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忍住了嘔吐的**,然後定睛向剛從天花板上落下來,現在躺在他臂彎的那玩意望去。當他看清楚的時候,第一個舉動就是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一邊,然後側過身來,手扶着浴缸缸壁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他將當天早上在鎮上旅館吃的早飯,連同前一天吃的晚飯都吐了出來。吐完了胃裡所有的東西后,他大口大口吐着粗氣。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從天花板掉下來的玩意,一扭頭——他忍不住又吐了!
金老太太說過,要所有的遊客在半小時後下樓吃晚飯。說了半個小時就一定是半個小時,她是開旅社的,深深知道時間觀念的重要性,所以安排好房間後她就趕緊鑽進廚房裡忙活起來。
做的幾樣菜雖然簡單,但倒也不失精緻,份量也不少。泡辣椒炒雞雜碎、臘豬蹄燉白豆、香辣鯉魚、筍心炒青辣椒……半個小時後,金老太太看着一桌子的菜,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就準備上樓去叫房客們下來用餐。
除了半個小時來的五個人以外,當天早一點的時候還來了兩位走錯了路的遊客。一位是帶着顏料畫板的大鬍子,登記的名字叫李守廉,看樣子應該是個畫家。還有一位是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登記的名字叫蓮紫,長得挺漂亮,穿了一雙嫩黃色的高跟鞋,尖頭窄身的樣式正是現在最流行的。但在她的眉宇之間似乎總藏着一點淡淡的憂傷。金老太太猜不出這個叫蓮紫的年輕女人是做什麼的,但她從蓮紫眉間的憂傷來猜想,也許蓮紫是剛失戀了吧。
現在城市裡的年輕人都喜歡用一場旅行來沖淡失戀的痛楚,而鄉村的年輕人卻渴望用一場看不到終點與結果的出走來改變自己的命運。金老太太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素心,她的心裡頓時變得空空落落的,一顆心像是被悠到了高處怎麼也落不回原位。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揭下了圍裙,走出廚房準備叫二樓的遊客們下樓來吃晚餐。
金老太太先敲了李守廉與蓮紫的門,然後又順利地叫出了那對叫汪洋與夏晴晴的年輕情侶。健壯的中年警察羅傑應聲走出房門的時候,看到金老太太正站在郭浩然與葉眉的房前,輕輕地敲着門。可門並沒有開,隱隱還可以聽到門內有嘈雜與尖叫的聲音傳出。
汪洋打趣道:“他們一定是又在吵架吧?”聽了這話,躲在他臂彎裡的夏晴晴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他們倆的臉上都潮紅一片,看樣子是利用剛纔這半小時不僅僅洗了澡,還順便做了一下愛做的事。
“咦?!好像有點不對勁!”金老太太把耳朵貼在冰冷的房門上,臉上露出了疑慮的神色。
羅傑上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門前。他清楚地聽到屋裡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郭浩然與葉眉兩人都在尖叫,這叫聲充滿了恐懼與悽惶,還帶着一點絕望。
“怎麼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是那個叫蓮紫的遊客。她素面朝天,但卻依然漂亮,不過眸子裡卻寫滿了憂傷。她似乎並不關心眼前發生的一切,即使這麼問了一句話,語調裡也沒有流露出一點情感。
“一定是出事了!”大鬍子畫家李守廉顯然是多血質性格的人,他大聲地肯定道。然後他一個健步站在了房門外,擡起腳就對着房門使勁踹過去。
千萬不要相信警匪電視片裡所演的,只要使勁踹上一腳就能蹬開房門,那是所謂的藝術再加工。雖然並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此刻的李守廉卻是抱着腳,單腿在走廊上跳來跳去,嘴裡不停吐着粗氣,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汗液。他踹的這腳並沒有踹開門,反而把腳趾給傷着了。
羅傑讓所有的人站到他身後,他緊緊拽住房門的把手,向他所在的方向拉住,然後用肩膀重重地撞了過去。羅傑是個強壯的渾身肌肉的中年人,他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這扇堅實的木門上,“砰”的一聲巨響之後,房門應聲而開。
客房裡浴室的門前,葉眉抱着頭披頭散髮地驚聲尖叫着,真想不通她這麼嬌小的身體爲什麼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尖叫聲裡充滿了死到臨頭般的恐懼,聲音從窗戶的縫隙衝出旅社,劈過密集的雨點,與風聲夾雜在一起,變成了警笛嘯叫般的聲音,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