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交通不便的年代隻身進藏等同於是自殺,瞭解其中的兇吉自然不會太過魯莽我再次坐上開往東北的火車去尋求魁老漢的幫助。當我將要進藏的原因說給魁老漢以後他毫不猶豫的否決了我的請求,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拿出了一張九寸黑白照上面是一羣身穿軍裝英氣軒昂的士兵們。我仔細數了數照片上的人一共有十七個,人羣分爲兩排第二排的最右邊是魁老漢。照片中還有一個綁着馬尾辮的女孩子模樣很是動人,我翻到照片背面一段漂亮的硬筆字吸引我的注意:援藏志願軍支線建設工程隊集體合照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十四日。“這是你們出發前的合照嗎?”“是的,當然也是最後一張合照。”我沉默了不知該說什麼在他身上我似乎永遠也看不到什麼是答案,“我是不會去的但是有個人或許可以帶你去那個地方。”我心中並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倒覺得這次進藏更多的是匪夷所思,果然魁老漢開口了“她叫格桑是當初帶領我們勘探普蘭地形的本地牧民雖然並沒有和我們一起去扎達但對你還是有幫助的。”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我自然不再強求魁老漢,從他眼中閃過的一絲空洞當時的他究竟遇到了什麼樣的威脅或是危險纔能有這樣的眼神?
十月的西藏雨過天干相比其它季節,現在的氣候對於進藏的我再合適不過。一路的顛簸讓我深刻體會到了魁老漢當初的艱苦程度,時間一天天在痛苦的缺氧中過去幾經周折我終於在幾天後的傍晚迷失了方向。獨自一人蜷縮在帳篷內,忽然胸口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使我再次頭暈起來傍晚的氣溫直降冰點眩暈和喘息的無力感幾度將我的意識打垮。我蜷縮在彷彿紙糊的帳篷內,漸漸的失去了所有迷留之際的意識就這樣了嗎?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解脫彷彿不必再爲爺爺的下落而東奔西走,不必再爲褲子那個“死循環”而跋山涉水尋找那個未知的結果。
當我再次醒來時卻被一陣嘹亮的笛音所深深吸引,此時我已經躺在了一個大帳篷內帳篷的中心位置放着一盆通紅的炭火上面用木頭交叉架着一個銅壺,而壺嘴正往外噴着濃香的熱氣手腳冰涼的疼痛感讓我失去了思考問題的能力。跌跌撞撞的下了牀如同撲火飛蛾般將已經腫脹發紫的雙手放在了火盆旁,頓時鑽心的疼痛讓我痛苦的**了起來。笛音戛然而止一陣腳步聲從帳篷外傳來一個身着藏民服飾兩腮高原紅的女孩兒,撩開簾子走了進來她沒有說話表情很是緊張小心翼翼的把我攙回牀上我想問一句我現在在哪裡?可語言的限制還是讓我把話嚥了下去,中午的時候女孩兒喚醒了我朦朧的意識。我硬着頭皮問了句“我這是在哪兒?是你救了我嗎?”女孩兒愣了一下隨後眼神中一片迷茫沉默的氣氛讓雙方一度尷尬,“那你能告訴我這裡離普蘭有多遠嗎?”她依然沒有說話我一掀氈子便下了牀,試圖下地出去看看自己是在哪裡但雙腳完全失去了知覺直接跪在了地上。女孩兒嚇了一跳嗯嗯啊啊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這才醒悟過來她竟然是個啞巴,或許每個人的缺點都不願被無情的暴露出來好比內心深處的傷疤,現實卻總會以你意想不到的情況下令你揭開那道深不見底的創傷。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張口可這時女孩兒掏出一支紅色鋼筆雖然漆皮大部分已經剝落但從光滑程度來看,這支鋼筆對她非常重要只見她在小巧的筆記本上胡亂翻開一頁一字一筆的寫下了幾個清秀的字跡。“你要去普蘭?”我點點頭她又低頭寫到“這裡離普蘭已經不遠了,但你的腳已經被凍傷暫時還無法下地。”我很奇怪爲何一個藏族女孩兒會寫一手漂亮的漢字很快我的疑惑便被破解開來,我激動的抓着女孩兒的雙肩說道“你就是格桑對嗎?!你知道行奇爾卡在哪兒嗎?我需要你的幫助。”女孩兒顯然被我弄的很是驚慌一把推開我的雙手但她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看着她的面孔我不由費解起來一個啞巴連普通的語言交流都達不到又是怎麼帶領那一隊人去勘探地形的。看相貌最多也就二十幾歲卻能夠流利的書寫漢字,她是天生啞巴還是那次任務以後呢?顯然後者更有說服力我正自發愣格桑起身從一個半人高的彩繪藏櫃裡拿出一個黑布包袱打了開來,裡面赫然是一塊繪有一條蛇首佛身的奇怪圖案。周圍以佛門八寶輪、螺、傘、蓋、花、瓶、魚、長加以點綴,五光十色很是古樸,“這個是?”格桑似乎已經猜到了我想要說什麼,她指了指這塊物品又指了指自己的後背。我搖搖頭不明所以接着格桑從腰間抽出一把藏式短刀朝着自己背後胡亂比劃着,我這才明白她是想表達什麼如果我的理解能力還沒到癡呆的程度那麼她想要表達的這其實是一塊人皮彩繪!
之後的幾天中我躺在牀上恢復着行動能力,期間整理了關於零影那封信件的真正意圖和那次勘探任務是否有着什麼關聯。終於經過我大體的推測確定了幾點我認爲比較和理的解釋,第一點:給我發這封信的人很有可能是那次考察任務中的任何一人前提是推翻魁老漢所說的只有他一個人活着的事實。第二點:也許期間團隊中出現了什麼變故迫使魁老漢得出無一倖存的猜測,或者那個廟宇裡面有着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者力量改變了所有人本質上的出發點魁老漢是在說謊。但另我唯一想不通的是這與我和爺爺有着什麼關聯,兩個完全不想幹的兩條線又怎麼能扯上半分關係?恢復了行動能力後便跟隨着格桑和她的爺爺江措一同帶領着羊羣向普蘭進發,途中我已經慢慢適應了高海拔的影響也開始學着騎馬放響鞭。夜晚三人圍坐在帳篷內烤着火盆喝着溫熱的青稞酒,時而載歌載舞也時而朗誦起毛著語錄。然而快樂的時光卻總是短暫當我們到達普蘭以後我和格桑與爺爺江措告了別,憑藉着記憶的格桑帶着我向綿延山脈中進發。我不止一次想提及格桑的父母去了哪裡但回答我的永遠都是一張冷臉子,識趣的我自然不願去逼問一個不願回憶過去的人的記憶。時間經的起任何考驗,但經不起考驗的往往是我們自己!我們大約在山中行進了兩天的時間期間每路過一個廟宇便會在那裡補充一下食物和水,隨着足跡的行進寺廟也漸漸消失在了連沿數百里的高山之中。第二天的傍晚我們架起來一堆篝火我們兩個坐在篝火旁看着兩匹藏馬臥在篝火旁打着盹兒,“我們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行奇而卡?”我有些倦意的看着格桑的眼睛她沒有說話用手指了指一個方向,又在地上用木棍劃拉出一個字來。看,我又向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依然沒有看出什麼名堂,倦意襲來我慵懶的打了個哈切兩人各自回到了帳篷等待着黎明將至。嘹亮的笛音伴隨着微風將我從沉睡中驚醒,格桑早已架起了篝火盤坐在地上看着遠處的山頂吹奏着宛如天籟的仙境之音。她手中的笛子如同羊脂玉質地一般細膩又好像皎潔的月亮一般明亮,我並沒有打破這段旋律而是靜靜的站在遠處看着格桑的背影和眼中那無比高大和魁梧的山峰。一曲吹盡格桑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的異樣回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的我無聲的笑了,我乾笑兩聲走到近前望着眼前的山景忽然心頭一緊“該死!”格桑被我一喊急忙站起身有些恐懼的看着我。我指着昨晚格桑指的方位問道“那個地方就是行奇爾卡?!”我手所指的山脈恰巧就是一條旱龍探青,而廟宇正坐落在龍頭的方位,我一直以爲行奇爾卡是一個鎮落或是村子可萬沒想到竟然是個“釘龍臺”。我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心大小的羅盤,圍着自己站的位置轉了幾圈果然如我所料這條龍脈早已氣絕成了條“葬龍錐”。我回頭向格桑詢問了一下這座廟宇建立了多久,據格桑所說從她記事兒開始這座建築就已經存在了。 相傳有個大喇嘛遊歷經過這裡手中的法器掉在了地上他撿起法器擡頭一望,恰巧看到了山峰雪景隨即便盤座在地頓悟起來。而在他坐化的身旁幾步就是現在的這所廟宇,許多人都說那是大喇嘛頓悟成佛。他是得到了神靈的指引擺脫了凡身的束縛,而他的肉體則被授予了最高規格的天葬當天所有到場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肉體放出了一道金黃的佛光,這也使得大家更相信死亡只是另一個世界的延續。我雖然受過改革開放的文化洗禮,但也不得不承認許多事情沒見過就不一定沒有。
這裡的一切對於我來說充滿了未知和神秘,當我們來到廟宇前時才發現這裡早已荒廢了大門殘缺不堪而門楣上懸掛着一塊早已傾斜的藏文牌匾。最吸引我的就是廟宇兩旁的柱子在我古板的印象中,柱子無非就是方的要麼就是圓的而這兒的柱子卻打破了我矮小的認知。廟宇左右兩旁共有八根刻有描金的藏式文字而上圓下方的樣子倒很像是一根根筷子倒立着插在地上一般,我看了看手中的羅盤坎門在前,震門在後虎守風路龍壓土形大凶之意也!我不由替自己和格桑捏了把冷汗,以我對風水的瞭解雖比不上一指定破百重恨,三卦化盡九轉輪。但這些風水脈絡說是入門級的也不爲過,究竟是故意如此還是誤打誤撞就無從考究了。我捏了捏自己的眼角以讓自己乾澀的雙眼放鬆起來,“走。”我朝格桑打了個招呼一把推開大門跨了進去,大殿內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除了三尊形似菩薩的泥胎外連個貢桌都沒有。我緩緩走到泥胎前這纔看清泥胎的頭部根本就不是菩薩的法容,三尊泥胎無一例外全是似人似獸的古怪模樣。此時的格桑也走到了我的身旁。誰知格桑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身體竟然已經微微發起抖來,我輕輕拍了下格桑的肩頭有些恐懼的問道“怎,怎麼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格桑忽然站起身一邊向三尊泥胎走去一邊從腰間抽出那把藏刀來,她來到泥相旁邊蹲下身子用手中的刀一點點刺入泥相的胸口中。隨即一刀向下用力劃去隨着刀口的加長泥相里面竟然鑽出一條條大拇指粗的黑色蠕蟲,但一落地那些蟲子就像水滴一般四散崩離。大量的黑色浪潮向地上匯聚幾分鐘的功夫就將地面覆蓋成了黑色,“那是什麼?”格桑呼了口氣把自己的筆記本翻開一頁拿給我看。那上是一篇日記但並不是格桑的字體看字體應該是個男人寫的,其中一段引起了我的注意“已經是第三天了,不,應該是第七天我們是不是被遺忘了祭祀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我們究竟該怎麼辦必須有一個人犧牲否則誰也逃不出這個鬼地方,這些黑色的蟲子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真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嗎?”看這個人的語句好像是被困在了某一處,難道他們就是那支隊伍其中的一員?還是另有其人筆記中的祭祀和那些黑色的蟲子到底有什麼關聯?我一眼向泥胎望去依然沒有任何異樣,我徘徊着步子向泥胎後面走去也許真相就在我的眼前。繞過泥相後面竟然出現了一口八卦井井口不大但足夠一個人下去。我撇了一眼卦口的位置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卦口雖在但位置完全掉反了我急忙擡頭向頭頂望去。果然有一面五腳銅鏡反嵌在屋頂上,八相移位,五星反遁。難道爺爺真的在這裡?我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接過格桑手中的火把點上火向下面照去,可井下卻出現了我自己的樣子我伸手一探才發現這只是一面鏡子。我的思緒徹底混亂了既然已經出現了這個陣法,就代表着一定有同門中人來過這裡可爲什麼八卦井是假的?我猛然擡腳踩在那面鏡子上咔啪一聲響鏡片碎爲幾塊,可腳下依然是堅實的地面這更加斷定不會有夾層的可能。格桑忽然拍着我的胳膊似乎看到了什麼指着我的腳一個勁兒的指指點點,我把腳擡起來這才發現破碎的鏡片下面是一個黃色的信封。我拿起來一看依然是那個“零影”的署名,信封有些份量似乎還裝着什麼東西我拆開封口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打油小詩: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