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外圍就已經是繁茂的樹林,完全看不出這是僅僅兩個月就能有的景象。
墨含怨已經步入樹林裡有十分鐘了,但眼前依舊是不見盡頭的林海,耐心地往前走,直到某一刻,他的眼前突然開闊了。
不是深入山脈,正相反,他走了出來。並非是橫穿過了山脈,而是他不知不覺間饒了個彎,從哪裡進去,就從哪裡走了出來。
沒有急於再次進入,他回想之前的路途裡,自己每次繞開樹木,都是被迫改變前進方向,最終拐回了原來進入時的位置……與“迷”字牌有些相似,但爲了達到效果,對設計者有着很高的要求。
不,不太像是刻意設計的,這片山脈如此廣闊,難道每一處山腳都有這樣的佈置嗎?
是靈技的效果嗎?也不太可能,就算是靈王境也做不到將如此巧妙的靈技覆蓋整個山脈,更何況上次見到那自然之靈時還遠沒有靈王境的水平。
難道……
墨含怨有了猜測,爲了將之證明,他往東方移動千米,從另一個方向步入了山脈。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與之前一樣,他又走回到了原地。
擡頭望着高聳的山峰,儘管能看到的僅有一片林海,但墨含怨能肯定,那處於山脈深處的自然之靈,已經知道了他的到來。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他取出“刃”字牌與“速”字牌,再度衝進樹林之中,只要以一往無前之勢開闢出前行的道路,就不會再被帶偏前進的方向。
但讓墨含怨驚訝的是,那些樹木都如同是有智慧的一般,在自己衝入後,微微傾斜的樹身正好給自己讓出了前進的空間,一道筆直深入山脈的道路就那麼敞開了。
“請君入甕”,墨含怨想到了這個詞,這條路走到盡頭必然是陷阱。
他猶豫了片刻,選擇了退出希維亞山脈。
……
已經感受不到氣息了……走了嗎,也好。
坐在草地上的自然之靈挽起那碧綠的長髮,剛纔光顧着那入侵者,都沒注意到頭髮沾上了泥土。
作爲大自然的意志的化身,一草一木、一葉一花,微小如蟲豸,龐大如山嶽,皆在自然之靈的掌握中。可以說,這整片希維亞山脈都是她的眼睛。
這是她的主場,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強如人類靈魄境靈脩者,在這裡也不會是她的對手。因此,對於剛纔試圖強行入侵的人類,她雖不欲交戰,但也不介意主動迎敵。
她其實沒有佈置陷阱,也不知道入侵的人類是誰,唯一能確定的是,那突然出現的鋒利刺痛感,表明了對方是個強者。她不懼戰鬥,但若是因戰鬥破壞了山脈剛剛恢復的生機,就欲哭無淚了。
因此,她滿意於對方識趣退走,也天真的認爲……
那個人類,真的一走了之了。
“……!!!”
本能的危機感讓自然之靈彈身而起,碧綠色的長髮隨着身子的移動而飄揚,髮絲的末端毫無預兆地斷裂。
頭髮被什麼東西切開了,等一下,突然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還帶有很濃郁的血氣……這、這是!
自然之靈想起來了,自己曾遇到過這道目光——就在當初擊殺第一隻曼珠沙華之靈的時候!
璀璨的綠色光芒從她的身上亮起,讓她能夠看到那不知實體爲何的切割痕跡,她極速後退的同時,她先前所站位置的整個地面塌陷而下,而那道還在延伸的裂痕也是隨之陷了下去。
果然,對方是有實體的,只不過隱身了!
自然之靈食指輕點,一朵雲霧從她的指尖鑽出、膨脹,籠罩住了地面塌陷所形成的坑洞,水柱從雲霧中噴出,頃刻間灌滿了這個坑洞。
她打了個響指,雲霧變成了烏雲,轟鳴的雷聲響起,雷電傳導入水中,這個坑洞都隨之噼啪作響。
在發動着攻勢的同時,自然之靈也在不斷地後移,目光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坑洞。
咔嚓——
地下突然有了點聲響,自然之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刃”字牌從地下射出,沿着她那絕美的面龐切割而過。
“唔!”
被割傷了臉,但自然之靈也是即刻反擊,她用力一踏地面,砰然轟動之下,地面就如砸碎的瓶子一般四分五裂,鬆軟的土地變得一片乾涸。
——土屬性輔助靈技“重力術”、木屬性強攻靈技“生機抽離”。
如何了?藏在地下的那個人類死了嗎?
答案是,沒有受傷。
藉助着“透”字牌穿梭於地下,墨含怨躲過了先前的雷池,變重的土地也壓不到他的身上,不過“隱”字牌的有效時間已經結束了。
爲了偷襲自然之靈,他在山腳下就發動了“隱”字牌,“雙”字牌的複製體假裝退走,隱身的本體發動襲擊。可惜,他不僅沒有得手,現在連隱身也沒有了。
只能出去正面交手了嗎……嗯?
墨含怨還沒考慮好,他就愕然看到,一絲光線從上面照下,厚達五米的地面就那麼分成兩半,自然之靈從上方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被“刃”字牌割傷的俏臉已經癒合。一點綠芒從她的指尖射出,墨含怨連閃避都來不及,他的身體就被洞穿了。
沒有擊中的實感,就感覺這個人類不存在實體一般。自然之靈不知道這是“透”字牌的作用,因此對於這一擊的落空她感到十分意外——怎麼做到的?
“是空間屬性靈技嗎?”自然之靈俯視着下方的人類問道。
“……”墨含怨面無表情地甩出了一張白色鬼牌。
剛剛纔被這不知何物的卡牌割傷,因此這鬼牌飛射的速度雖慢,自然之靈還是下意識地選擇了閃避。
這張被甩出的鬼牌是“回”字牌。
在“回”字牌的傳送下,墨含怨瞬間離開地面,來到了與自然之靈相近的位置。“速”字牌、“力”字牌同時發動,墨含怨一拳向着自然之靈打出。
啪。
這一拳被自然之靈直接抓住了,“護”字牌發動,保護着墨含怨的拳頭沒有被直接捏碎。
他有實體了,是因爲主動攻擊嗎?
自然之靈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左手抓着對方的拳頭,右手匯聚着靈力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墨含怨的腹部。
嘭——
打在墨含怨身體上的靈力在“護”字牌作用下沒有起到效果,自然之靈驚訝之時,她抓着對方拳頭的左手突然被割出道道傷口,她這支白皙的手就那麼被割成了塊塊碎肉。
——墨含怨的拳頭心中藏着“刃”字牌。
傷到了這形似人類的魔獸,但墨含怨又再次驚愕了——自然之靈破碎的左手沒有流血,隱於皮膚之下的不是肉體,而是呈碧玉般的能量光芒。
這自然之靈的生命竟然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的嗎?!不,說是生命體,不如說是能量體更爲貼切。
據說當靈脩者的修爲達到靈王境之上,在整個大陸歷史上都屈指可數的“靈帝境”時,靈脩者的肉身就將與靈力相融合,屆時只要一絲靈力尚存,便是不死不滅。
眼前這自然之靈顯然連人類靈王境的修爲都沒有,卻已經有着類似靈帝境的特徵了……真不愧是得天獨厚的頂級魔獸!
被破壞的手掌在靈力的注入下恢復如初,自然之靈迅速地拉開距離,金色豎瞳中倒映着墨含怨那張年輕的面龐。
剛纔打在這個人類身上時,靈力沒有打入他的體內,就像有層看不見的保護膜一樣,而不是他有足以硬抗攻擊的肉體強度。這跟之前沒有實體的情況剛好相反,而且沒有感受到靈力波動,那就只能是外物的作用了。
“原來如此,是那些卡牌的作用。”自然之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鬼牌。
“……”墨含怨一言不發。
“人類,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吧?”
“……”
“大概兩個月前,在我和堇消滅曼珠沙華之靈時,你來過這裡,對不對?”
“……”墨含怨微微點頭,對方已經猜到,撒謊也沒什麼意義了。
“果然是你啊……”自然之靈輕聲喃喃着,目光陡然森寒,“那讓第二株曼珠沙華之靈提前覺醒,害死了堇的,也是你了!”
“堇?你在說什麼?”墨含怨突然想起來了,當時在這山脈之下,還藏着一個曼珠沙華之靈的卵。
說起來這裡只有自然之靈,當時的另一個頂級魔獸不在這裡,難道是已經死了?
從自然之靈的反應來看,恐怕是的了。
逐漸狂暴的靈力波動從自然之靈的身上溢出,此時是接近黃昏的時候,墨含怨突然發現,本就昏黃的陽光又暗下來了幾分,狂風吹拂過山林,猶如暴風雨的前兆。
這自然之靈要全力爆發了!
只能先撤退了,自然之靈是大自然意志的化身,在這希維亞山脈裡與她正面交戰實屬不智,更何況現在鬼牌也已用了不少。
心裡有了退意,但墨含怨還沒來得及實施,他就看到,自然之靈身後不知從何處涌出的滔天浪流,將他這微小的身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