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民動作很機靈。他是藉着柳林在樓前旋轉的機會,悄悄接近樓的東側,伏身到樓角處的。他手裡拿着一隻柳林送他的紅外望遠鏡,仔細觀察。柳林掀開水泥板,還沒進洞時,他用望遠鏡急速地全方位地查看了一陣,沒有發現有人。
他的另一隻手裡拿着手機,已經與柳林的一隻手機接通,可以隨時聽到柳林的聲音。
馮小民心裡其實矛盾重重。
他爲尋找香香弄得焦頭爛額。上網查找,與各類相關的協會聯繫,發動熟人尋找線索,可卻茫茫無頭緒。他越來越懷疑楊玉佛。楊玉佛對香香不聞不問,每天照常出去尋歡作樂,酒店的事兒很少管。而馮小民,發揮他求學時的勁頭,研究如何加強管理,推出了許多措施,安全保衛方面弄得井井有條,得到了嚴闊海的誇獎。
可馮小民並不高興。
最不高興的是,他接到了通靈網站休意的電話。這個久不見音訊的傢伙,竟劈頭蓋臉地給他一頓訓,質問他爲什麼不再上通靈網站了,說他這是對神的不敬,會遭天譴的。馮小民一向對神有敬畏之心,立刻慌了手腳,可休意不允許他申辯。
“馮小民,你知道我爲什麼還要找你嗎?就因爲你是可造之材,還因爲你確實懲罰了魔靈。”
“懲罰魔靈,誰呀?”
“就是強子啊,他就是魔靈。所以,你功過相抵。通靈教已經決定,任命你爲東北分區大總管。你每月將得到補助一千美元,但你必須儘速地發展教衆,擴大組織,開展活動。由於在中國大陸進通靈網站有些困難,我會定期通過電子郵件給你發送網站內容的,你可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做。”
電話撂了,馮小民處於惶恐之中。他信神,覺得一切都有天數,冥冥之中人的命運已經被定了。可他又在外部的強制下,灌輸進其他的思想。他跟着枝姐學武,天天半夜枝姐都要潛出別墅指導他。枝姐認爲天下無神鬼,人定勝天。枝姐還向他傳授儒家思想。因此,在他的心裡,神怪與人倫交織在一起,他便時時地惶恐。不信神怪,怕遭天譴;相信神怪吧,社會又是那麼現實,確實在按照事物發展的規律在運行。他該信誰呢?如果這些矛盾只憋在心裡,也就算了。可讓他組織教衆,如此的張揚,馮小民就膽顫心驚了。
馮小民心煩之餘,便去找燕兒姐。沒有其他的女人,只能找燕兒姐泄泄火。燕兒姐最近變得很乖,知道自己拿不出手,不敢到馮小民的酒店露臉。一見馮小民來了,燕兒姐竟噗的跪到地上,向馮小民叩頭。
“向大總管叩頭,祝大總管身體健康,萬壽無疆!”
馮小民大驚,一把拉起她來:“怎麼回事兒?”
“自從你那次指示之後,我已經發展三個教衆了。我們得到信兒,說已經有了總管,近日可來視察。我一想,這總管肯定是你,對吧?”
馮小民心頭冰涼:“還有誰知道?”
“沒
人知道的,我也是猜出來的。要論能當大總管的,除了我們家的小民,誰還有這資格?嘻,嘻!”
這醜女人,好象功夫漸長,把馮小民侍候得舒舒服服的。馮小民心中暗道:不好!這女人好象在外面又搭了其他的男人。她嘴沒有把門的,肯定會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的。這要是讓枝姐知道了,還不得廢我武功啊?
馮小民心裡的負擔更重了。
此刻,在這黑夜中,在強敵環視中,不允許他多想。他晃晃頭,摒去邪念,勉強振作。他必須保證柳林的安全哪!
柳林掀開水泥板後,果斷地進到地洞裡,馮小民爲他捏了一把汗。
可馮小民不知道,柳林對鑽地洞,從小就有歷練。他彷彿進到他熟悉的領域裡了。雖然地洞裡很黑,有着一種濃重的生石灰的味道,但柳林的眼睛還是很快就熟悉了環境。
他幾乎是一眼就看地到了幾十米外的嚴夢詩。
嚴夢詩可能是睡着了,頭一點,驀地驚覺過來。她半躺在木板上,半光着身子。此時雖然已經夏天,但這裡仍然涼氣浸人。柳林警惕四顧,沒有發現其他人,似乎完全沒有危險。
他看到,嚴夢詩慢慢地坐起來,雙手被牢牢地銠在牆壁的鐵環上。她左動一下,右動一下,想尋找解脫的方法,但雙手卻被綁得牢牢的。
柳林聽到嘀嘀答答的聲音,這是什麼東西?難道嚴夢詩的身下捆綁着炸藥?
突然,嚴夢詩頭朝着這面,喊起來:“喂,喂!”停了停,再度大喊:“你不能老綁着我呀!你是不是需要錢?咱們可以談條件。你都已經把我綁在這裡了,還安炸藥幹什麼?”
柳林緊貼在牆壁上。他完全可以確定,沒有其他人!
柳林突然亮起手電光,急步跑過去。在燈光的映照下,嚴夢詩眼睛有些發花。柳林跑到她跟前,立刻就把電筒光挪開了。柳林貼到嚴夢詩的耳朵旁,低低地說:“你不要喊,按照我說的做。”
“柳林,是你嗎?”
“是我。你千萬記住我的話,聽清了點點頭。”
嚴夢詩淚水奔流而出,使勁點點頭。
柳林用手電筒照着嚴夢詩的身下。那裡真的綁了一個炸彈,上面有個亮光一閃一閃的。柳林不懂炸彈,但看得出來,綁得很草率。
柳林的手機響起來短信的聲音,是馮小民來的:“你進了地下洞後,放在井臺上的錢被移動了!我看見了人影兒。可我沒敢動,怕傷害到你。你必須要快!”
柳林知道一切必須加速。他來不及給馮小民回話,很快地解開炸彈的繩子,把炸彈放進旁邊一個黑提包裡。他提着離開,跑到西口,把炸彈放在西口的地上。他回來,往東,過了幾個房間,東面的門被幾塊木板釘死,但可以打通。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手機又發出來短信的響聲,仍然是馮小民。柳林不理,回到嚴夢詩身邊,三下兩下地解開了嚴
夢詩身上的繩索,把從揹包裡拿出的一套運動服塞給嚴夢詩。嚴夢詩激動得渾身發抖,很快地就將衣服穿好。
柳林領着嚴夢詩往東側走。嚴夢詩腿直髮軟,不得不緊緊地拉住柳林的手。穿過兩個房間,面前就是那道被木板釘住的門。柳林俯耳低言:“夢詩,你別急,一會兒就好。”柳林從揹包裡拿出一套工具,裡邊有縲絲刀、錘子等等東西。他用粗而長的縲絲刀撬木板,發出吱嘎嘎的聲音。他一邊撬,一邊傾聽着周圍的動靜。還好,沒有出現意外,木板卻被撬開了。柳林一揮手,領着嚴夢詩穿過木板撬開的洞,再走幾步,來到東側的水泥板的蓋口前。柳林朝嚴夢詩擺擺手,讓她等在下面。柳林用力推開蓋口,先探出身子,往四外看,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柳林又仔細地聽,也聽不到什麼聲音。
柳林拿出手機,看到馮小民剛纔發來的短信:“我仔細查看過了,你剛纔進去的洞口附近,沒有人。”
柳林發了封短信:“你再看看東口,好好檢查一遍。”
馮小民的短信很快發過來:“我就在東口,這裡很安全。”
“那我從東口上去。”
發完短信,他自己爬上去,隨後把嚴夢詩拉上去。
他倆不敢擡着身子,也不敢打手電筒,而是彎着腰,往東跑。這條路柳林不熟,天又黑,那些未建成的樓房前後都是坑坑窪窪的地面。兩個人有些跌跌撞撞的。跑着跑着,前面出現了一道鐵皮圍牆。兩個人順着鐵皮圍牆往南,柳林的手機震顫起來,他邊跑邊拿出來看,是馮小民發來的:“順着鐵皮牆繼續往南跑,那裡有缺口,我會在那附近守衛的。我已經通過滴滴打車,叫來一輛出租車,你可以放心乘用。”
柳林心裡有底了。因爲他離開自己的車,而馮小民也沒監控自己的車,他不敢保證那車是否會被人動了手腳。雖然有種種的疑惑,例如他懷疑這是嚴夢詩自導自演的鬧劇,但他認爲還是小心爲妙,一切都按照真正解救的程序辦事兒。他拉着嚴夢詩繼續跑。跑了不一會兒,就看見前面有人。嚴夢詩嚇得低叫了一聲。然而,柳林多年練武的眼睛卻能看得很清楚,那正是出租車司機!
兩人上了出租車,都坐在後座上。嚴夢詩緊緊地靠在柳林的身上。柳林沒法兒推開她。嚴夢詩臉上花裡胡哨的,好象受過極大的委屈。她喃喃地說:“抱我,抱我!”柳林不得不伸出臂膀,攔腰抱住了她。她的身體很柔軟,似乎有一種溫馨的氣息直衝柳林的鼻子。這個絕色的女人,猶如一隻小貓般地依偎在柳林的懷裡。
柳林的心頭一陣騷動,身體發生了自然反應。雖然他曾經很過激地想,她是別的男人調教出來的女人,是個沒有價值的女人。可在這暗夜中,在大難初度之後,他的男人的本能還是被喚醒了。
當理智被慾望淹沒時,那對小師妹的承諾,那堅守的道德底線,還能存在下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