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咱們去那邊好好聊聊。”
姬無命推着黃世華走向一個無人的角落,這要是換做往常,黃世華早就歇斯底里地吼個不停了,然而今天他的確不一樣了。
“姬少,我兒子……我兒子他沒事了吧,姬少?”
這老頭子現在精氣神都已經大不如以前,怎麼看都有一種行將就木的衰朽之感,一夜之間,好像老了二十歲。
“你聽過老子出手還有失手的嗎?”
姬無命沒好氣的一攘,輪椅唰唰滑行到牆邊,嘭的撞了一下,黃世華差點翻了出來。
“放心,死不了。”姬無命不耐煩的嘟噥一句,嘲笑道,“老王八蛋,你怎麼坐上輪椅了?”
黃世華老臉都已經黑紅黑紅的看不出來原來的本色了,沒有理會姬無命的嘲諷,自顧自的嘆息。
“哎……進了警察局才知道……哎,一切都遲了,黃家,算是完了,徹底完蛋了,斷子絕孫了……”
黃世華搖搖頭,眼睛裡竟然流出了渾濁的淚水。
姬無命有些好笑,不知道在分局裡,武廷芳他們是如何在審訊這個老頑固,竟然讓他精神崩潰了。
“進局子裡待幾天,就認識到這個?這認識不夠深刻呀。”姬無命冷笑道,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掏出煙來,自顧自的點上,吞雲吐霧起來。
“呵呵……姬少取笑了……人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認識深淺不深淺的,我最後悔的是,的確……欠村民們太多了,對不起他們!”
姬無命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黃世華,窗外的陽光落在他頭上,在他髮絲上染了一圈的金色,卻依然無法掩飾他的蒼老的面容。
姬無命突然有種錯覺,這個老不死的並沒有在真心懺悔什麼,只不過成王敗寇的心思罷了。
“也罷,跟你這人沒什麼好聊的,再見吧。”
姬無命起身,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姬少,留步!”黃世華突然叫住姬無命,說道,“我有一樣東西給你看。”
說着,從懷裡哆哆嗦嗦地抽出一張鄒巴巴的紙遞過來,姬無命看見他的手在顫慄,不是因爲害怕和激動,而是因爲身體無法控制住,好比嚴重的帕金森一般。
姬無命盯了他一下,接過來,展開一看,是他臨時找了一張紙,用護士的筆寫了一張*。
上面說,關於白羽身份被抹滅的證據,在他家裡的某處藏着,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地方能查到關於白羽的戶口問題。
“我……對不起這孩子,要是一直讀書,現在應該快升初中了。”
姬無命能夠感覺到黃世華奄奄一息了,看來他的身體也是非常虛弱的,就說話這一會兒,他的狀態都下滑了不止一點。
“我對不起他……當時,爲了自己的小兒子能夠上最好的小學,我只好用他那最差的成績換成了白羽的好成績……哎,作孽啊……”
姬無命回想起以往每次談到白羽恢復上學的問題,白家人都諱莫如深,白羽也是偷偷垂淚,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老東西做的孽啊。
“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
姬無命冷冷咒罵一句:“要是你這種人都輕易逃脫法律的制裁,那真叫蒼天無眼。”
姬無命的直覺已經感覺到這個老東西身體空虛,已經命懸一線了,看來這老東西是在臨終懺悔。
“姬少……千言萬語,你帶我向所有的村民們說一句,我對不起他們,我自知自己命無多時,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了,拜託了,姬少……再見,但願……來生,能做一個好人……好人……”
姬無命一轉頭,就看見黃世華蒼白的臉表情僵住,整個腦袋慢慢垂了下來。
“我去,TMD,竟然敢在這個時候死?媽的,這個鍋老子不背!”
姬無命快步走過去,一屁股坐在長椅上,把輪椅拉過來靠近,抓住黃世華那黝黑粗糙的手,神識涌動,開始進入黃世華的身體。
瞬間的探測讓姬無命明白了,原來黃世華這些年養尊處優,卻沒想到早患癌症,身體空虛,最近已經到了發作的零界點,已經到了晚期了。
姬無命花了點時間分析,癌細胞其實是不正常生殖的細胞,如果給足夠的時間,花些精力,姬無命是有把握調整好這些畸形細胞,完全修復黃世華的健康的。
但是姬無命沒必要這麼做,調理癌細胞,他沒有搞定過,但是他知道他可以,只是,癌細胞數量巨大,增殖非常迅速,他可能要連續花一兩天時間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但是姬無命沒有那個時間了,明天他就要啓程去百慕大,機票都已經訂好很久了。
而且,他也不需要爲黃世華浪費那麼多的經歷,這個人本來就該死,這是他罪有應得。
不過,這傢伙受了幾輪審訊之後,精神潰散,信仰崩潰,心情極差的他提前迎來了癌細胞的瘋狂反噬,所以,他撐不住了。
但是姬無命覺得,他不應該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這樣太便宜他。
黃世華真正的死法應該由法律來決定。
他必須要揹負法律賦予他的罪惡,必須要爲他幾十年來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所以,姬無命絕對不允許他在審判日之前倒下,他這條命,姬無命必須要從癌症死神手中搶救過來。
神識運轉,姬無命可以清晰地感覺黃世華體內的癌細胞在減少,而且是維繫生命的關鍵位置。
十分鐘後,黃世華的心率恢復正常,十分鐘後,黃世華血壓恢復正常,二十分鐘後,黃世華已經恢復了亞健康的狀態。
一個月內,黃世華是不會再受死神的威脅了,這一個月當中,他應該已經被法律處決了。
最後,姬無命解除了神識對他神經的麻醉。
黃世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眼睛再次睜開。
眼簾打開,他看到的不是牛頭馬面,不是鐵面閻羅,而是姬無命。
黃世華眼睛瞪大,不可置信,轉頭四處看看,沒錯,他還在剛纔的醫院角落,還在那個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