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
熟悉的音樂聲響起,夜裡十二點,外面還有很多熙熙攘攘的趕車人。王大姐透着潔淨的玻璃看着下面,雙眼有些僵直。
她是火車站的一名清潔工,照說早就應該下班了,但她還是站在這裡,從傍晚六點多站到現在。
這裡是平常人很少來的地方,因爲這裡是鐘樓,就是她們清潔工也是一個月纔上來一次。但是她今天卻上來了,而且不是爲了清潔,只是她想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結束生命。但是王大姐站在這裡有幾個小時了,任口袋裡的手機響個不停,但她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望着外面的行人,是她心中還有不甘,是她對親人還有太多眷戀。
但是以後還要她怎麼生活?今天她犯了一個錯,這件事一開始看起來是哪樣的平常,但後來的發展卻將她逼上絕路。她爲什麼就要去好奇呢!王大姐開始恨起自己來,總麼就會這麼傻!三萬塊啊!這可是準備着今年回家蓋房子用的錢,她和老公在省城省吃儉用才省下來的錢,可她卻就這樣沒了!這叫她以後怎麼活!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總之她完全傻了,就這麼站在這裡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路人,想着自己的生活從此就將不再一樣,她在心裡不斷罵着自己。
還是死了算了,她不斷告訴自己,想讓自己勇敢一點,但她不知道這樣纔是最懦弱的行爲。
她走到窗前,用力推開窗子,這裡是她第一來省城時就喜歡上的地方。高大的鐘樓,整點時分播放的音樂,每天她都會靜靜的站上幾十秒看看鐘樓。今天她就要在這樣結束了嗎?
王大姐還是有些不捨,窗外吹來一陣涼風,讓她的心情稍稍好點。這也讓她更加不安,口袋裡的手機終於安靜了,想來應該是沒電了吧。這還是省城裡一個親屬給她的舊手機,但她很喜歡,除了給家裡的小孩打打電話外,她很少用到,但她還是喜歡每天帶着。
就在這時,她聽到鐘樓上面有什麼東西響了一下,緊接着她看到一團黃黃的東西從鐘樓上面掉了下來。速度太快了,還沒等她明白,就聽到一巨響,砰的一下,她身前的窗子碎了,一個人的臉卡在窗格上,滿是血跡。
王大姐瞬間就嚇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鐘樓的上面還有人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聽說再往上面的門是封死啊!這個人是怎麼了,王大姐傻傻的走到窗前,伸出手來,放到這人的鼻下,沒有了呼吸。
死了!一個人就這麼死了!王大姐終於嚇得尖叫起來。但她這是在十幾層樓高的地方,她的尖叫聲在房間裡來回震盪着,久久還不停息。
直到這時王大姐纔看清,原來這個人的脖子上有一根繩索拉着,也許是下墜的力道太大,這個人的頸部已經完全折斷。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這根繩索的長度正好到窗子邊上。
王大姐想也不想,轉過身就向外面飛奔而去,這時她才知道自己一個人站在空蕩房間裡,四周全是漆黑一片。她平時是個膽小的人,今天一定是太悲憤了,所以纔沒有發現一個熱鬧的地方也有陰冷的所在。
但是當她跑到門口時,才發現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任她怎麼踢踹,門就是鎖得死死的,怎麼打不開。她嚇壞了,嘴裡咕嚕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話,在門前不停的踢打着。
可是事情似乎還沒有停止,她身後這時又傳來一聲清晰的咯吱聲,就像是玻璃劃過玻璃的聲音,聲音不大,但能讓人剛剛聽到。
王大姐還沒有完全傻掉,她嚇得回過頭來,除了室內黑暗外,就只看到吊在窗外的死人臉。外面折射進來的光線太少了,無法看清四周的環境。這裡她似乎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還有些什麼東西。
但是剛剛的聲音真的就是這個屋子裡發出來的,王大姐再次看着周圍,想要確認真的沒有其他人,可當她確認後又開始害怕起來,難道說這個人還沒有死,一想到窗外的死人,王大姐再也不敢去多看一眼。她將背靠在門上,警惕的望着屋子裡。
咯吱,這一次王大姐終於聽清聲音的來源,不是窗外,而是室內的黑暗處。這個屋子裡還有其它東西?王大姐現在嚇得不輕,早已不記得自己也曾準備做出驚世駭俗的事來。
她畢竟還是在農村裡長大的,膽子再小也會想着把事情弄清楚,這是她的原則,有時一樣物品沒看清時想象會很可怕,一旦看清楚了也許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東西。
她小心的走進黑暗之中,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之中是個什麼。這個房間有七八十平米,空空的什麼也沒擺,可惜她現在也沒有照明工具,只能適應着黑暗,想努力能看清黑暗中有什麼東西。
“嘰……嘭!”不知哪裡放了一顆禮花,將天空照得亮亮的。
王大姐就在這聲禮花爆亮的瞬間看到了,她一輩子都不會想再看的景象。一個渾身滿是鮮血的人蹲在黑暗中,渾身插滿了玻璃碎片,他每動一下,這些參差不齊的玻璃碎片就會相互摩擦出聲音來。而最讓王大姐恐懼的是,這個人她見過,就在剛剛,就在窗子上,他的臉還還掛在上……
王大姐徹底瘋了,她失神的大叫一聲,向門口跑去。這一次她沒有踢門,而是用整個身體向着門撲了過去。門卻奇怪的應聲開了,門上有個什麼東西掉在她懷裡,但王大姐卻什麼也不知道,大張着雙手在空中舞動着,而這個物體就掛在她的手上,隨着她向外面衝去。
(二)
同一個夜晚,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市區。
這裡沒有鬧市區的熱鬧,只有普通平民間的柴米油鹽,只是鄰里間的閒談,要不就是麻將噼裡啪啦堆砌聲。
這裡是老城區,低矮的民房隨處可見。更多的窗口向外透着肥皂劇的聲光,寂靜的街道上昏暗的路燈顯得有些落寞。
小彤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今年剛剛滿二十歲。論長相她也只是一個普通到再不能算普通的女孩子,很大衆化的臉,如果說她的身上有什麼不同,那就只有一樣可算得上,但這還是她不願對人提起的。
她來自外地,留在省城工作是她最大的夢想,這幾年看着班上同學一個個談起戀愛來,但她還是不曾動過心思。她還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只想過幾年再說,像她這樣普通的女孩,是很難找到合適的對象吧!
今年她總算是能實習,還找省城的親戚,家裡的老爸爲她的事又專門跑了好些門路,這才讓她進了三甲醫院實習。不過當時簽字讓她去實習的領導說了,就只是實習,不能留在醫院裡的。
到時再想辦法吧!這是老爸走時說的話,小彤知道到時又少不得送禮才行,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她也知道能留在大醫院總比回到縣城強。
實習到現在快兩個月了,這家醫院是省裡有名的,每天來就醫的病人排着隊往裡鑽,一個牀位都要預訂,真的累死了。小彤也從開始時的親切和藹,變成現在機械似的應付,只是在其她護士面前她還是會搶着做苦活累活,不管多累她都想能留在這個醫院,她喜歡這種忙碌的生活,當然還有比其它醫院高很多的薪水。
現在快十二點了,她剛剛下班,真想馬上就回到出租屋裡,躺在牀上什麼也不做,美美的睡上一覺。
就快到了,小彤看着前面熟悉的街口,加快了步伐。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她身後響起,小彤也沒在意,省城裡的治安還是很好的,不過她還是習慣性往後看了看。
她身後沒有人,長長的街道上,就她一個人在走。今晚這是怎麼了,她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平日裡街道上總還有些人在走,爲何今天會這麼安靜。她沒來由的害怕起來,照說她膽子還是很大的,可不知爲何今天卻心虛起來。
是因爲今天的手術嗎?她想起手術室裡那個放在地上的盆子,還有盆子裡蠕動的弱小生命,雖然其他人沒看到,但她卻看到了那個生命最後一瞬間曾睜開過眼睛。
那一刻她的柔軟了,可這是她的工作,她不得不面對。七個月了啊!那個病人身體太差了,還想堅持生下來,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小彤也有些傷感。
她聽老護士說,不能這樣,要看淡,一定要看得很平淡才行。
小彤亂七八糟的想着,人卻不自覺的小跑起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不要再想了!
出租屋的小院裡還亮着燈,三層的居民樓上也有幾家沒睡的,但很安靜。小彤慌慌張張的走進樓道里,還好觸控開關沒壞,雖昏黃的燈光不是很亮,但能看清樓道的階梯。
吱,二樓有家住戶正好開門,小彤認知,是個獨居的老?姆。
小彤和她對視了一秒不到,卻看到老?姆突然往後一退,迅速的把門上。小彤被她的這個動作嚇到,不知爲何,覺得後頸上麻麻的。
她不敢多想,小跑着上了三樓,開門時,無意看到樓下本已熄滅的樓道燈又亮了。
她差點嚇得開不了門,還好,她畢竟膽子還是不小的,當她關好房門時,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要不明天找個同事一起合住吧!小彤現在的瞌睡也沒了,背靠在門上一時恍不過神來。
站立了有幾分鐘,確定沒事後,她這才走進裡屋,將門關好,又檢查了一遍窗子,這才安心的躺下。但是她纔剛剛閉上眼不到幾分鐘,就感覺到不對勁,怎麼自己是貼在牆壁上,而不是睡在牀,她努力想睜開眼看清怎麼回事,但從微微眯起的眼縫中,她只模糊的看到屋裡有什麼東西在動,而自己雙手雙腳大的張開,呈大字貼在牆壁上。
她一時嚇得說不出話來,想動也動不了。
一個黑影慢慢靠過來,最後懸停在她的面前,小彤只能看到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眼睛。
她想大聲喊,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全身都在顫抖着,卻怎麼也動不了。
這時她根本無法想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恐懼佔據着她的大腦。眼淚從她微眯的雙眼中流出來,然後是額頭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將她的衣服也浸溼。
懸停在她身前的黑影,似乎在觀察着她的變化,等她就快要崩潰時,猛的撲到她身上。
小彤只感到下身劇烈的疼痛,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護士長收到小彤發來的短信,說她家裡出了大事,要請幾天假。看着她平時特別勤快,護士長也沒說什麼就同意了,只是對她就發條短信請假還是有些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