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然既然鬆手了,吳中元也就不能再上手了,只能繼續往下講說。
想要將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全部說出來難度是很大的,倒不是吳中元記不住了,而是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想要全部說出來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別說一宿了,怕是說上三天也說不完。
沒辦法,吳中元只能力求簡略,有些小事直接就省略掉了,但王欣然非常注重邏輯,省略掉了一些小事,在講到大事的時候她就會產生疑問,以阿洛爲例,他省略掉了阿洛奶奶被燒死一節,待得講到阿洛獨自居住在石屋,王欣然就會問阿洛的家人哪兒去了。
沒辦法,只能事無鉅細全部講說,王欣然也不困,一直聽到天亮思路還是清晰,仍然催着他繼續往下說。
吳中元很擅長抓重點,知道哪些東西對王欣然比較有用,但王欣然也很擅長分析判斷,並不需要吳中元幫她整理,只要求吳中元詳細講說,然後由自己自腦海裡進行規整分析。
說了一晚上方纔說到百花娘子衝他下了滿堂春,姜南想要捨身相救而他堅辭不受,說到這兒,他又想一言帶過,王欣然自然不會同意,逼着他講說細節。
這事兒挺尷尬的,吳中元不願說,但王欣然死咬着不放,他就只能一五一十的講述,包括自己躲進石縫的細節,也包括自忖必死將鸞鳳劍所藏位置告訴了姜南。
吳中元講說的時候,王欣然沒有插嘴,她不問,吳中元更緊張,因爲王欣然此時正在根據他所講說的細節分析他有沒有喜新忘舊,而他緊張也不是因爲心虛,而是擔心自己講說的不夠詳細,王欣然會產生誤判。
還好,王欣然一直在點頭,這說明在她看來這件事情雙方的舉動和言行都符合情理,並不摻雜其他的一些成分。
接下來就是換了糧種回返大丘,然後去有熊接受血脈和五行檢試,說到這裡就免不得提起吳荻,因爲他是自大澤和大丘的勇士互毆的時候認識吳荻的。
吳中元是按照自己的經歷進行敘述的,偶爾也會進行延伸,所謂延伸,大致可以分爲以下幾種情況,一是三族勇士的一些情況以及三族之間的關係,還有就是通靈神兵的一些情況以及他目前的處境,再有就是他的人際關係。
雖然信息量非常龐大,好在吳中元描述精準,邏輯也很清楚,而王欣然的理解能力也強,也沒用三天,一夜加上一天就將自己經歷的事情說清楚了,通過他的經歷,王欣然也對這時候的社會結構以及衆人日後將面臨的問題有了大致的瞭解。
有了大致的輪廓,接下來就是有針對性的詢問了,都是一些細節方面的東西,例如目前他所管轄的這六座垣城與老東家之間的關係,以及他對老瞎子等人的定位等等。
天黑之後,王欣然停止了詢問,躺下睡了會兒,吳中元也累了,添過木柴之後自王欣然身旁睡了。
醒來的時候是下半夜,王欣然也醒了,卻沒有睜眼。
吳中元知道王欣然是醒着的,也沒有打擾她,起身給火堆添柴,短時間內接受了大量的信息,王欣然需要時間規整線索,理清頭緒。
待吳中元添完木柴,往遠處撒尿回來,王欣然坐了起來,“我說你聽。”
“嗯?”吳中元看向王欣然。
王欣然指了指自己左側的位置,示意吳中元過來坐下。
待吳中元坐下,王欣然轉頭看他,“我出發之前總部曾經召集相關的專家和學者進行過充分的推斷和考證,主要針對我的出現會不會影響和改變歷史,結果是肯定的,如果不能,也就沒有派我過來的必要了。”
吳中元疑惑歪頭,“你想說什麼?”
王欣然擡了擡手,示意吳中元不要打岔,轉而說道,“包括我所攜帶的武器裝備都是特製的,在自然環境中不可能保存到現代,目的是儘量避免後世發現歷史曾經被人爲的改動過。”
吳中元點了點頭,“我能理解。”
王欣然又道,“你原本就屬於這個時空,所以你不管做什麼都是正確的,都不會對後世既定事實造成改變,但我跟你不一樣,我不屬於這裡,所以總部要求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儘可能的減少對這個時空的影響。”
吳中元再度點頭,總部對王欣然有這樣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不要因爲我的出現而改變你的原有計劃,我也會盡可能少的參與其中。”王欣然說到此處略作停頓,轉而又道,“你知道我在,但你只當我不在,明白嗎?”
“你的意思是我還得跟你保持距離?”吳中元皺眉。
王欣然擺了擺手,“也不是,爲了儘可能的減少對現代的影響,我得減少對這場戰爭的參與程度,能不插手儘量不插手,而且我不像你們,氣功練的那麼厲害,這也註定我不可能全程參與。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帶了武器過來,這種狙擊步槍的有效射程能夠達到兩公里,配備的還是特製子彈,在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我也能出手幫忙。”
“這些我並不關心。”吳中元搖頭說道。
“你關心什麼呀?”王欣然瞅他。
吳中元笑,他通過王欣然的眼神知道王欣然懂他的意思。
王欣然說道,“總部也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對此事也進行了分析論證,有兩種不同的結論,保守的看法是我們的結合會改寫歷史並對現代產生影響,而另外一種觀點則是存在即是合理,不管什麼原因導致我出現在了這裡,只要我來了,就是合理的,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改寫歷史。”
“我支持第二種觀點。”吳中元笑道。
王欣然也笑,“我也支持,不過總部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改變註定不可避免,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避免大的改變,所謂大的改變指的是改變歷史,只要歷史沒有改變,其他一些細微的改變都可以設法處理。”
說到此處,王欣然自揹包裡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吳中元。
“什麼呀?”吳中元伸手接過。
“歷史,”王欣然說道,“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也不管你做了什麼,最終你都要讓史官留下與後世一致的歷史。”
吳中元看了王欣然一眼,又翻了翻那個小冊子,裡面的內容完全是歷史課本的翻版,只是進行了系統的規整。
“任何清下歷史都不允許被篡改,”王欣然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重要,公衆能夠接受什麼才重要。”
“我懂。”吳中元將那個小冊子還給了王欣然。
此事說完,王欣然又換了另外一個話題,“你也不要因爲我來了就刻意疏遠那幾個女人,追求幸福是每個女人的權利,她們沒有過錯,我雖然心裡彆扭,卻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我不知道你對即將發生的戰爭持什麼觀點,但我並不樂觀,不管結果如何,這場戰爭一定會死很多人,她們都是與你並肩作戰的戰士,不一定都能活下來。”
“我知道。”吳中元緩緩點頭,轉而皺眉看向王欣然,“你憑什麼認爲你有這樣的表態我會很高興?”
“你可能不會因爲多吃多佔而高興,但你會爲不用再爲此事發愁而高興。”王欣然說道。
“還是你瞭解我。”吳中元笑道。
“我的確瞭解你,”王欣然正色點頭,“不要因爲我的到來而打亂你的計劃和安排,儘快幫我安頓下來,你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
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他在想如何安排王欣然。
見吳中元皺眉思慮,王欣然猜到他在想什麼,出言說道,“儘量不要讓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落腳的地方越隱蔽越好。”
吳中元點了點頭,鳥族雖然抓了王欣然,但最後卻吃了癟,他們不可能到處宣揚此事,需要考慮的只是己方衆人。王欣然好不容易來了,也不能把她安排到沒人的地方,但姜大花跟姜南走的近,她的城池不能安排王欣然。吳勤就更不成了,那是吳卿的爹。黎萬紫的城池也不好,因爲吳荻等人現在就在那裡。
“阿洛現在在什麼地方?”王欣然問道。
王欣然的話提醒了吳中元,阿洛現在帶了阿炳獨自住在大澤境內的一處圍城,可以將王欣然安排到那裡,阿洛是他的心腹,而且阿炳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有他在,妖王元神無所遁形。
“她現在在哪兒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可以跟她住在一起,”吳中元說道,“你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學習這時候的語言,練氣雖然晚了點兒,卻也得嘗試一下。”
王欣然點頭同意,轉而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出現的具體位置?”
“記得,你問這個幹嘛?”吳中元問道。
“你還得送我回去一趟,”王欣然說道,“當晚我出現之後,周圍的情況非常混亂,我沒來得及埋設線索。”
“什麼線索?”吳中元不解。
“能讓總部知道我已經來到這裡的線索。”王欣然自包裡拿出一個金屬棒兒,“這是耐腐蝕的特殊合金,埋在約定的地方,總部自現代找到它,就知道我已經來了。”
“好,正好我也得回去一趟。”吳中元點了點頭,當日他急着趕去九黎,斬殺了黎韜之後卻忘記了追問另一件陰屬神兵的下落。
想到通靈神兵,吳中元突然想起一事,“我上次回去,你趕去濟南之前在做什麼?”
“在出任務,怎麼了?”王欣然反問。
“在哪兒出任務?”吳中元追問。
“在南方。”王欣然說道。
“你有沒有去過陣法原來所在的那片區域?”吳中元問道。
“去過,你是怎麼知道的?”王欣然不解。
“哪天去的?”吳中元追問。
“趕去濟南之前的一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