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重男輕女
?罵人的這位半禿子着了一身石青色的袍子,衣袖口綴着雪白的貂毛,瞧着甚是富貴。可惜容貌不佳,拿咱們現在的話來說,這廝就是從小愛臭美,奈何天生長的醜。
可沒辦法,這位長得醜的半禿子就是林如雪家中長兄林如曌,沒錯是武曌的曌,但是這哥們兒看着哪裡有半點武曌的氣勢,這廝更多的是隔壁老王的猥瑣氣質,還有就是典型的惡少。
看着這名男子如此猥瑣,卿子罌自然不覺他是好人,當下就上前去爲林如雪說話:“這位小哥,怎的無端端的罵起人來了。”
“呵一夜未歸……還帶了野男人回來,林如雪你可真夠給爹掙面子的。”林如曌想也不想就說了這樣一番污衊人的話。
林如雪雖是柔弱,卻容不得旁人說這些個侮辱人的話來。當下便急了:“長兄,怎的說起這樣污衊人的話來,昨日妹妹隨二孃一道去寺廟裡上香,途中二孃發覺忘了買香燭,便命妹妹前往。妹妹一出去便遇到了賊人,險些要了妹妹的命,是這位公子相救,妹妹才得以撿回一條性命。”
“呵呵,有人追殺你?林如雪,你是在爲你偷漢子找說辭麼?”林如曌嗤笑,那張醜陋的臉看上去更醜了。
林如雪本是溫柔的女子,這廂卻也被林如曌氣急了:“長兄怎的說起這樣不知羞恥的話來,妹妹會遭人行刺,長兄心中恐怕比何人都明白是怎的一回事,何故還要這樣污衊妹妹。你若是非要爲難妹妹,也莫要怪妹妹踩了你的臉。”
“你……胡說八道什麼!林如雪,你一夜未歸便罷了,還敢在這裡污衊我!你等着,看爹怎麼收拾你!”林如曌名字起得好,可惜人就是一草包,瞧瞧這話說得,顯然就是跟人拌嘴拌不過了,然後就回家告訴爹說有人欺負我,爹你幫我揍他。
真是整不明白,這種草包怎麼好像還混得不錯的樣子,我還是繼續看吧。
草包這廂說着,一個老頭便氣沖沖的出來了,暴脾氣的吼道:“一大早的吵什麼吵……”話還未說完,老頭子就看到了林如雪,登時更怒了:“逆女!你還敢回來!你還敢回來!你怎麼不死在外面,省得回來丟人現眼。
”
“爹……”林如雪紅了眼眶。
草包見狀,立馬火上澆油:“爹,林如雪昨夜一夜未歸,還帶了個野男人回來。”說着草包憤怒的指着卿子罌道。
卿子罌忙擺擺手:“不是不是……這位老爺,林姑娘昨日誤入縹緲峰,險些喪了性命,小生乃是山中之人,一大早的出去砍柴,見了姑娘在山中亂走,詢問之下知姑娘是迷了路,便送姑娘下山。姑娘說是有人追殺她,小生想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爾後便送了姑娘回家。小生與林姑娘絕對是清白的!”
“哼!清白!爹!你看看這野男人穿的不倫不類的,一看便非我族類!他說的話,能信麼?”草包根本就是想把林如雪往絕路上逼,如此看來,林如雪遭人追殺一事,恐怕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老頭子並不傻,有些事情他心裡透徹的很,光瞧着那雙犀利的眼睛就瞧得出。他實在是無法忍受草包了,暴跳如雷的訓斥草包:“你閉嘴!整天除了吃喝玩樂,挑起是非,你還會什麼?好好學學你二弟。真是……全給我滾進去!”
老頭子這一發火,囂張的草包頓時就悶不吭聲了,灰頭土臉的跟着走了進去。林如雪也埋下頭,蓮步而入。
卿子罌那個多管閒事的也跟着進去了,門口的僕人本要攔着他的,結果老頭子一聲令下就給放進去了。
林家家規森嚴,林如雪一夜未歸,必定是要遭到重罰的。經過老頭子和一起子人問話之後,卿子罌大約理清楚了,林如雪的父親乃是蘇州富商,名喚林盛,家中有一妻三妾,而林如雪這位十小姐和在朝中爲官的十公子林如煜乃大房所出。
其餘的大公子,三公子,五公子,七公子,四小姐,六小姐,以及八九小姐,十一小姐皆是出自其餘幾位小妾。
由此可見身爲正妻的林如雪孃親並不受寵。
在古代寵妾滅妻是爲大罪,可惜林家是由林盛做主,他上頭再沒有老人了,族中之人皆是趨炎附勢,更是無人相助於林如雪母子。
這才導致,林如雪最後慘死,並且還遭人迫害,靈魂被鎖在已經腐爛的屍體裡三百多年,說來,這一場飛來橫禍的確是與卿子罌脫不了干係。
而卿子罌,爲釀下大禍,泄露天機,左右不過一個情字,興許也是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有人相信日久生情,而有的人相信一見鍾情。而情,唯有在自己遇到之時才知可不可信。
卿子罌對林如雪是一見鍾情,且用情至深,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曾遭天譴。見着林如雪被冤枉,亦爲了保命卿子罌當下就道出了那草包的命運曰:“你,林如曌,來日因狂妄自大,草芥人命,欲取微服私訪的皇子性命,康熙三十八年受凌遲之刑而死。”
林如曌本來幸災樂禍的看着這一對狗男女浸豬籠,不想那個男人忽然說出這種話,林如曌氣得火冒三丈,搬起石頭便要砸卿子罌。
林盛未必不知曉林如雪是冤枉的,可爲了他的面子,爲了他那個草包兒子,這個女兒必須死。
我忍不住在心中嘆:“重男輕女啊,寵妾滅妻啊,不得善終啊!”
“你,林盛,早年靠販賣私鹽起家,爾後做起了絲綢生意,娶了縣官小姐做正妻,卻與其丫鬟生了私情,誕下林如曌此等草包孽種,康熙三十八年,受林如曌所累,滿門抄斬,家產充公,不得善終,死後暴屍荒野。”我還在心中感嘆不得善終,卿子罌就去當真這樣說了。
可以想象林盛的臉色有多難看,氣得青筋暴露,暴跳如雷:“胡言亂語什麼?來人啊,趕快把他……把他給我扔到水裡去!”
“小生是不是胡言亂語,林老爺心如明鏡,林老爺寵妾滅妻,明知林姑娘是爲人陷害,卻還要了林姑娘的命。
林老爺此等孽障,死後定是要下地獄的。”卿子罌說中了林盛的心思,林盛更是生氣,完全不顧形象,大吼着:“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把這個胡言亂語的瘋子扔下去。”
卿子罌倒也不懼,冷聲笑道:“林老爺,您的二公子想必已經到門口了,若是讓他知曉自己唯一的胞妹被冤枉而死,你以爲你這個爹在他心裡還能有一絲一毫的地位麼?莫要以爲你瞞得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林盛面兒上是故作鎮定,心中卻打鼓,趕忙派了管家往家中去,也不敢輕易要了林如雪和卿子罌的性命,且先找了由頭,說是今日不便行刑,大凶諸如此類的,將林如雪和卿子罌重新帶回了府中。
然而一進門,便見着官服的兒子,當時便驚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不敢要卿子罌的性命,在與二公子林如煜一番家常之後,將卿子罌叫到了書房中,一張老臉嚴肅而驚懼:“你是誰?你怎知販賣私鹽一事。還有,你怎知如煜今日會回來,他可從來未曾給家中來信說什麼今日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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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爺,小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中人罷了,能是什麼人。”卿子罌很清楚,他的身份不能隨意暴露,此番若非爲了保命,亦是爲了林如雪,他也斷然不會泄露了天機。其實這個時候,卿子罌的心情是很複雜的,因爲林家的結局本不是這樣的,林如雪的也不該是如此的,可是這一切卻因爲他的插手而發生了改變。
他若再插手,恐怕還會有更多的變化,到時候會一發不可收拾,而他,可能會再次遭到天譴,那個時候可就不是死那麼簡單的,約莫會魂飛魄散。因而,他便萬般掩飾。
林盛哪裡肯信,前一刻他還費盡心思的想要了卿子罌的性命,這一刻卻好似在與觀世音菩薩說話似的,格外尊敬:“山中人,那可是高人?小人有眼無珠,方纔犯下大錯,還請高人救救我林家。”
卿子罌想了想道:“林老爺,此事原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法子,林老爺只需一心向善,管教好您的子女,尤其是大公子,如此方可避免。”
卿子罌當時看到的的確是如此,可惜他忘了,他能夠預見任何人的未來,卻唯獨無法遇見自己的未來,以至於林如雪被害之後,他被抹去了記憶,根本記不清是哪個妖道將林如雪害了的,只記得,林如雪是因身懷他的孩子,也就是人們口中的妖胎才被誅殺,可他又覺得好像不是這樣。
爾後的事情,就連卿子罌自己也記不清楚了,他只知,須得找到那妖道,用那妖道的血纔可救林如雪。
看完這些個事情,我也相信,卿子罌所言皆屬實,不過我們若是回到過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畢竟這是林家的事兒,和許世唯沒有半點關係,他完全沒必要攙和進來。
想着,我收回轉生鏡,側眸看着許世唯道:“許世唯,我看,就我一個人回去吧,畢竟這來去恐怕兇險,你留在這兒,我要是有個什麼事兒,也還有你,你說呢?”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言語間故作輕鬆,還露出了傻逼呵呵的笑。
“喂,林思佳,你都知道兇險你還去。我告訴你,要去也是我去,就你那點兒法力,去了一準兒死在那兒,我去!你在這兒等着。”許世唯斬釘截鐵的說。
我覺這是林家的事兒,許世唯若是因此喪命我就是十輩子也還不清,我果斷拽住他:“這是我林家的事兒,和你沒有關係!”
“怎麼就和我沒關係了,你是我女朋友,身爲一個男人,我能讓自己女朋友去犯險而不聞不問麼?”許世唯在這種時候忽然就變得強勢了。
“誰是你女朋友,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告訴你……”我也極力辯駁,話還未完,便覺眼前一黑,醒來的時候我身上穿了一身古裝。身旁一個女孩兒,大約……十五六歲的黃衣女孩兒,笑看着我道:“孃親,你醒啦,狐狸師伯說,今日要帶鳶兒去鳳凰一族,娘你見過鳳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