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菲在速度方面的爭強好勝並沒有佔據到上風，最初還有些不服氣，不過鬥着鬥着，她嘴角反而溢出了些許笑意。
難怪江躍這個傢伙驕傲着呢，不肯投靠我。明明有軟飯可以吃，卻不爲所動。
不是軟飯不香，是這傢伙有不吃軟飯的實力啊。
哼哼！
林一菲卻沒有失落, 反而暗暗下決心，非要在江躍跟前展示一下實力不可，好讓這個驕傲的傢伙知道，她林大小姐的軟飯，還是很香的。
兩人速度減慢，不多會兒，來到一處地方。
這地方江躍竟十分熟悉, 赫然是雲山時代廣場商圈範圍內。
當初江躍的姐姐等親屬在雲山時代廣場失蹤, 江躍曾多次在此地活動。對雲山時代廣場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
雖然兩人停的位置不是雲山時代廣場內, 但直線距離也就在幾百米外的河邊。
這條河是星城的內河，早年就是星城的主城區，河岸兩邊的很多樹，看上去都是年代久遠，少說也有一二百年的樹齡。
乍一看，這些樹都比較齊整，樹齡光從肉眼上判斷，很難看出哪些樹的樹齡會長一些，哪些會短一些。
自然而然，光靠肉眼判斷，確實很難分辨那種是覺醒了意識的靈種，而那些還是渾渾噩噩的普通樹種。
江躍也是精神系覺醒者，近距離一株一株去感受的話，多少還是能夠感應到一些靈力波動的。
哪怕靈種並沒有主動釋放靈力, 甚至感應到人類威脅時，它們還主動收斂了靈力氣息, 完全沒有釋放出意識來。
可江躍依舊能細微地感受到一些蛛絲馬跡。
正是因爲如此，江躍纔會覺得要發覺靈種難度實在太大, 無異於大海撈針。
要發現一株兩株不難，但是要在整個星城偌大範圍內去一株株挖掘，光靠他江躍和童肥肥等人，顯然是杯水車薪。
自己也是爲什麼江躍之前對消滅外圍靈種的提議不是特別熱衷的原因。
畢竟，效率太低。
挖掘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跟得上那詭異之樹吸收的速度。
你這邊辛苦勞累一天，好不容易發現了十株八株，詭異之樹那邊也許已經吸收了幾十上百株靈種的生命之源。
江躍不動聲色，跟着林一菲徜徉在這沿河路上。
這一幕，恍惚讓人感覺到陽光時代的一些記憶。
可環顧四周，看到那滿目瘡痍的城市建築，坑坑窪窪的地面，東倒西歪的廣告牌和隔離欄，還有各種撞毀掀翻的汽車，時不時發出一些古怪的氣味……
枝頭偶爾甚至還會掠過幾只老鴉，發出扎心的聒噪，讓人頭皮發麻。
一切入目的場景，無不提醒着他們。
陽光時代已經一去不返, 這是末世, 是徹徹底底的詭異時代。
林一菲似乎有意考量江躍的實力，笑嘻嘻道：“小江同學，你實力那麼強，好像很驕傲的樣子。那我來考考你，咱們爲什麼要在這停下啊？”
江躍哪會不知道這小妞的心思，卻故意裝傻道：“這個我還真是有些迷糊，請林同學解惑。”
林一菲打量着江躍，似乎在分辨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蒜。
看了一陣，卻看不出端倪。
“那你猜一猜，這一排二三十棵樹，你覺得哪棵樹的樹齡最長？裡頭又有多少是靈種？”
兩人已經在這一二百米範圍內來來回回轉悠了幾圈，江躍雖然說不上了如指掌，可心裡頭其實也有些譜了。
只是察覺到林一菲爭強好勝的心思，江躍卻索性裝糊塗，免得這小妞總想着壓他一頭。
“這個我確實沒把握。要是有把握，也不至於要請你林同學出馬啊。”
林一菲聞言，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小江同學還是很虛心，很好學的嘛。那你聽好了，看到這株嗎？還有那株……那株也是……這一帶，一共有七株古樹是完全覺醒的靈種。還有幾株在覺醒邊緣。”
“其他生靈靠近它們的時候，它們會主動收縮，很會僞裝自己。表面上看，你絕對看不出它們是靈種的。它們非常善於僞裝隱蔽。只可惜，有些東西，它們是僞裝不了的。”
“林同學，你說的有些東西，具體是指什麼？”
江躍這回是真的虛心討價。
他能判斷出靈種，完全是因爲精神力強大的緣故。而且判斷起來也頗爲消耗精神力，且並非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準確度也未必是百分百。
聽林一菲的口氣，難道靈種有某些非常顯眼的特質？
林一菲嘻嘻一笑：“具體是什麼，我就是跟你說了，你也沒轍的。這是我的蟲卵變異獸獨特的天賦。就算你江躍很有覺醒實力，但沒有這項天賦，跟你說得再明白也是白搭。”
原來是變異獸的天賦？
江躍將信將疑，看林一菲的樣子似乎不像是說謊。
因此他點點頭，也就沒再追問。
江躍沒有林一菲大批量製造變異獸的能力，這類天賦註定跟他無緣。
既然跟他無緣，又何必多問？
林一菲見江躍的反應平淡，看上去不怎麼熱情的樣子，多少有些沮喪：“喂，小江同學，就算你沒有興趣，好歹也附和幾句嘛。”
江躍笑道：“我不就在等林同學解惑嗎？”
林一菲嘟着小嘴，說道：“我剛纔說的那些樹是靈種，你是不是有點不信？想不想看證據？”
“信是信的，但若有證據的話，肯定更有說服力。”
“靈種和其他普通樹種最大的區別，就是擁有獨立的靈識，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雖然這種情緒不如人類那麼強烈，但是它們的根鬚，它們的枝幹，甚至是樹皮樹葉，其實都相當於人類的器官一樣。當靈種受到攻擊的時候，會在身體上體現出來。”
“而且，它們的根鬚都會很發達，強度也是普通樹種的很多倍。”
“小江同學，你背上不是有一把戰刀嗎？”
“在這兩株樹上砍一下，就知道它們之間的區別了。”
對林一菲這個說法，江躍倒沒想反駁，他其實是認可的。
只是，她說的這些，根本無助於人類去發覺靈種。
如果每一棵樹都要用砍一刀來對比衡量的話，這工作量也就太大了。
而且一般人對此的感應力未必有那麼敏銳。砍過一刀之後到底情況如何，也未必就能妥妥確定。
不過江躍還是照着林一菲的話，在那兩株樹上各自砍上一刀。
其中一棵被江躍一刀過去，幾乎攔腰折斷。
而另一種的樹皮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抵抗力，就像人類面臨危機的時候，肌肉組織會自動縮進，對攻擊形成一種防禦本能。
這大概就是林一菲口中提到的自主意識。
江躍默默收了刀。
“怎麼樣？我判斷的沒錯吧？”林一菲炫耀似的問。
“錯是沒錯。不過這種方法對人類而言，可行性不高。總不能一棵棵砍過去吧？除非整個星城的人類全部動員起來。”
“動員起來也沒用，普通人或者一般的覺醒者，根本不可能是靈種的對手。你別看剛纔砍它一刀，它沒有還手。那是有原因的。”
江躍其實心知肚明，林一菲操控的變異獸，此刻就在地底下活動，多半是在底下攻擊破壞這些靈種的根鬚。
不管是什麼樹種，靈種也好，普通樹種也罷，根部就是它們的命根子，就相當於人類的心臟。
心臟被摧毀，必死無疑。
“林同學，像你目前這種方式，效率高不高？你一次能調動多少變異獸？”
林一菲輕哼一聲：“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當初你從中作梗，導致我一直沒有大面積在人類體內種下異卵，怎麼會像現在這樣捉襟見肘？人類的身體是最好的媒介，比任何動物都好用。可惜……”
江躍見林一菲反咬一口，不由得啞然失笑。
“林同學，站在人類的角度，我消滅那些蟲卵，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吧？我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一個個人類成了你的變異怪獸吧？”
“哼，那又有什麼不好呢？總比到時候整個城市被那詭異之樹統治更好吧？”
林一菲強詞奪理道。
江躍大致知道林一菲操控的那些蟲卵的原理。
七螺山的母巢，可以大批孕育蟲卵。而這些蟲卵，成長後的形態是那種詭異的蟲子，就是上次江躍從那幾位宿主體內取出來的蟲子。
但如果蟲卵進入生命體內，則可以進化成變異獸。這種生命體，包括人類，也包括任何一種生物。
只不過，蟲卵本身進化的怪蟲，看着很噁心，戰鬥力其實並不強，也很容易被殺死，但勝在數量衆多。
但是，進入生命體內的蟲卵一旦進化成變異獸，每一個個體都的戰鬥力都是十分驚人的。
就比如當初在揚帆中學的那兩個，戰鬥力和破壞力都堪稱變態。
但是，這種變異獸相對成長起來就難多了。
無數蟲卵進入體內，首先要與宿主契合，還得能戰勝宿主本身的身體技能，才能影響宿主，最終奪取宿主的身體。
這種變異獸的成功率很低，也許是千分之一，也許是萬分之一。
這也是爲什麼林一菲經營了這麼久，變異獸數目依舊有限的原因。
畢竟，這可是要廣泛撒網的。
陽光時代的星城，雖然人口衆多，當時林一菲也的確在很多人身上種下了這種異卵。
很多人不知不覺也被異卵入侵到體內。
但絕大多數，並沒有成爲變異獸。
這就是限制。
蟲卵形態下，並沒有強大到可以保證成功率的地步。
當然，這大概也是天地法則公平的地方。
如果每一個蟲卵都能成功，寄宿一個就能成功一個。那麼偌大星城，人類和各種動物無數，星城早就成了林一菲的天下了。
就在這時，江躍先前砍過一刀的那棵靈種，陡然整個樹根都顫抖起來，枝枝葉葉同樣跟着搖晃顫抖，沙沙直響。
看上去，就好像人類突然遭到電擊一般，表情和肢體顯得無比痛快。
隨即，江躍明顯感覺到，這棵靈種就像一個生命體徵逐漸失去的人類一樣，生命跡象正在急劇消散。
過不多時，江這棵樹就停止了顫抖。
枝頭上的葉子，也彷彿失去了生機似的，變得暗淡無光起來。
哪怕是沒有覺醒的普通人類，要是看到這一幕，也能隱約看出這棵樹和之前相比，明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跟着，第二棵，第三棵……
林一菲剛纔提到了七株靈種，幾乎在半個小時內，先後失去生命跡象。
而她提到的幾株在覺醒邊緣的靈種，同樣也被摧毀。
林一菲拍了拍手掌，就好像完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小江同學，這個效率還可以的吧？”
這口氣，儼然就像一個幹了家務，等着家長提出表揚的孩子。
江躍微笑道：“效率可以，如果你能指揮個上百批變異獸同時開幹，我相信效果會更好。說不定還真能讓那詭異之樹抓瞎，斷了糧。它想快速進化的野心，也就破產了。”
林一菲彎彎的柳眉一挑：“你當這變異獸是母豬下崽呢？上百批？剛纔這裡就動用了二三十頭了。我頂多……”
林一菲本來想說個數的，但隨即閉住了嘴，似笑非笑道：“小江同學，你不會是想借機摸我的底吧？哼哼，你別想從我這裡套出變異獸的具體數目來。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別那麼樂觀。上百批，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上百，五六十也是可以的。”江躍笑呵呵道。
林一菲直翻白眼：“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不理你了。”
林一菲撅着小嘴，一扭身，朝另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江躍微微一笑，當然看得出這林一菲並不是真生氣，倒也不計較，跟着追了上去。
他確實是想順便打探一下林一菲到底掌控了多少變異獸。
不過這絕非他的主要目的，林一菲不想如實相告，他也無所謂。畢竟現在主要矛盾是那棵詭異之樹。
他跟林一菲之間，本也不是那種你死我活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