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障眼法
“沉香……沉香……”柳硯生將我扶住,少有的緊張:“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硯生……你到底……還是關心我的……,不!我不能心軟,當年他明明曉得是韓妙菱算計我,卻還是爲了韓妙菱傷了我,若是沒有師兄相救,只怕……我早已沒了性命。
若是未曾想起,我不過是恨,恨就是恨,再無旁的情感,倒也不會太痛,然而一旦記得那些過往,我卻覺更痛,痛之中還夾雜着酸澀。
我擡眸,他皺眉與我相視,眸光裡的溫柔與多年前那麼相似。我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險些淪陷,而我……不想再泥足深陷。
他曾經爲了韓妙菱傷我至深,呵……萬年的情誼,頃刻之間灰飛煙滅。情誼?何來情誼,他從來不曾愛過我,從最初的接近皆是爲了他的野心,遇上韓妙菱之時,約莫便更加厭棄我了,他容不得旁人傷韓妙菱一根汗毛。
如今強行將我搶來地府與他成親,終其緣故不過是爲了牽制我師兄,以此來牽制彼岸城,再而牽制地府,牽制我師父。初時爲奪魔尊之位,他犯下不少殺戮,凡人便不消說了,光是狐族他便傷了不少,安知……狐族乃萬妖之王,若非現下彼岸狐族與青丘狐族明爭暗鬥,起了內訌,柳硯生只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說來,柳硯生的法力當年突飛猛漲,委實的奇怪,按理說,他斷不是師兄的對手,如今卻能與我師父匹敵……,罷了,不想這些個陳年往事了,眼下最爲重要的還是帶着鳶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縱然鳶兒是他的女兒,留在魔界只怕也不會好過,況且,我若離開,必定會帶走我的孩子。
我猛然推開他,步步後退,柳硯生對我這般的舉動,早已經習以爲常,這些年來,他每每靠近我,我便是抗拒。
此刻,我亦要抗拒,並且要做得合平日裡一模一樣,斷斷不能顯山露水,鳶兒還在魔宮裡,他若察覺我恢復了法力,恢復了記憶,只怕我這輩子也莫要想踏出魔宮,即便我逃了出去,我的鳶兒卻不一定能逃出去。
“你不跟着我,自己能回去麼?你知曉這是何處麼?”他走了過來,摟着我飛身而起。我如放下來之時那般,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懷中。呵……有那麼一瞬間,我還是貪戀這個懷抱的,可落地之時我便清醒了,他根本不愛我,當年爲了利用我才接近我, 不過當是我一顆棋子,一顆助他登上魔尊之位的棋子,而我……卻付諸了我所有的真心,換來的是他劍穿胸口。
我已然怕了,將將落地,便慌忙從他懷中掙脫。
“沉香,你怎的總是這樣懼怕我,往後,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你總是這樣怎麼行。”柳硯生話語間,已經步步向我靠近,忽然將我擁入懷中,摟得那麼緊。
儘管我知道掙扎無用,我還是拼命的掙扎,至少,此刻我還是要做做樣子,裝作是無力掙扎的模樣,如此,他纔不會起了疑心。
我死命的拍打着他,連我帶喊:“柳硯生,你放開我……”
當他將我打橫抱起之時,我便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三百年來,我見他的時候爲數甚少,可他並非沒有對我做個這樣的事。每一次,我都是那麼無能爲力,除了哭,也唯有拼命的廝打。每一次,他碰過我只會,我都會偷偷飲下避子湯,我不想再爲他生下第二個孩子,我心底裡終究還是恨更多一些。
“柳硯生,你放開我!”我被他壓在牀榻之上,怒目圓睜的瞪着他。
他眼神迷離的看着我:“沉香,你就不能聽話一點麼?”
啪!我想也沒想,揮手便掌摑了他,我甚至想要動用法力,可我不能。寧沉香,幾百年都忍了,怎的這一刻就不能忍了,忍住……
我閉眼,一動不動,嘶……,我身上的衣衫被他急急扯去。我告訴自己忍,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哭喊:“柳硯生……你放開我……放開我!”
“思佳,思佳,醒醒!”耳邊傳來一個男生,我猛的一睜眼,剛好看到許世唯放大版的臉,一時間還沒回過神兒來,下意識的就一巴掌拍他臉上。
拍完之後,我纔想起來方纔不過是夢,眼前的人是許世唯不是柳硯生。我伸手摸了摸許世唯臉上的巴掌印,極爲愧疚:“對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的……”
許世唯慢悠悠的坐起來,無奈道:“算了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扇了,你呀。”
我迷迷糊糊的從牀上坐起來,頭疼的厲害,一睜眼,又想起了莫家坡的慘狀,眉頭不覺緊蹙。
“林小姐,如果心裡難過,就揍我。你男朋友我身強體壯,可以當出氣筒,也可以當球踢,有火兒那就得發出來!來來,隨便揍!不過不能揍臉呃!”許世唯大約是見我臉色一直不太好看,故意說這些有的沒的。說着,他的臉湊了過來。
當時我也沒想太多,就覺得挺感動的,後來想起這件事兒,我就無比納悶了,他說別打臉,怎麼還專門把臉給湊過來了。
那個時候,我自然沒這麼想,只望着他,心中無比感動:“許世唯,謝謝你,真的。”
“謝什麼呢?我就是隨便說了兩句話,你就感動得熱淚盈眶的,你還是林思佳麼?”他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我說這種話的時候,你就該不由分說的暴打一頓,然後說:從來沒見過有人提這種要求的!這纔是你林小姐嘛!對不對!”
我當時心情一直處於低落狀態,滅族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只怕也好不了,我亦是如此,縱然許世唯說再多的話,我還是笑不出來,但心裡的確舒服多了,望着他道:“真的謝謝你,許世唯。”
“你說就咱倆,還謝什麼呢……”許世唯話還未完,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摸索着從兜裡拿出手機,是我師兄。我擡眸看了是許世唯一眼,淡淡道:“我師兄。”
我以爲他可能會不高興,他卻笑笑道:“我沒那麼小氣。”
我發現許世唯變了,雖然偶爾會吃醋,但似乎已經不似從前那樣了。我接通手機,裡頭傳來我師兄的聲音:“思佳,莫家坡的幾百個人,可能沒死。”
“沒死!那我看到的是……”我記得清清楚楚,難不成還能是障眼法,若是障眼法許世唯不應該瞧不出來啊。
葉景臣耐心與我解釋:“你們所見到的大約是障眼法,若是道行高深的,必定能做得如真的一般,就連我……也不一定能辯得出來。你放心,他們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我想是有人發現你爸媽被害,所以將莫家坡的人都轉移了,並且還故意造了傀儡人,讓殺害你爸媽的人下手去殺這些傀儡人,讓他們以爲,他們是真的殺了莫家坡的人,如此才能以絕後患。”
“你是說……我爸媽……”我爸媽終究還是被害了麼?我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爸媽……”提起我爸媽,他便支支吾吾:“你爸媽的魂燈從未熄滅,理當還在,只是……他們可能被人囚禁起來了。”
“囚禁!你是說,有人將爸媽的靈魂劫持 了!”我心中一震,到底是誰?江曼雲似乎並沒有這個本事,劫持靈魂並非是常人能做到的,若非藉助了地府的某些兵器,壓根不能做到。除卻一些妖魔鬼怪,能做到的……也就是像許世唯這樣道行高深的人間道士。
葉景臣頓了頓,似安慰我:“你也別太擔心,你爸媽現在應該沒什麼事,對方也就是想接着你爸媽的靈魂威脅你,目的未達到,是不會傷害他們的。”
“威脅我!誰想威脅我!”難道是食怨靈,還是……江曼雲,之前我一直以爲是有人想挑撥我和許世唯的關係,可是如今瞧來,愈發的撲朔迷離了,轉移莫家坡衆人的又是誰呢?爲什麼不現身在我們面前,要知道,這幾天,我和許世唯因爲這事兒也吵過好幾次。
葉景臣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應是有人故意藉此挑唆你和許世唯,欲讓你們起內訌。誠然我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但是現在你們一旦起了內訌,得利的只會是旁人。”
“那我要如何才能救出我爸媽!”我急切道,其實……我該感到高興,至少,我爸媽的靈魂還在,他們沒有灰飛煙滅。
我曾經以爲,葉景臣是無敵的,而如今看來,他也有無奈何的事,他話語間也頗爲無奈:“這個,我也沒辦法。不過,對方若是要達目的,必定會先找上你。石頭,無論遇上什麼事,萬萬不能亂了陣腳,如今雖是太平盛世,但你的處境卻猶如戰火硝煙。自亂陣腳,便是自尋死路。更不能內亂,一旦內亂,便會讓旁人有機可趁。所以,你不能因此就整日期期艾艾,你要做的,是隨時準備好與敵人開戰。”
“我知道了。”葉景臣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我怎麼能自亂陣腳呢!我必須得打起精神來,如果要救出我爸媽,首先我自己得活的好好的。
我定了定色,又繼續問他:“師兄,你可知救莫氏族人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