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睛在人羣中窺望。
這是一雙特殊的眼睛,有些狹長,帶着陰暗,有着說不清的內含,卻又時時因爲微笑而將這陰暗和說不清的內含隱藏起來。
這是一雙三十六七歲的中年男人的眼睛!這個男人,身材勻稱,卻又時不時地如女人一般扭動腰身,帶着一種天然的拿腔作調,看起來很奇怪。他穿一套筆挺的西服,很另類地剪着板寸頭。他夾在人羣中,好象逛街,那些景色優美的地方全引起他的好感。
他有部手機,好象是雜牌子的,反正不是現在流行的那些“XX“”XX“的名牌貨。可他經常拿出來,對着大街亂晃,把各類景物攝進去。他從來不正面拍照韓娜,總是向着另一方,手機咔咔的響。
其實,誰也不知道,他的手機是特製的,裡邊內置着長聚焦鏡頭,可以反面進行拍照。韓娜的一舉一動,都進了他的手機裡。
柳林沒有發現他,因爲他好象佷本不看韓娜。他只是一個攝影愛好者。
他的手機當然不全用來攝影,而是經常打電話。一響起來電的鈴聲,他就忙忙地開機,對着電話嘮叨不絕。他嘮天氣,嘮他現在行走的街區,嘮這地方特殊的人文景觀和風俗人情。
聽得出來,他是外國籍,但卻是黃色人種。聽多了才明白,他是華僑,是某國在安城市所開辦企業的員工。沒人注意他的話,那些話很平常,可以說很平庸。他只是個嘮叨鬼、碎嘴婆子。
可誰也想不到,他的話裡大含玄機。如果翻譯出來,他與對方的會話很陰險:
他的話是:“我說老鬼,既然你們有那麼大的神通,已經派來了殺手,應該讓殺手趕緊現身啊!現在情況非常有利,目標正在大街上游逛、我已經鎖定了目標的位置。快快快!”
對方道:“你肚子裡真是裝不住二兩酥油!你的任務現在就是跟蹤,牢牢地盯住目標。我會通知相關人員的。”
“可你們必須要快,快!”
他嘟嘟囔囔的,對方卻不聽了,掛斷電話
,他也只得收了機。
他終於望向韓娜,卻不想再跟下去了,一跺腳,走開了。
柳林則繼續跟着韓娜。韓娜走累了,失望地着周圍,奇怪怎麼沒有殺手來殺她。她往前看,眼睛一亮:不遠處的大街上,晃晃噹噹地走來兩個人,正是吳薈華與武國章。這兩人竟如情侶一般,很休閒,很輕鬆,很親密,說說笑笑的。
“啊,這不是娜娜嗎?”
兩人幾乎同時發現了韓娜,立刻急步過來。韓娜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不知是硬裝的,還是由於見了老友而確實高興。她與吳薈華親熱地握手,武國章則瞅向柳林,笑道:“不是說很危險嗎,怎麼敢到大街上來?”
柳林笑笑:“總得遛達遛達吧?”
武國章道:“理解,理解!”
韓娜聲音很甜地喊道:“武大哥,聽薈華說,你是什麼道黑帶?”
武國章笑道:“我這點兒能耐,跟柳林太哥比,那只是小巫見大巫。”
韓娜道:“武大哥,我想請一位武術教練,你能不能行?”
武國章連忙擺手:“韓娜小姐,這可使不得!我這兩把刷子,不夠高手一撥拉的。我只是爲了鍛練身體,而去學的,全是花拳秀腿,你可別當真。”
韓娜說:“武大哥,我知道,你是新加坡國,到中國大陸,是搞商務來了。但是,我還是想請你當我的業餘教練,只要有時間就來,可以嗎?”
武國章尷尬地瞅瞅柳林,柳林和氣地說:“娜娜小姐的要求,您可以考慮。”
韓娜說:“武大哥,我是認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武國章只能回答:“好,好,我會研究的,會的。“
吳薈華抿着嘴笑,不作聲。後來,見韓娜與武國章又聊起武術,她便湊到柳林身邊,小聲道:“你咋把娜娜小姐惹翻了?告訴你,對待女士,得有紳士風度!”
柳林說:“柳林謹記。”
幾個人說笑了一陣,分手了。柳林的眼睛始終注意着武國
章。武國章彬彬有禮,談笑有度,顯示出是一個很有剋制力的男人。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贅肉,很是幹練;說話聲音底氣很足,說明他具有充足的內力。
在此危險時刻,讓一個不太瞭解底細的人進到韓頗鄂別墅裡,合適嗎?
回到家,柳林直接來到韓娜房間門口。他先敲門,韓娜不應聲。柳林只得說:“娜娜,我進去了?:”
韓娜仍然沒有聲音。柳林只得再度敲了敲房門,推開門。他嚇了一跳,停在門前。屋裡,韓娜身着比基尼服裝,坐在梳妝檯前。她那美麗的上身,幾乎是全裸着的。她的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竟使柳林忽然想起他看過的一首詩:“晨起不梳妝,絲髮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這首詩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爲清新、簡撲、白描,不帶任何骯髒。用當下的話說,是“特麼”的有情趣,“特麼”的嫆約,“特麼”的“任性”!
韓娜頭也不回地說:“沒污染你的眼睛吧?”
柳林鎮靜地進屋,坐下,眼睛望着別處道:“娜娜,我想跟你談談,希望你能給我機會。”
“機會?”韓娜失聲冷笑,轉過頭來。她似乎很想說些刻薄的話,可眼圈卻紅了。看來,她的一切冰冷,都是在刻意掩飾她的空虛。她的心底是軟弱的,抗打擊能力很弱的。她努力鎮靜一下,又變得平淡自如了。她道:“柳林,我感謝你對我,以及我們家所做的一切。我想,你要考研究生,那纔是你的正途,我不能耽誤你過多的時間。你放心吧,我會盡快安排好,讓你解脫。但今天,我實在是累了,很累。我希望你能讓我安靜,獨自安靜。記住,出去後,請帶緊門。”
柳林如泥塑一般,呆在那裡。
他不是很風趣嗎,不是妙語如花嗎!在對邊姍攻心的那時候,他不是坦然自若嗎,有着必勝之心嗎?而現在,爲什麼失語了呢?
他現在才似乎明白,誰是老闆,誰是僱工。
“幹活不由東,累死也無功。”這是誰總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