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爬樓梯
也就在這種僵持最終將勝利推向方臨風這邊時，天空上突然響起滾滾的雷聲，大樓抖動着不時掉下碎片。
“你他丫的知道怕了吧！”方臨風如同惡魔般懸浮在半空中，火翼又無形中擴張了幾米，遠遠看着如同一個火球。
這次沒有回答，大樓從中間裂開道縫，縫隙裡是無盡的黑暗，方臨風目力所及裡面全是一個個在扭曲掙扎的人影。他一扇火翼飛到近前，盯着裡面這些漆黑的人影。
“說，誰是剛剛扔大黑的！”他的雙手間各有一道長達兩米的火刃伸展出來，毀滅之力讓大樓中的人影驚恐的想要縮到後面。
很快就有一個弱小的人影被推出來，這個明顯比其他要小上幾號的人影一被推出就掉到地上，瑟瑟發抖。
“嗬，這是臨時工還是剛上崗的啊！”方臨風現在是被怒火燒糊塗了，把人間與地獄做對比，這能比嗎……
大樓這時抖得更厲害，有一些細小的裂縫正在牆壁上支離着牆體。
方臨風可不管這些，他最恨的就是被騙，剛剛那隻黑手可是粗壯得很，眼前這個顯然是替死鬼。
“強者，求你開恩吧！”階梯本來想示弱躲過一劫，但方臨風不依不饒，一定要交出黑手，那黑手可是它本人啊！
“你只要走進去，就能去想去的地方，爲何還要去逼迫。”不知何時，那塊巨大的石碑也出現在方臨風身後，這次它飄浮在空中。
方臨風注意到，石碑和大樓有着一樣的材質。
“交出黑手，我就離開，這是我的底限。”方臨風無限囂張的說，滔天的熱量正在體內增長。
石碑沉默了，大樓也在掙扎，那些細小的裂縫正在變大。
終於一個體形最大的黑色人影被推了出來，不過這傢伙不傻，一被推出來掉到地上就跑。
“大黑！”方臨風大吼。
大黑也不含糊，在地上縱身就向這傢伙撲過去。方臨風現在就和那些喜歡帶着奴僕橫行鄉里的惡少一樣，在空中兇狠的盯着試圖逃跑的人影。他完全可以自己就解決的，可他想把這口惡氣讓大黑來出，而他只是壓陣。
這個黑色人影有近兩米來高，有着人的體形，全身就如影子，卻又是立體的。在地面上跑起非常快，大黑幾個縱身後才追上他，眼看着就能將撲倒，可大黑卻在這時停下來，任由他消失在遠處。方臨風也是吃驚得很，不過他看得出是大黑有意放的，這種簡單到極點的行爲卻在方臨風心中產生觸動，漸漸的他心中的熱量慢慢冷卻下來，火翼也在停止擴張。
“大黑，我們走吧！”方臨風有幾分頹廢的說，降到地面。
階梯大樓裂開的地方顯出真正的樓梯，盤旋着通向天空之上。方臨風收起火翼帶着大黑走了進去，他心裡此時卻在想着與此刻毫不相干的問題。他成了一個規矩破壞者，破壞的是這裡上萬年前就存在的條約，這樣的行爲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他不知道，也許和大樓上的裂縫一樣，時間久了就會積上灰塵。也許某天大樓的倒塌就會是因爲這次的裂縫。方臨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階梯與人間是否有關聯，可能那是很多年後的結果，至少他現在還無法想明白。
當方臨風走入大樓時，裂開的地方就合攏在一起，那些關上的窗子也慢慢打開。一切和以前一樣，一切又和以前不太一樣。
階梯上沒有燈光，但能看清，沒有任何變化的枯燥階梯讓人走過一段後就會心煩起來。方臨風現在有了目標，並不去理會，只是悶着頭往上走。
走了有一小時還是多久，他都忘了，也許是安靜，也許是乏味，方臨風聽到來自身後的聲音，非常輕微。他猛的一回頭，就看到身後的階梯正在坍塌，每走過的一段後階梯就塌陷成無數碎塊，而這些碎塊細看下就會發現居然是由骨頭組成。
方臨風停下來，仔細分辨，階梯裡每一個部分都會有無數的面孔，不管是牆壁還是階梯，全都是面孔，然後再次看時又會變成牆壁。就如呼吸般，有規律的變化着，隱隱現現。
方臨風終於明白過來，他是踩着一個個靈魂前進，這些靈魂組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如果當初他一把火燒起來，將會讓無數的靈魂煙消雲散。這會是怎樣的罪孽，他後怕站起來，輕輕的擡起腿，然後再落下。
這裡終究是無間界，痛苦與絕望隨時伴隨着，方臨風想明白這層後他心中的怒火也隨之淨化。能力有時也隨着增加而變成負面的重擔，人是不可能爲所欲爲的。
接下來的路，方臨風每一步都小心而謹慎，不是怕踩塌了，而是怕踩重了，他並不想學玄奘大師生怕踩壞了花花草草，但尊重每一個成爲階梯的靈魂也是尊重自身。
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時間，方臨風和大黑就這樣走着，幾小時後，他感覺到疲累，然後在階梯上坐下來，沒有水也沒食物，最讓他傷心的是沒有煙，更窩火的還是他有火。
“也許我能幫你。”一個女人的聲音突兀的在他身後響起。
方臨風再鎮定也不可能隨時防備着空無一人的環境下冒出人聲，很自然的他被嚇得站起來。在他身後站着一個女人，七分像人，三分像妖，當然這裡是不能用簡稱的，因爲再怎樣也不說她是人妖。
方臨風很快鎮定下來，大黑居然沒發現，這點讓方臨風相信女人只是讓他看到的幻覺而已。
“對不起，我們習慣了出現在任何地方，當登梯者累了我們就會出現。”
“你能幫我什麼？”方臨風很奇怪，他原以爲階梯會和電梯一樣，進來後就將他送到天上，好吧，沒有電梯也就算了，大不了就走。可現在階梯裡出現一個女人，還說能幫他，難不成她還會好心到揹他一程，就算她願意，他也拉不下這臉來讓女人背。
“我能提供你想要的任何東西，但不能幫走完階梯，如果你想要休息，我可以讓這裡出現房間，如果你想要食物，我可以提供最好的美食，如果你想要其它服務，我也會盡其所能實現，包括……”
方臨風阻止她再說下去，這是種無止盡的誘惑，在人困了累了的時間如同某飲料一樣讓人沉迷。在現實中方臨風雖然不會大罵某某某坐懷不亂真他媽假，但他也是知道原則爲何物。這個人什麼的妖明顯就是讓他沉迷在路途中的阻礙，他可沒興趣去體會。要知道人這個時候是最脆弱的，方臨風對自己到時能不能抵抗住可沒信心，所以他用最直接方式。
“我唯一需要的服務就是你從我眼前消失，永遠！”方臨風淡淡的說，他現在已經恢復成紳士模樣。
等他的話一說完，女人就消失在空氣中。
方臨風不再休息，他想起還很多人在等他的救贖，每多耽擱一秒就有可能讓那些人永遠留在地獄。邊走他邊讓熱量在體內流轉，他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有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兩邊世界的轉換是怎樣進行的，在來之前他看過唯一的記載，就是出自佛經對阿鼻地獄的描述，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根本沒有任何時間，來這裡也只是送死。
他之所以仍然來，是出於對黑袍人的信任，黑袍人的自信也讓方臨風有信心去相信他。很簡單的公式。現在黑袍人所說的已經證實可行，那剩下的就靠他自己去完成好了。
“大黑，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到，我贏了就咬還你一口，你贏了……你贏了咬過的這下就一筆勾銷。”方臨風突然孩子氣的對大黑說，然後也不數什麼一二三之類，直接開跑。
大黑似乎這次聽懂了，喵嗚一聲趴到方臨風背上……
幾小時後，方臨風第一次感覺到餓，他開始後悔沒聽高老的帶上食物，他當時只是想着三天，他應該只用一天就能完成，然後回去，要不就永遠回不去。帶上食物！又不是去郊遊！
好吧，現在看來這是最大的失策，方臨風揉着肚子，堅持着。大黑看來比他耐餓，邊走邊回頭，早在兩小時前，方臨風就已經棄權，傻瓜纔不棄權。
擡頭一看，上面還是看不到頂的階梯，天知道還要走多久。方臨風想着再走十分鐘，十分鐘後就休息。
然後他就在第五步時，一腳踩空。
眼前再也沒有階梯，只有雲，他在快速下墜，眼前一片漆黑，唯一讓他鎮定點的就是大黑還在他身邊，準確的說是趴在他背上。他不知道大黑是怎麼做到的，爲什麼每次都能趴得那麼安逸和安心，它就不會產生一丁點的愧疚之心嗎？
風不停的從他耳旁呼嘯而過，他們是在下墜，難道說他們又掉下去了，方臨風好幾次想讓火翼張開，可來自心靈的脆弱之處卻讓他不忍心在大樓內颳起殺戮的風暴。他想先看清環境再說，如果真是那樣爲了自保也只好做最壞打算。
熱流滋潤着眼部神經系統，很快他就能看清下方，不對，下面已經變了，變成無盡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