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與枝姐研究了很長時間,認爲黑棍與嚴夢詩很可能沒有關係。嚴夢詩只是在努力營造假相,讓柳林把注意力放到黑棍身上,以便火中取栗。嚴夢詩每一步都拿捏得非常準確。她一定有個很能幹的手下,這個人很可能就隱身在“亞美通訊器材公司”裡。這應該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高、體態與黑棍相似,會易容,一定具備高超的武功,甚至本身就是忍者。
黑棍與嚴夢詩沒有關係的證明就是,黑棍與韓寶慶明顯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兩人一定共同幹過違法勾當,誰也離不開誰。所以,他怎麼能幫助嚴夢詩做事,去謀殺韓娜呢?
由此斷定,在精神病院樓下,與嚴夢詩接觸的人,肯定不是黑棍!而是嚴夢詩那個手下裝扮的。這說明,嚴夢詩的手段十分高超,她的狡猾超出了預料。她當時肯定知道,柳林就在樓上窺視。
那麼,那個繼續騷擾韓娜的是什麼人,與嚴夢詩有關係嗎?一再提鬼屋,最後把鬼屋鎖定到502室,想達到什麼目的?
正商量着,柳林的手機響了。在這深夜裡有些恐怖。電話是歐陽凡打來的,他得知嚴夢詩被柳林解救出來了,十分關心。柳林講了事情經過,他注意起來,要求柳林詳細說說嚴夢詩夢囈般的回憶。
柳林羞愧了:“歐陽大哥,不好意思,我有些記不清了。”
歐陽凡吃吃笑了:“柳和尚,你當時沒被下藥吧?這才短短三個小時之前,你那超級大腦會記不住?告訴你,柳林,我敢猜,嚴夢詩玩的是假綁架,真降服。現在,你跟她可是患難以共、棒打難分了。你不覺得,嚴夢詩的招法很高明嗎?她想用此法套住你!可高明者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她在出租車裡對你的夢魘般的回憶,很可能融和了她的真實經歷。我要進行心理分析,看看她有着怎樣的心路歷程。”
柳林不得不承認歐陽凡說的對。可是,他能全部回憶出來嗎?那時候,身體燥熱的他,只想着得到美人,別的全拋到腦後了。
枝姐笑了,搶過電話說:“歐陽大哥,別難爲柳林了。馮小民那裡有錄音,全套的,保證一字不拉。”
“啊?這可太好了!”
歐陽凡這個急性子,連個感謝話都不說,馬上掛斷了電話。
柳林這纔想起來,在解救嚴夢詩的過程中,他的另一部手機,與馮小民的手機一直連通着。馮小民可能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也可能全部對枝姐放送了一遍。
枝姐瞧着他,吃吃笑了,有些歉意地說:“是我讓小民錄音的。我想聽聽,嚴夢詩到底在搞什麼妖娥子。不過,除了說話聲,別的沒聽到什麼。”
柳林的臉微微地紅了。他想到與嚴夢詩在車裡的激吻。也許,真的如枝姐所說,可能聽不到激吻的聲音。但聰明的枝姐,能猜不出來嗎?
枝姐改變了話題:“柳林,明天晚上,我去502室吧!”
柳林怔了一下。柳林凡事都是親歷親爲的,沒有讓別人代替他去行動的習慣。
枝姐說:“柳林,你去的是你們公司的大樓
,人人都認識你。你這大個子,想僞裝都不成。而我,可以化裝成男的,要方便很多。另外,我會帶着設備,直播錄像,你會看到全程的。”
柳林想想,覺得枝姐說的很對。
“好吧!”他同意說。“不過,也可能什麼情況都沒有。”
兩人分開,柳林躺在牀上,半天都沒睡着。他知道,嚴夢詩明天一定會纏着他不放的,柳林必須事先就想好預案。
第二天,嚴夢詩果然打來電話,要求與柳林見面。柳林說,他正在配合警察,調查一些事情,現在脫不開身。嚴夢詩問,在哪裡調查。柳林說,警察不讓說。
“沒事兒的,”柳林很親熱,“等我閒下來,一定會找你的。”
嚴夢詩不得不放下電話。柳林心想,這個女人確實難纏。與她玩美男計,要很費心力的,是不是應該中止了呢?
柳林將手機停了機。
晚上,枝姐開始行動。她先是開着自己的車出去,到離長河集團公司辦公樓一公里之處,將車停在那裡的一個小花園旁邊。她裝扮成一個男青年的樣子,穿着一套帶帽子的黑衣。她用手機微信中的視頻聊天功能,把自己的影相傳送給柳林,左照右照的。柳林連說不錯,確實看不出枝姐本人的樣子來。
枝姐裝扮得很俏麗,柳林心裡不能不爲之一動。
枝姐開始行動。她背上一個揹包,啓用了隨身所帶的視頻器,不斷地把周圍的圖景傳輸過來,但卻照不到枝姐本人。柳林可以看到,她行動很快,幾乎聽不到聲音。
她接近了長河集團大樓。柳林對這座大樓非常熟悉,也與枝姐把整座大樓的結構、各層房間的功能都進行了仔細的研究,所以枝姐對此也瞭如指掌的。此時夜已靜了,大樓客房部的這一側,不少窗子還都亮着燈。枝姐到了樓角處,那裡黑,也沒有監控器。枝姐從揹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彈射器,一按電紐,一條細細的繩子刷地向上飛去,固定在樓頂。枝姐拉了拉彈射器,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屏幕,打出數字:“10”,表示十分堅牢。
枝姐身體飛起在空中,很快上到樓頂。
枝姐的身體又從樓頂下垂,垂到502號客房的窗口。柳林知道,這是個高難度的活兒,枝姐一定是倒垂在樓外的,緊貼在窗戶的上端。柳林突然聽到了說話聲,很熟悉的韓寶慶的說話聲。隨後,他看到枝姐發過來的圖象,是從窗戶的上端照着屋裡。呀!柳林看到,在屋裡的沙發上,分別坐着兩個人,一個是韓寶慶,坐在側面的小沙上,而另外一個人,竟然是梅飄然,坐在正面的長沙發上。兩人均都神色憂鬱。
梅飄然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的?
梅飄然垂着頭,很傷感,聲音低低地說:“十年了,已經十年了!”
韓寶慶很是動情,眼睛憐愛地看着梅飄然:“都十年了,還想這些幹什麼?咱們應該往前看。”
柳飄然忽然擡起頭來,十分悽愴,聲音也驟然提高了:“可我不能忘懷我的孩子,他才兩歲呀!我總是記得他的樣子,一切就好象還在昨天。唉!
寶慶,要不是你,也許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韓寶慶感嘆道:“飄然,你知道嗎?我始終不能忘記十年前咱倆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候的你,在那光禿禿的礦山上,領着一個小孩子,像天國中的仙女。我當時驚呆了,不知道這大山裡爲什麼會出現這麼美的女人。”
“別說了!”
“不,我要說!接着,在展銷會上,我再次看見你。你正坐在一張大辦公桌的後面,一羣男人圍着你轉。你又會說話,又會笑的,我覺得再也離不開你了。我擠上去,連問你好幾句話,都被別人的聲音淹沒了。最後,你得到機會,才終於問我:‘請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呀?’你還記得嗎?”
梅飄然傷感地說:“我當然記得。我覺得你是個老實人,纔開始談生意的。要不是我的丈夫專制,我也許不會跟你有那種特殊的關係的。”
“不能用專制來形容李夢天!他其實就是個野獸!他打你打得那樣狠,還不讓你隨便出門。你身上當時有多少傷!”
“唉!他雖然死了,但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極愛我的,只不過他生怕我跑了,用另外一種方式愛我罷了。他也不容易啊!原先在國有企業當一般幹部時,受盡了氣。他是一狠心辭了職,自己開了礦山的。他當然視自己的礦山如命。他也是對我有恩的。我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農村的父母又得了病,全虧夢天,救了我全家,所以我當時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我現在還是希望他能安安生生地活着。”梅飄然哭起來,“我真的不希望他死,不希望有那次殘酷的爆炸!”
韓寶慶急忙勸慰她:“別哭了,別哭了!你爲自己的兒子哭還行。李夢天,死就死了!飄然!”韓寶慶的聲音激動起來:“你知道嗎?我現在幾乎是天天想你!老實說,我真的遇到過很多女人,但你是最令我動心的。飄然,你嫁給我吧!求求你,嫁給我吧!”
韓寶慶突然站起來,撲到梅飄然跟前,蹲着,一把抓住她的手,哀求道:“我和我老婆早已名存實亡了,我是爲了我的娜娜才容忍她的。她乾的那些醜事兒,我全知道。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跟她離婚,好嗎?”
梅飄然有些激怒,使勁甩手:“你放手,放手!”韓寶慶不得不離開,仍然退坐到沙發上。梅飄然說:“對,你就坐在那兒,坐好!這就對了。”柳飄然長喘一口氣:“寶慶,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再次聲明,咱倆不可能有這種關係了!我和欒怡婷的關係那麼好,我不能對不起她。可以說,我和怡婷的關係已經超過了你,所以你千萬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好嗎?”
韓寶慶痛苦地說:“可是,我和欒怡婷真的要離婚了,是她先提出來的。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
梅飄然冷酷地說:“那就徹底割斷這種愛意!你走吧,我累了!”
韓寶慶站起來,無限愛憐地看着她,慢慢地走了。
梅飄然還坐了好久。她在沉思着。最後,她忽然拿起茶几上的一個杯子,狠狠地摔到地上。她咬牙切齒,許久,頹然倒在沙發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