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澈待到懷裡的人兒面上的懼色盡褪,這纔看向沐千尋溫聲問道:“阿音,她叫沐千尋,你可認識她?”
聞聲,‘千氏’當即蹙起秀眉,一瞬不瞬的盯着沐千尋那張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片刻後狀似自言自語一般的不停嘀咕道:“沐千尋……千尋……阿尋……尋兒?”
聽着她夾帶着遲疑的嘀咕聲,沐千尋心間一動,脫口道:“母親從前該是喚我爲阿尋的。”
‘千氏’霍然瞪大雙目,母親?此人竟然喚她爲母親?
靈澈亦是倏然瞪大了雙眼,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
只因他當年救下初音的時候,她便是這般二十餘歲的模樣,如今過了十年,在他的悉心調理下,她的容貌雖然與十年前並無太大的變化,然她的年齡卻是會增加的,是他疏忽了這一點!
沐千尋無視了那二人的驚訝,轉身拽過一旁盯着‘千氏’出神的宮九緣道:“母親你看,這是大哥,他叫沐昔墨,他小的時候,你一直叫他阿墨,而且……”
話到這裡,她猛然收了聲。
最後那句‘而且他跟父親容貌一模一樣’,不知怎麼的……
話到嘴邊,她竟然說不出口!
然那宮九緣卻面不改色的接道:“父親的模樣便是我這般,你可能想起什麼?”
‘千氏’瞳孔猛的一縮,然後猶如觸電了一般,極快的從靈澈懷裡掙脫了出來。
靈澈眼底當即隱過失落。
這十年來,他日|夜都在擔心阿英離開他,或許……
那一天就快要到了吧?
沐千尋不經意憋到了他眼底的傷感,竟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同情。
此人對千若雪的感情,該是一絲半點都不比沐玄齡少的。
而那沐玄齡……
想到身爲她父親的沐玄齡,她就糾結的蹙起了雙眉。
她身爲一個有情感潔癖的人,相當不能接受沐玄齡愛上了小谷孃親這件事!
若她是千若雪,若處在相同的境地,她怕是不會再選擇沐玄齡了。
不過……
假設也就只是假設而已,她並非千若雪,也不瞭解沐玄齡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麼,自然無法代替他們來下定論。
君修冥將她的糾結收於眼底,上前握上她溫軟的手,柔聲低語:“娘子放心,爲夫他朝便是失憶,也斷不會愛上旁人。”
沐千尋心間一暖,想回她也不會愛上旁人,然話到嘴邊,她說出口後卻變成了。
“你便是失憶,也最好別忘了本小姐,否則本小姐就帶着你兒子改嫁,還要天天帶着情郎在你面前晃悠,讓你恢復記憶後悔死!”
“……”
君修冥當即緊了緊雙手。
聽到那‘改嫁’二字,還有那‘情郎’二字,他就生出了一股想要狠狠打她屁股的衝動。
然眼下這樣的場合,明顯不適合做出那樣的舉動。
故而……
他眸光一閃,不動聲色的將手移到她腰間,懲罰般的重重一捏。
沐千尋頓時痛到紅了眼眶,卻在險要痛呼出聲的一瞬,生生將那聲音給逼了回去。
靈澈將他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卻選擇了無視,只扭頭看向身旁不斷疏遠他的人兒,習慣性的伸出手去:“我們回……去吧。”
話到一半,他緩緩的收回了手,也將那個‘家’字給去掉了。
初音酷愛這顆紫藤樹,經常在這裡一待就是一整天,他每次來接她的時候,都會站在樹下衝在上面晃悠的她喊‘我們回家吧’。
或許往後……
他都再無那般衝她喊話的機會了!
‘千氏’愣愣的點頭。
回去的途中,‘千氏’的視線一直在沐千尋與宮九緣之間來回的飄。
不管是沐千尋,還是宮九緣,她都覺得格外的熟悉,看到他二人,她隱約間有一種即將想起來什麼的感覺,然認真去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谷主,初音姑娘。”
“谷主,初音姑娘。”
“……”
繞過紫藤樹,再走上一段,就接連有房屋出現,且路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在他們經過的時候,都會恭恭敬敬的衝靈澈與‘千氏’打招呼。
靈澈都面無表情的一一頷首作爲迴應。
倒是‘千氏’……
從前的她,都會溫柔淺笑着一一應對,然此刻她卻對那些人視若無睹。
就因爲她這反常的舉動,周遭的人都齊齊不友好的瞪向沐千尋等人。
再看到沐千尋那張與‘千氏’神似的臉,靈藥谷裡的人都躁動了!
他們都十分默契的想着,初音姑娘要離開靈藥谷了,谷主又要變成孤家寡人了!
剎那間,大家在看向靈澈的時候,目光中都多了幾分同情。
靈澈此刻本就心煩意亂,被大家這般一激,他當即怒聲道:“你們是太閒了?”
話落,周遭的人們都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沐千尋嘴角抽搐的瞧着那些溜得比兔子還快的人,暗自忖道,這靈澈平日裡究竟是有多恐怖?
靈澈的住所,位於一片櫻花林中。
看到眼前的一大片櫻花林,沐千尋才真正相信了君修冥所言。
這個靈藥谷當真如他所言那般!
進入院中後,沐千尋立刻向‘千氏’大概說明了一下十年前所發生的事。
過程中,她刻意的沒有立刻提起,已經有了沐玄齡下落這件事。
‘千氏’聽完她所言,神色變得比之前更加的凌亂了。
沐千尋抿抿嘴,索性看向靈澈直言不諱的問:“你身爲靈藥谷的谷主,醫術該是相當了得,你都不能治好她的失憶?”
靈澈眉峰一凜,他知沐千尋是在問,他是否有耍花樣,故意讓初音想不起來。
事實上,他也的確有過那樣的想法!
然爲了初音的身體着想,他從未將那個想法付諸行動過!
這些年,他使盡了渾身解數在幫初音治療,該用的藥,不該用的藥,他都嘗試了個遍,然初音就是一直未想起過往。
因爲這一點……
他還曾心存僥倖的想過,或許是老天爺垂憐,爲了成全他,才讓初音徹底的忘記了過往!
但是剛剛初音看到沐千尋時的反應卻在告訴他,初音並未真的忘記過往,她只是還未遇到觸動她記憶的時機罷了!
或許……
想到某一點,他脫口說道:“她若真是在雪嶺那片焦土附近失憶的,讓她再去那裡看看,她或許會想起些什麼來。”
聽聞此話,沐千尋立刻就想說,現在就出發吧!
然她還來不及開口,那‘千氏’就拽上了靈澈的手,急促而堅定的搶了她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