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去的很快,天色迅速變得陰沉,鐵青色在天空盤旋,陰沉的似乎要滴出水。
果不其然,在傍晚,傾盆大雨傾瀉而出,低沉的氣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一個清冷絕美的姑娘坐在洞口,看着雨水順着山洞滑下,形成了一道水簾。
“轟!”
平地裡起了一道炸雷,熾白的電光讓女孩微微閉眼,雨水似乎縱橫的更爲急速。
“雨還真挺大的。”一個有些熟悉的感慨聲響起,女孩驚訝的睜開眼,看到身旁做了一個清秀的男人,男人噙着微笑盯着女孩看。
“齊涵......”女孩喃喃道,“你還活着。”
齊涵笑了笑,站了起來,朝着山洞裡面走去,秦如煙愣了一下,沒有跟了上去。國子硯坐在那裡,似乎早就知道齊涵會來了。
齊涵坐了下來,從桌子上抓起那個草人,笑着說道:“怪不得聖手老爺子如此有恃無恐,原來您還有這種寶貝。”
“很多年前別人送的,我也沒想到它會派上用場。”國子硯微微笑道,給齊涵倒了一杯茶,這時齊涵才發覺國子硯在自己的位子前擺了一個杯子,似乎他等了齊涵很久一樣,茶香嫋嫋的。
“巫毒啊,”齊涵歎服的把那個草人放下,“既可以替主人抗災,可以下降頭,老爺子手上的這個扛了一記血光之災,真是極品。”
“我這些都算是些小玩意,哪能和道長比,化成灰了也能復活。”國子硯笑着搖搖頭。
齊涵笑而不語,他伸手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國子硯從醫多年,一眼就看到了齊涵的異樣,從袖口裡露出的手腕上有一條順着胳膊延伸而上的黑色符文,就像紋身一樣,攀爬在齊涵的身上。
“這是?”國子硯面色劇變。齊涵搖了搖手指,示意國子硯不要多話:“命符已碎,而代價也開始顯現在我的身上了,這沒什麼。”齊涵掏出碎裂的面具,擱在了桌上。
國子硯瞧得驚奇:“道長真是藝高人膽大,我這些年見過能畫命符的天師無一不是把命符藏得好好的,只有道長敢把它隨身帶在身上。”命符是一種很玄妙的符術,稱其奪天地造化都絲毫不爲過,只因它的效果過於逆天,可以讓畫符人多一條命,但是相應的畫符人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齊涵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國子硯從桌子底下取出一本書,順手撣了撣上面的灰塵,看樣子這天書都被拿來墊桌子腿了。
“這就是陰間那本,道長自己看吧。”國子硯把書遞了過來,齊涵伸手接過,“手指搭在上面,問想問的就好了。”
齊涵把手搭在上面,微微閉眸,在心裡問道:“鬼行天師,齊涵。”掌心迅速傳來了一股陰冷,竄到腦中,化爲了大片的文字。
“齊涵,生辰一九九三年八月十一日。”後面是生辰八字以及一大段生辰八字的解析,齊涵快速掃過,跳到了中間,“......自稱替天行道,實則牟取錢財,修爲高深,卻爲非作歹。爲人吝嗇,黑白無常稱其鬼域第一摳門,吝嗇鬼都略遜一籌。一生作惡無數,幸分割陰陽兩界有功,可在功德簿記上一筆。”
還算說點人話,齊涵暗自點頭,在確定這東西是真的之後,他立刻詢問了體內那團黑霧,不出意料,沒有絲毫的反應。果然問不出來嗎?齊涵沉吟了一下,轉而問了那團黑霧凝結出來的妖獸,一股清涼立刻涌進了他的心頭。
“饕餮.....嗎?”齊涵快速的掃蕩着那些信息,迅速銘記在心。他翻的很快,很快就看完了那些東西,齊涵正欲睜眼時,心念一動,他想起了一個人,做了那麼多惡事,陰間怕是也留名了吧,他在心中默唸了那個人的名字,大片的清涼瞬間出現在他心頭,齊涵掃視着那些文字,卻是微微一怔,原來是這樣嗎?真是個可憐人啊,齊涵微微一嘆,睜開了眼。而國子硯端着茶杯,盈盈笑着望向齊涵,齊涵把書遞了回去,起身正欲離開,卻被國子硯叫住。
“道長留步,”國子硯呼喚道,他的稱呼不自覺變成了道長,“方便告訴我你最後問是是什麼嗎?”
“請別誤會,我只是看道長最後輕輕笑了,天書我曾經也借出去過,可從未見一個人查天書的時候笑過,所以我比較好奇。”國子硯微笑的解釋道。
齊涵沉默了一下,笑一笑:“沒什麼,我問了一個人,不過這個人現在活得很好。”說完他轉身出了門,秦如煙就在門口,她見齊涵走了出來,想要叫住他:“齊......”但齊涵只是朝她微微笑了一下,隨即他走出了山洞,消失在了雨幕中。
秦如煙急急走了進去,問道:“爺爺,他要去哪?”
國子硯嘆息了一聲,眼神直直的望着山洞頂:“我不知道,但是我們不能留他,他現在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能是僞裝的。”
“爲什麼?”
國子硯低下頭,手掌微微摩梭着茶杯:“恐怕他現在對我們所有人都失望至極,是我對不起他,如果他這次死在張衡的計劃中,我可能會抱憾一生。”
秦如煙沉默了,許久,她問道:“爺爺,他最後問的是什麼?”
“其實我大概猜得到他問的是什麼?問的是公孫文吧。”國子硯手指掠過陰間的書頁,書頁嘩啦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煙兒,我給你講講那個公孫文的故事吧,”國子硯示意秦如煙坐下,“從前公孫文很弱,修爲遠沒有如今強盛,但他愛上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陸天水,如今陸家族長陸天行的親妹妹。”
秦如煙一怔:“親妹妹?”
國子硯點點頭:“是的,陸家是不容許族長的妹妹嫁給一個廢物的,所以他們刁難公孫文,告訴他只要公孫文修煉成仙,就把陸天水許配給他。”
“凡人修仙是何等不容易,純心的就是告訴放棄。但極其諷刺的事情就是,公孫文手上有一卷煉魂邪術,從公孫文爲了提升修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這種修煉方法很快就讓公孫文達到了極高的層次,但想要更進一步,必須殺掉自己愛的人,”國子硯緩緩嘆了口氣,“後來由於他的邪門功法太過駭然,引起了四大家門的圍剿,那一日公孫文被打的筋脈寸斷,陸天行親自出面,要殺公孫文。”
“後來呢?”秦如煙問道。
“陸天水擋下了那個攻擊,她死了,公孫文吞了她的魂,成就了仙位,”國子硯喝了一口茶,“後來你都知道了,公孫文想要復活陸天水,卻發現自己在夜叉的欺騙下,親手葬送了陸天水的復活路。”
“那齊涵爲什麼要笑?他們怎麼會活得好?”
國子硯微笑了起來,眼神裡閃爍着光芒:“公孫文和陸天水神魂俱滅,就算是齊涵也無力迴天,但他們永遠在了一起,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難道不好嗎?”
“公孫文其實性格極其溫柔和善良,這些年殺人煉魂對他的影響也很大吧?最後他明明可以困住所有人,帶着你們一起去死,但他沒那麼做,可能是他也乏了。”
秦如煙啞然,久了,緩慢的吐出一口氣。
“等雨停了我們就走吧。”國子硯起身,走進了裡屋。秦如煙忽然覺得口渴,從桌上抓起齊涵沒有動過的茶水,一飲而盡,溫熱的茶水翻涌上了苦澀,略有些嗆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