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案戰
市局的張政標局長這幾天真的是鬼火直冒,這已經是第三起命案,就在今天早晨,C市有名的小吃餐廳報警,說是一個廚師莫名死在餐廳裡,聽說死狀非常慘。案發現場另一名廚師嚇得都說不出話,據報案的服務員說,他們早晨五點半去開門時,就看到那個叫李誠的廚師坐在餐桌上,人已經死了,死因是他自鼻子以下的嘴巴部分沒有了,血流得整個餐桌都是。
而另一個叫李天倫的廚師暈倒在餐桌不遠處,聽說救醒後只會說一句:“還沒死!還沒死!”
這叫什麼事啊!怎麼自己這纔剛剛扶正局長位置,就這麼倒黴。張政標現在被邢鯤鵬壓得都快喘不過氣,而他提拔的景秧也因在現場勘查時中毒,聽說已經醒來。張政標坐在去往命案現場的車上,已經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如果說前兩件命案他們還能將影響壓到最低點,那這起案件就真的很難壓住。要知道這家小吃餐廳可是C市知名度最高的,有百年曆史,每天光來吃早餐的就有幾千人次,這件事不可能隱瞞下去。
當張政標乘坐的警車趕到案發現場時,這裡已經圍滿人,還有幾家電視臺的在做現場報道。
“小劉,把車開到旁邊的巷子裡,別讓他們看到。”張政標關好車窗,戴上墨鏡。
這是一條餐廳旁邊的巷子,已經被警方拉上警戒線,市局和省廳的人都在忙碌着。今天聽說邢廳長有事不來,所以目前現場他是最高職務的官員。
“有什麼發現?”
這是個臨時會議,幾個主要負責人都在。
“那個李天倫已經嚇傻了,聽醫生說他可能要二三天才能恢復。還有一個證人,是這裡的門衛,叫楊青樹。今年五十二歲,來這裡做保安有兩年。他證實死者是凌晨三點三十七分到的,當時他還奇怪,所以特意看了時間。後來楊青樹太困,就休息了會,他也不知李天倫是什麼時候進去的。本來這裡應該有三名廚師負責早晨的早點工作,但今天有個廚師請假,所以就只有他們兩人。”
說話的是刑偵隊副隊長周佑成,今年有四十六歲,幹刑偵工作已經有二十多年。
“我們現在已經分成三路開展工作,一是讓人去李天倫家調查他出門的時間,二是瞭解李誠的個人關係網,三是安排人員去請假的廚師戴國棟家瞭解具體詳情。”
“錢物有什麼損失沒有?”
“這裡現金的保管做得很到位,每天的結賬後都會將當天的營業收入存進旁邊的銀行。最多會留下一千元左右的零錢,現在已經瞭解這些零錢還在收銀臺裡並沒有丟失。”
“嗯,目前先這樣,對了,現在能帶走的證物都小心保存,尤其是那張桌子。”張政標總覺得這起案件似乎不那麼簡單,因爲這件案子讓他有些緊張,他剛剛看了現場照片,李誠的死狀給他一種非人力能做到的感覺。
“張局,市長和副市長也要來,剛剛打的電話。”小劉走進來,在他耳旁輕聲說。
張政標腦子一動,這兩個老狐狸選擇這個時候插手,看來他們已經覺察到什麼。
“還要多久?”
“二十分鐘!”
“我去打個電話,你們安排一下,把要準備的內容整理好!對了,不要讓他們進現場,如果他們要帶記者進來,儘量想辦法攔着。”
張政標的電話是打給左月的,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
這時左月和景秧正準備回家休息,他們一個是休病假,一個休事假。
“你們最好還是來一下,等會市長和副市長都會來,對,就說剛剛聽到的消息,自動取消休假趕過來的。嗯,小秧的臉色還好看嗎?好了很多!這可不行,唉,算了。他們還有二十分鐘,你算好時間,最好是和他們一同到場。”
要說這官場吧,還就是這樣,三分實力,七分演戲!要說這演戲,有些國家的政客們喜歡錶演給百姓看,因爲需要百姓的選票。有的國家的卻只演給領導看,因爲百姓一看就知道太假。
景秧到是沒意見,這時讓他回去休息,還真是難受。但他現在最想去的地方卻是方臨風家,可聽左月說方臨風是和風琳一起走的,看來現在去也確實不合適。
去餐廳的路上,景秧在想這C市是怎麼了,好多年沒發過大命,最近這半個月來,已經接連發生三起命案。第一起案件本來不歸他處理的,但報案的清潔工說看到鬼,而且案發現場種種跡象表明,有着不合常理的地方,這纔將案件移交給他來處理。
當時他去衡山就是因爲那起案件,死者是道教協會的,屬全真派傳人。當時他被人吊死在火車站的鐘樓上,因爲身上穿着道服,還發現一張衡山至C市的火車票,他們這纔去衡山調查。聽說這個人是來衡山道觀調研的,事發當天已經定好回北京的機票。這件案子很有可能是件普通的刑事案,因爲這個道士隨身攜帶有二萬多現金的皮包丟失,當時他還曾在火車站鐵路派出所報過案,但在案發現場他們找到了這個丟失的皮包,只是裡面已經沒有現金。至於清潔工所說的見鬼,景秧也曾晚上獨自去過,鐘樓上確實很陰森,他也沒想到這繁華之地也會有陰暗的一面。後來這起案件定性爲盜竊殺人案,很有可能失主無意中發現偷走皮包的竊賊,追蹤到鐘樓上被竊賊所殺。
景秧想着這些事,總覺得有什麼是自己遺漏的,就在他想得出神時,車子已開到這家餐廳的門口。他沒想到這件案子會引來記者,要說這記者吧,也好也不好。很多社會陰暗面多虧輿論監督的力量才使得真相大白於天下,但問題是像這類命案的實時報道還真是讓人頭痛,有的記者會很不專業的將一些不應該透露的信息也報道出去,導致他們在偵破案件時難度越來越高。
就在他們下車時,外面又開進來四臺政府專車,有資歷的記者都認出這是市長親臨,一時比之前更熱鬧。景秧是認識市長的,看到市長透過打開的車窗衝他微笑,他只好站在原地等着和市長一起進去。
“小秧啊,聽說你中了毒,怎麼不多休息會,這麼拼命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會說我們做領導的不愛惜手下啊!”市長拍了拍景秧的肩膀,看來他對這起案件還是很重視的,信息也很靈通。
景秧說實話對官場上的事情還真不會應付,只得笑笑。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後說他是坐着直升機上來的,但只有景秧自己清楚,他曾拿命去搏過,只要是無愧於心就不怕別人說。
可惜他還是不知道,許春生老師、左月、還有張政標在他背後曾出過多少力,當然他們也不希望景秧知道,也許這些浸淫於官場的人希望景秧還能保存一些純真,就像許春生說過的,當太多黑暗時,也需要有一些亮點來支撐。
市長來命案現場,更多的當然是政治作秀,還好的是這位父母官並沒糊塗到讓記者跟着一起進來。走馬觀花一樣看了一圈就閃人,還不忘在外面對記者們說些安人心的話。
景秧很快就投入到對現場的搜尋工作中,首先需要問的還是門衛楊青樹,至少目前來說他的話纔是最重要的。
“你是說三點四十左右你就睡着了,你怎麼肯定是這個時間?”完成例行的詢問後,景秧直接切入重點。
“警官大人啊,我都說了上十遍了,我真不知道。當時只記得看到李胖子來的時間,我還問他爲什麼來這麼早,他今天‘戴長子’請假,怕來不及準備就和天倫說好早點來開門。至於天倫什麼時候來的我真不知道,我這人有一說一。天倫和所有人都很親近,也不那個該挨刀剮的做出這種事,真是作孽喲!”
“你和李天倫關係很好是嗎?”景秧注意到個細節,楊青樹的回答中對三個廚師的稱呼各有不同,唯有說到李天倫時表現出語言上的親近。
“也沒有啊,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只是天倫出來得早,又肯幫人,你去問問,這裡所有人都知道他這人很好的。”
“李天倫和李誠之間有沒有矛盾或衝突之類的?”
“那個沒有,天倫這人不喜歡爭什麼的,再說也沒人和他爭。”楊青樹一個勁的搖頭。
景秧問過幾句後也知道在楊青樹身上問不出什麼,看來還是得等李天倫清醒後才問點名堂出來。可惜老趙還要休息一天才能開工,他決定先去現場看看。
照說這餐廳是個人氣很旺的地方,現在雖說被警方圍起來,也應該不會差到那裡去纔是,但景秧一走進餐廳,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很陰森。
他看了一圍這裡的結構,餐廳是仿古式設計,朝外的門窗都按雕花拼格來做的,可警方爲了防止被記者偷拍,全都用布圍着,如果不開燈的話,這裡會很黑。看來也是無奈之舉,景秧走近出事的餐桌,看着浸滿血跡的圓桌面,突的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