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孟志權
老太太常年生活在農村裡,過年過節的兒女給的壓歲錢什麼的也都存着,全是靠着幹些農活吃飯。這力氣自然是不小。
葉鳴還沒反應過來,老太太就提着掃帚對其一頓暴打,老太太也是委實的厲害,仗着自己年老,打得葉鳴鼻青臉腫的,葉鳴只得一路逃竄。
“老太太頗有倚老賣老的嫌疑。”看到這裡,我不禁感嘆:“不過,葉鳴也是活該。”
葉景臣摸着下巴,盯着空中浮現的景象:“現在的人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年紀這麼大了,打起人來還能這麼利索。”
“那是當然,護犢子你懂吧。”我側過頭看着葉景臣,略帶鄙夷:“像你這樣護着葉鳴,也是護犢子,他這種人就該讓宗航抓回地府去做苦力,誒,師兄,你不是跟閻王有什麼交情,怎麼到現在都沒人來抓葉鳴啊?”
聞言,葉景臣滿臉心虛,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的答話:“總有漏網之魚嘛。”
“不是說天皇恢恢,疏而不漏麼?”我敢斷定,葉景臣肯定和閻王有什麼關係,說不定還是基友呢,要不我剛纔說閻王笨,他那麼大反應做什麼,肯定有貓膩。
葉景臣這人口風很緊,他要不願意說的事兒,就是把他牙給撬了那也套不出來。此刻他繼續一本正經:“不管是妖魔鬼怪神仙道的,其實和人也都沒什麼分別,總歸是有疏漏的。”
“繼續看……”不知他是不是有意的,當下便扯開了話題。
算了,我還是繼續看吧,事情總得弄清楚,事情早點辦完早點走,等把那什麼食怨靈給找到,我的日子也就清淨了。
空中的‘電視機’裡,葉鳴鼻青臉腫的離開了柳寧村,開着車子那是鬱悶了一路。
妙筠這裡也好不到哪兒去,老太太幾十歲的人了,豈能看不明白她那點兒心思,當下便噼裡啪啦的說教:“妙筠啊,有些事情呢,該放下就得放下,你說就這樣的人,你幹嘛要爲了他作踐自己。當初讓你別生二蛋你不聽,你看看現在……唉,還怎麼嫁得出去啊。”
老太太左右還是有些封建思想,在她看來,妙筠這樣,一輩子就算是毀了,帶着個孩子,誰願意娶她呀。老太太爲了妙筠的事兒,整日憂心忡忡的,就怕她下半輩子沒個依靠。雖說她還有父母,可總不能跟着父母過一輩子吧,下半輩子陪她走過的人還不是丈夫。
妙筠聽她奶奶這樣說,只淡淡道:“我不嫁,我一輩子陪着奶奶,等我以後老了,也在這裡,一輩子呆在柳寧村,也清淨。”
老太太憂心嘆道:“你要真能這麼想就好了,奶奶還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麼?從小就那樣,哎喲,可真是固執得很。”
聞言,妙筠沒有再說話,事實上,她心中也是無比糾結,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該報復,或者,躲得遠遠的。可她憑什麼躲,錯的人又不是她,她憑什麼要躲。
又是一個難眠之夜,黑暗中,妙筠一直睜着雙眼,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她恨葉鳴,不可否認,她也愛他。曾經,她將他當作一切,沒有人知道,這一年她是如何走過來的,她想過自殺,可是他都沒有死,她又怎麼能死呢?他把自己害成這樣,憑什麼他活的好好的,她卻也要死呢。
第二天,妙筠沒有去上班,在家裡休息了一天,老太太這一天也不曾出門,木屋的大門敞開,陽光射進來特別舒服。
老太太走過去將門關上,妙筠有些納悶:“奶奶,這陽光挺好的,你關門做什麼,關了還怪冷的。”
聞言,老太太又吱吱呀呀的開了門,拉了條矮凳子坐在妙筠身旁,輕撫着二蛋光溜溜的腦袋,慈愛的看着妙筠:“妙筠啊,門關上了,陽光就進不來,你爲什麼又要把門關上。”
妙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她奶奶在說什麼,沉默了片刻,搖搖頭道:“我也想開,可是我開不了。”
“你不能老是活在過去,爲了個這樣的人去作踐你自己,妙筠啊,不值得。”老太太語重心長的同妙筠說了許久。
老太太雖然封建一些,但是也很明白作爲一個女人,經歷了這些痛苦之後,若還能將心房打開,委實的不易。若非理解,她也不會讓妙筠將孩子生下來。
最初的妙筠,的確是想要復仇的,許是跟老太太待久了,倒也不如過去那般記仇了,柳寧村的多嘴大媽們有事無事的說她的話茬,她倒也不在意,更是懶得與她們計較。可是……唯有對葉鳴,她終究是不能忘記,她恨他,恨不得他死,她要他身敗名裂。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這麼做,妙筠傷好了之後,她便離開了柳寧村,也沒在瀘州的咖啡廳上班了。大約是這些天來聽老太太嘮叨了,想起葉鳴,這樣一個人,似乎也沒什麼值得她去作踐自己的。
坐上長途汽車,她和大多數的年輕媽媽一樣,將孩子放在老人身邊,自己去到另一座城市打工,她得賺孩子的奶粉錢,也得給孩子上戶口,這些可都得要錢的。
心底的傷不會痊癒,但至少會結疤,一年的時間,足以結疤。
妙筠離開了瀘州,來到了綿陽,她之所以來到這裡,是真的不想葉鳴找到她。那天見到葉鳴之後,然後看着葉鳴被她奶奶打得鼻青臉腫的倉皇而逃,她的心裡似乎也不是那麼高興。事實上,真的報復了他,她也不是那麼快活。
有句話說冤家路窄,還真是沒錯。妙筠怎麼也想不到,到了綿陽那地兒,也能碰上葉鳴和張悅琳。若非這一次去綿陽,她也不會恨葉鳴恨得那麼徹底,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綿陽的繁華雖不及帝都,但相比瀘州委實的好很多。妙筠雖然大學都沒畢業,可到底還是富家小姐出身,鋼琴古箏的不在話下。
爲了賺到更多的錢,她白天在琴行裡當老師,晚上便在酒吧裡彈鋼琴,自然也會彈吉他,主要是得看客人。
在酒吧這種地方,總會遇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過這些妙筠也都還能應付。過得倒也還算平靜。
只是下班的時候晚了些,夜色朦朧中,妙筠獨自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嘿,袁妙筠,是你嗎?”原本寂靜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妙筠嚇得一抖,緊拽着手裡的包包,戰戰兢兢的回過頭去,也不知道是哪個登徒子。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酒吧裡總有那麼些人,一路跟着她,欲對她不軌,好在她身手還算矯健。
“孟志權!”當她回過頭去之時,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嗯,對,就是那個對她癡心不改的孟志權。
孟志權笑嘻嘻的走上來,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袁妙筠,你怎麼在那種地方上班,大晚上的,葉鳴沒來接你麼?”
妙筠頓了頓,苦笑道:“我跟他分手了。”
“啊!”孟志權一臉吃驚,在他的印象裡,葉鳴跟妙筠可是愛的要死要活的,當初爲了在一起,倆人還私奔呢,怎的這會兒就分手了。
妙筠見孟志權這樣的表情,笑得幾分淒涼:“很吃驚吧,起初,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怎麼回事?”孟志權看妙筠這種神情,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
妙筠雖然恨透了葉鳴,可怎麼着也不會在孟志權面前說他的不是,到底,孟志權跟葉鳴曾經還是很好的朋友。只搖搖頭道:“不合適,所以就分手了。”
“不可能吧!”儘管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孟志權對妙筠的感情卻從來沒變過。以或許,是因爲從來沒得到過,所以不管過了多少年,依舊是心底裡的硃砂。
妙筠攤攤手道:“沒什麼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想也想不到的。”
“那倒也是,唉,真是可惜了,在學校的時候,你們倆可是人人羨慕的金童玉女。”孟志權假惺惺的哀嘆了一番,事實上,他心裡歡喜得很。
妙筠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原本挺害怕的,、在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情況下,再次遇到孟志權是妙筠的幸運,可……若是可以,她希望她不要遇到孟志權,如果不曾遇到,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慘痛的事……
在這裡,遇到孟志權,妙筠也很奇怪:“話說,你怎麼會在這兒?”
孟志權攤攤手,露出苦澀的笑:“三年前,我們家破產了,我爸爸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跳樓自殺了,走的時候留下一屁股的債。爲了躲債,我老婆也跟我離婚了。我啊,只能帶着我媽躲到這裡來,等我有錢還債了,再回帝都去。”
“不會吧!”妙筠滿臉狐疑,畢竟孟志權這個人總是滿嘴瞎話,認識他那麼多年,很多時候都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孟志權望着漆黑的夜空,嘆道:“世事難料啊,想當年,追我的女孩子都得從帝都排到國外去了,如今啊,倒貼都沒人要,現在的人都太現實了,一個個的都掉錢眼兒裡去了。”
“錢不是萬能的,可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不是麼?”與孟志權說話,妙筠覺輕鬆了許多,大約是因爲孟志權這人說話就自帶三分笑意吧。
孟志權滿臉贊同:“是啊,當年以前有錢的時候,也沒覺得那東西有那麼重要,揮霍得夠厲害的,現在想想,當年可真浪費。”
“葉鳴,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跟那個女人有不正當的關係,我告訴你,你今天不跟我說出個一二三來,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孟志權和妙筠正說着,忽然聽見前面傳來一個女人尖利的叫罵聲。
“你別瞎胡鬧好麼?這大半夜的,我們回去再說好麼?”由於夜裡太安靜,男人的聲音雖不大,卻還是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