫院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
郭恆紅也覺得這些警察來的不是時候,臉色很不好道:“幾位警官,我是院長郭恆紅,我們在接受採訪,你們不適合進來吧?”
帶頭警察道:“我們執行任務。”
“等一等,就幾分鐘,採訪結束以後找你們。”郭恆紅對自己的助手招了招手,“小冰,帶這些警官到隔壁休息室坐坐,我們稍後到。”
帶頭警察道:“免了吧,我們不坐,你告訴我們,誰是黃子平吧。”
眼看郭恆紅真要發火了,黃子平遞了遞手:“你好,我是黃子平,請問有什麼事?”
“你出來,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發生什麼事了?”
“到了公安局你就知道,現在我不方便透漏。”
黃子平走了出去,咔咔咔就被上了手銬,這一幕現場媒體看在眼裡,手裡沒閒着,咔咔咔就拍了下來。
這是黃子平第一次戴手銬,第一次被警察抓起來,最悲慘的是,什麼狀況都沒有弄清楚,自己這是所犯何事?
當然黃子平也有自己的猜測,那就是和張大山有關,進了局子一審問,果然如此,張大山被打跳樓,眼看是沒事,回去以後就不停吐血了,現在在市人民一院的危重病房搶救。而據張大山的手下交代,那三個西裝漢就是他黃子平僱請的,當時他也在現場。
黃子平真是百口莫辯,解釋了一大通,警察還是用質疑的目光看自己,黃子平也懶得說了:“各位警官,我要說的說完了,就那麼一回事,你們不相信也沒辦法。”
負責審問的老警察道:“不是我們不信你,而是你的交代錯漏百出,你說和你無關爲何你那麼巧出現在現場?”
黃子平淡淡一笑道:“警官,你應該反過來想這件事,如果跟我有關,我爲何要出現在現場?我白癡了還是有恃無恐?拜託,我只是一個小醫生。而且,先不說這事有沒有證據,事實上你們沒證據就亂抓我回來,這很不合適。就算有證據吧,張大山的人有沒有交代我爲何找人修理他們?”
老警察順着黃子平的話道:“不如你先說說看。”
黃子平就知道張大山的手下不會說,張大山也不允許他們說。要是追究起來,這事起因在大排檔,他們四個男人欺負一個女人,而他出手相助。其次是六門縣,他們涉嫌殺人,雖然沒成功,但罪名也特別大。既然他們沒說,自己就沒有打他們的動機,只要死咬不承認,警察拿自己無可奈何。
黃子平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不會吧警官先生,你抓我回來你問我?”
“我是給機會你主動交代。”
“不需要,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你們這工作做的有問題懂嗎?沒證據沒證人沒動機憑什麼抓我?”
“你自己知道。”老警察情緒有點失控起來,這案子實在辦的窩囊,但又不能承認是他們這邊的失誤,關鍵是他認爲這個失誤可能是某位領導的命令,畢竟張大山的後臺非常牛。他能想到儘量不要碰這個案子,不然出了問題絕對不會是領導擔責,而是他們這些下面的人,就看誰不夠醒目誰倒黴。他望了一眼身旁比較年輕的警察道,“我頭疼,去吃片藥,你接着審。”
老警察出去以後,年輕警察想了好半天才對黃子平道:“你有什麼補充沒有?”
黃子平還以爲他醞釀好半天會問出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沒想到是這樣一句,他忍不住就笑了:“沒。”
“你笑什麼?”
“你新來的吧?”
“是又怎樣?”
“眼睛放亮點,別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年輕警察也早就意識到了不妥,所以頓時就不再說話。
黃子平也不說話,耐心等待着,他相信郭恆紅現在肯定在外面運作想辦法救自己出去,無證無據肯定不會呆太久,除非他們敢嚴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