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速度很快,跑到工廠院子大門口,那輛小白車似乎有了警覺,已經向南邊飛奔而去。恰好此時門前來了一輛出租車,柳林立刻坐上,向白車追去。遠遠的,柳林盯着白車的尾部,發現白車的車牌竟然粘着一塊大泥巴,把尾號那三個數字全部粘上,而前面兩個數字也模糊不清,這越加說明此車有問題。
嚴夢詩來了電話:“柳林,聽門衛報告,你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出啥事了,竟然不辭而別?”
“沒啥事兒,我很快就回來。”
“柳和尚,你真能折騰。聽監控室的人報告,你把監控器鏡頭遮上了。你別多心,這是我的疏忽,以前這間辦公室是接待室,安裝了監控器。現在你來了,忘記拆卸了,我已經讓人拆除了通達你房間的監控線路。”
“好的,謝謝你!”
柳林本來還有更多的話,主要是他不能接受副總經理的任命,等等。可現在,當着出租車司機的面,不便多說。最重要的是,他對前面那輛白車的懷疑增加了,必須追上!
前車向右轉過彎兒,消失了。那是市裡最熱鬧的大街,終日人流涌涌,車水馬龍的。柳林乘坐的出租車挨近拐彎處時,前面已經插進來不少車,車一個挨着一個的,路兩側還有行人等着過馬路,看不到那輛白車的影子。柳林趕緊下了車,大步往前趕。可追上去,竟然到處都看不見那輛車牌被泥粘住一半的車了。那種白車倒很多,可哪一輛都既像自己跟蹤的車,又不像跟蹤的車。
柳林知道壞了。如果那車拐彎後,把車牌處的泥巴擦掉,而且擦得乾乾淨淨,你能識別出來嗎?柳林猛然覺得,他是被人耍弄了,那個人似乎正在暗處發笑地看着他。
也許,他就是那個瓦古臉的男人吧?
旁邊就是大商店,是安城市最大的商店,四層高,每一層都很寬大。店裡人很多,中間是步行電梯。柳林迅速往裡走。他四處張望,竟然在步行電梯的二層,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是他一直在研究的那個瓦古臉男人的身形。他快步跑向電梯。電梯上人很多,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電梯的上升。可到了二層,他再也看地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柳林知道,這座商店四面都有出口,想找到那個人無異於如大海撈針。而且,那身影是不是坐在白車裡向他窺探的人哪,是不是瓦古臉的男人哪?這都很難說。但他不能不努力。他正欲搜遍整個二樓,再上三樓時,手機響了,是他的電子郵箱來信的通知。他現在沒時間看郵箱,只瞧瞧手機,便把手機裝進兜裡,繼續趕路。可手機再次響了,竟然是短信。他拿出手機,匆匆看了看,驀地停住腳。
短信是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發的,寫的是:“柳大俠,你不想找到瓦古臉的男人嗎?那你應該看看電子郵箱,你的郵箱裡有一封剛剛發給你的郵件。”
柳林知道,新的耍戲來了,那一定是一封極爲惡毒的郵件,可能全是嘲諷。
柳林猶豫一下,還是按動手機上的電子郵箱的圖標,打開郵箱。果然是一封惡毒的郵件,是字配畫的郵件。
起先是文字:“我就是瓦古臉的男人,是我給你發郵件。但是,你們管我叫瓦古臉的男人,我實在不爽。我是標準的‘國’字臉,只是額頭大了一些罷了。”
下面是畫,動畫,一個前額很大、大到誇張的男人,正在跳舞。
隨後,又是文字:“柳林,我現在就在這座大樓裡,咱倆玩捉迷藏吧!我敢打賭,你肯定找不到我。”
柳林冷笑一聲:對方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再玩下去實在沒有意思。柳林回了封短信:“我知道,你很會隱藏。如果你真的在這座樓裡,我敢保證能抓住你。可惜
,你肯定不在這座樓裡。你比兔子跑得都快,還能束手呆斃?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早晚會被我抓住的。”
柳林發完短信,大步走出商店。
手機裡又傳出來短信的聲音,隨後是郵箱來信件的聲音,柳林理也不理。事情很明顯,瓦古臉男人一定是高手,且具有海外關係。那些號碼等等的,都是來自於境外。所以,跟他周旋,只是在浪費時間。
坐在出租車上,柳林反覆地想着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這瓦古臉的男人是故意出現的,他要達到什麼目的呢?他既然是嚴夢詩的得力手下,他應該是配合嚴夢詩的活動的。瓦古臉的男人在廠區外出現,並公開向他叫囂,難道是想證明,“亞美公司”是純潔的,沒有任何歪門邪道,他柳林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就任副總經理嗎?難道真是這樣嗎?
柳林一時卻難以決斷。但一個明顯的結果是,柳林真的離開韓家,對韓娜的保護力度就必然減弱,韓娜就成了砧板上的肉,讓人隨便剁了。
這是萬萬不行的!柳林現在必須求助於劉建雄。
他離“亞美公司”老遠的地方下了出租車,打電話:“建雄嗎,可以說話嗎?”
“你稍等一下。”劉建雄顯然換了個地方,才重新跟他通話:“你說吧!”
柳林說了瓦古臉男人給他的短信和圖像,說了跟蹤的情況。劉建雄馬上說:“太好了,我正在110警報中心呢,可以查看街頭上的錄像,你聽信兒吧!”
柳林便等在路邊。不一會兒,劉建雄的電話打來了:“柳林,我可要說你啊!你應該及時跟我們聯繫。現在想在馬路上鎖定一輛車,是極其容易的。你說的這輛車牌號被泥巴粘住的車,找到了。它沒有停在鬧市區,而是穿過這個地區,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衚衕裡。它現在還停放在那裡。經鑑別,這是一輛被人偷竊的車;小衚衕那裡沒有錄像,沒有發現嫌疑人。”
柳林倒吸了一口氣,慚愧地說:“我犯錯誤了,向你道歉。”
“沒關係,算是一次教訓吧!另外告訴你,都蘭的案子結了,你可以張羅,給都蘭出殯了。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幸虧遇到你這個弟弟,幫了她的忙。她的口頭遺囑,有我和景麗作證,又有錄音,是有法律效力的。”
柳林咂咂嘴:“好吧!”
劉建雄哈哈笑了:“告訴你,柳和尚,別迂腐!天下一萬個人,也沒有你現在的運氣!你知道你認的這個姐有多少錢嗎?說出來都讓你咋舌!風風光光地給她出殯吧!”
電話撂了,柳林突然有了一種極爲壓抑的感覺。
枝姐來了電話,告訴他,經過比對,蔣志合與瓦古臉的男人相似度爲百分之八十二。也就是說,有些像,但不全像。
枝姐說:“我認爲,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古怪精靈,另一個人的臉上卻帶着明顯的書卷氣,沒有一個武術高手的剛毅勁兒。”
柳林不能不接受枝姐的意見。
柳林慢慢地往“亞美公司”走。他再次想,既然嚴夢詩死心踏地地要把他弄進她的公司裡來,還值得讓瓦古臉男人再演這齣戲嗎?這是沒有意義的啊!類似於小孩子的把戲。難道嚴夢詩真的如呂湘子所說,多重人格里,有着小孩子的人格,時常表現出小孩子的天真嗎?
呂湘子曾經對柳林說過:“你不要忽略這一點,嚴夢詩的作派,有時極像小孩子。你不能按照正常成人的思維和行爲來推斷她。我在這方面,可是吃了她不少苦頭哇!”
柳林停住了腳。他對多重人格,真的沒有很多的研究,這是歐陽凡的強項啊!看來,歐陽凡成立的“詭異心理研究所”,是有現實需求的。有些人的心理,確實
是詭異的,需要好好研究。
柳林是從一條廠房之間的不寬的道,向公司的方向走的。那條道樹木森森的,充盈着一種清新之氣。從小道出來,斜對面,就是公司的大門。他忽然看到了一個人,正往公司大門裡走。柳林立刻隱身在小道的裡側,而他看到的那個人,向側旁,卻辦公小樓走去了。這個人很機警地向外望了一眼。柳林吃了一驚:這確實是瓦古臉男人哪!他怎麼到這裡來了?
柳林隱住身子,再仔細觀察,發現現在親眼所見的這個人,跟錄像上展示的瓦古臉的男人,在形體上一模一樣,這太匪夷所思了!剛剛在外面與柳林捉迷藏,咋會跑進公司來呢,難道他不怕柳林發現?難道他確實與“亞美公司有關係,尚不知道柳林已經被嚴夢詩請來了嗎?
這不對,很不對!
看瓦古臉男人進了小樓,柳林箭打一般地向前衝去。來到大門處,門口的年輕保安立刻出門衛房,向柳林敬禮:“柳總好!”
對柳林的任命,門衛都知道了!
柳林不得不裝出莊重的樣子,詢問保安:“剛纔進去的是什麼人?”
保安又敬禮:“報告柳總,剛纔進去的客人,是管理部部長蔣志合的朋友。經過蔣部長的電話同意,我們放他進去了。”
“他做登記了嗎?”
“沒有。蔣部長說,他不用登記,特批進去的。”
“哦!”柳林點點頭,邁着方步進去。他不能在保安面前表現出失控一般的樣子。他進了小樓,樓裡安安靜靜的,不像剛纔歡迎自己似的,一片熱鬧景象。柳林直奔一樓的管理部,來到部長室門前,敲門,裡邊竟然沒有聲音。柳林沿着走廊走一段,也沒發現蔣志合的影子。柳林只能掏出電話機。
“喂!夢詩,你在哪裡?”
嚴夢詩說:“來了個客戶,我陪他出去了。你要是回來,直接找管理部,朝他們要房間鑰匙。我最多兩個小時就能回來,”
“我找過蔣志合了,他不在屋。”
嚴夢詩吃吃笑了:“那你就在小樓裡轉轉。我們的地下室,是試驗車間,許多重要的試驗項目,就是在那裡完成的,所以那是最秘密的地方,也是蔣志合常去的。也許,他是帶着那個客人到地下室去了吧?我們‘亞美’,對你柳大和尚,無禁區。你順着走廊直走。你看到一扇門後,等在那裡。我會通知相關人員,放你進去的。也許,你能見到蔣部長。”
柳林擰起眉頭,忽然覺得不對。他是不是落入了某種圈套啊?嚴夢詩熱心巴火地把他圈弄來,咋會走了呢?她把自己領進房間裡,窗外咋會出現了瓦古臉男人的車呢?而自己回來,咋會在院門口再度看見了瓦古臉男人呢?現在自己找瓦古臉男人,嚴夢詩卻又出門會客去了,竟然說蔣志合與客人可能在試驗室,這不太詭異了嗎?
柳林想了一陣,打定了主意。
柳林直奔走廊盡頭,那裡果然有道門。柳林稍站了一會兒,門開了。柳林進去,只見一條挺長的走廊盡頭,還有一扇門。他到了那扇門前,門又開了,有一道向下去的階梯。柳林慢慢地下行,兩側都是白色的牆壁,有壁燈在幽幽地亮着。很明顯,這已經是往地下去了。盡頭還是一扇門,推開,就見眼前是一個大廳,大廳的四周呈圓形,全是一個個房間。都緊緊地關着門,但門的上方全有玻璃,可以看到裡邊。
柳林透過門上的玻璃,挨個看那些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有人,或一個,或二個,都趴在桌子前忙乎着。柳林這是第一次看人家隱密的工作場所,不禁有些難爲情。可是,蔣志合呢,那個瓦古臉的男人呢?卻一個房間裡都沒有。
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