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問山魈:“怎麼個情況?”
山魈神色嚴肅地說:“是頭狼,它在命令狼羣進攻……”
我站不住了,想着鋪上放着我的揹包,那裡面有弓弩,還能擋幾下,剛要去拿卻被山魈勸住了。
他說:“別動,就這麼跟它們耗着。你不動,它們會懷疑有詐,就不敢上來了。”
想想也是。姥爺曾說過,狼性最多疑。山裡人家,常用白灰在外牆上畫幾個圓圈,它們就不敢靠近,怕這些白圈是圈套,會套住它們。我們越裝得無所謂,越能讓狼羣起疑,反而不敢攻過來。
可是我們卻低估了頭狼的智商,見我們兩個一動不動,它又嚎叫了一聲。聲音剛停,就看見樹林裡游過來兩盞綠瑩瑩的燈,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匹不大不小的狼,好像腿腳還有毛病,一瘸一拐地朝我們這裡走過來。
“操,還是頭瘸腿狼!”我不由覺得好笑,這頭狼真有意思,難道是想派一頭瘸腿狼來對付我們兩個嗎?
山魈卻沉聲說:“這是探子。頭狼派它來,看看有沒有陷阱。”
我一驚,想着這匹狼原來是他孃的探子,想過來試探我們這邊的實力,它們要是看到我們實力不濟,估計一聲令下,就讓狼羣撲過來,瞬間將我們拿下了。這狗日的頭狼,連兵法中兵不厭詐都懂,真是成精了!
我有點緊張,問山魈:“怎麼辦?”
山魈沉聲說:“先跟它談。實在不行,就只能打了。”
我驚訝了:“談?這怎麼談?要向它們割地獻寶、俯首稱臣嗎?”
山魈簡潔地說:“只能試試。”
那狼越逼越近,直到離我們只有短短的幾步遠,惡狠狠盯住我們,喉嚨裡咕嚕咕嚕作響,齜牙咧嘴,按着兩隻前爪,好像隨時都會撲過來。
這時候山風呼呼刮過來,吹得人透骨冰冷,我身上的冷汗不停地流出來,順着脊樑骨往下流,神經繃得緊緊的,腦子裡亂成一片,想着這匹狼萬一撲過來,我是棄牀逃跑,還是跟它拼了呢?
山魈彎下腰,仰着腦袋,喉嚨裡咕嘟一聲,發出一聲低沉的叫聲,彷彿嗚咽,聽起來就像狼嚎叫一般。這小子還真不簡單,他還真懂狼語,難怪能跟狼交流。
看來山魈和狼的溝通還不錯,那狼跟他嗚嗚交流了一陣,身體漸漸放鬆了,朝着後面叫了幾聲,像是在向頭狼彙報情況,然後開始慢慢向後退。
我一時間大喜,給山魈一擺手,做了個“OK”的姿勢。
山魈臉色一變,低喝:“別擺手!”
我還不明白,手僵在半空中,傻乎乎地問:“擺手咋啦?”
還沒說完,那匹狼突然狠狠咆哮一聲,朝後退了幾步,兩隻爪子往地上一按,便惡狠狠朝着我撲了過來。
這狼變臉太快,我嚇了一跳,根本沒時間反應,只能後退一步,硬着頭皮伸手去擋。可是等了幾秒鐘,預想中的痛苦卻沒有到來。擡頭一看,山魈一隻手擎着一根削尖了的長木棍(這木棍很長,大約有三米多長),長木棍深深刺入了狼的咽喉,他竟然將這匹狼整個兒挑了起來。狼爪子徒勞地抓着棍子,想掙脫出來,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由喜歡鬼藏人的網友上傳到本站,鬼藏人免費提供鬼藏人(2014年最多人追看)閱讀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眼神絕望又充滿渴望。山魈將棍子用力一甩,這匹狼被狠狠摔到地上,在地下大口大口吐着血,痙攣着。
我簡直不敢相信,張大了嘴,呆呆看着山魈。
就在幾分鐘前,山魈還憂傷地對我說,狼其實也很可憐,還在努力和狼溝通,轉眼之間,卻又這樣凌厲殘酷地殺狼,我有些接受不了,不由倒退了一步。
山魈扭頭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狼的世界裡,只有兩種人。”
我問:“哪兩種人?”
他說:“一種是敵人,一種是朋友。”
我明白了:“剛纔你是想把狼當成朋友,但是不行,你就把它們當成了敵人。”
山魈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前方。
我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問他:“那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山魈明顯怔了一下,緩緩地說:“我希望你是。”
這個回答讓我有些接受不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他孃的希望我是?我還想追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卻來不及了。
山魈單棍殺狼的震懾力很大,狼屍摔在地上後,樹林裡綠瑩瑩的燈頓時熄滅了很多,應該有些狼被嚇跑了,還有一些綠瑩瑩的小燈漸漸往後退。
這時候,那頭狼的叫聲又響了起來,估計是穩定軍心。果然,狼羣開始不再後退,綠瑩瑩的小燈又增多了,並朝着我們這邊遊移過來。
我趕緊站到山魈身後,討好地說:“幹得好!兄弟,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他卻轉過頭,冷冷看着我:“我沒有兄弟!”
我一時間啞住,結結巴巴問他:“那……接下來怎麼辦?”
他只說了一個字:“等。”
我問:“等什麼?”
他沒說話,突然一個大跨步轉身,棍子往下一壓,接着猛然向前戳了兩下。
黑暗中頓時傳來兩聲無比淒厲的哀嚎聲,聲音無比猙獰悽慘,活像厲鬼嚎哭,嚇得我頭皮發麻。緊接着,兩匹狼跌跌撞撞從我們身後的黑暗中衝出來,跑了幾步,又摔倒在地,在地下打着滾,淒厲地嚎哭着……
我高興得拍了拍巴掌:“操,那狼被打暈了,路都不認識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狼眼瞎了。”
沒想到山魈剛纔隨便在黑暗中點了兩下,就把狼眼戳瞎了,這小子難道有夜眼,能看到黑暗中的東西?
又一匹狼被戳瞎後,就聽見頭狼短促地叫了一聲,接下來是一個長聲。
山魈說了聲“你不要離開篝火”就向前跨了一步,兩隻手緊緊握住那根木棍保持原地不動。
還沒弄懂怎麼回事,山坡上突然刮過來一陣風,吹得樹葉亂飛,篝火中火星亂竄。我舉起手臂擋風,朦朧間就看到黑暗中嗖嗖躥出來幾道灰濛濛的影子,像是出膛的子彈,徑直朝這邊射過來。
這是狼!
而且是狼中的精英!
這幾匹狼明顯比剛纔那幾只大,狼毛被風吹得蓬起,身子粗了一倍都不止,狼口大張,綠幽幽的狼眼錐子一樣惡毒地盯住我們。狼借風勢,風隨狼竄,活像一道灰色的閃電,一股旋風,朝我們狂捲過來。
山魈眯着眼睛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個子不高,看起來卻像一杆筆直堅硬的標槍。甚至比標槍還直,比標槍還硬。轉眼間,那幾匹狼已經躥到他跟前。幾乎是在同時,這杆標槍突然動了。山魈一手持棍,猛然跨出一步,先是將棍子朝前使勁一捅,只聽一聲哀嚎,一匹狼被捅在肚子上,足足飛出去幾米遠。山魈愣都未愣,將棍子拖回來,橫着一掄,又有一匹狼被打翻在地,爬不起來了。
狼羣不敢再動,紛紛將兩隻爪子按在地上,弓着身子,慢慢向後退。
山魈又上前搶進一步,兩隻手擎棍,朝着半空中使勁一劈,這一棍勢大力沉,劈得空氣都嗡嗡作響。
這雖然是一招虛棍,但是隨着這一棍,剩下的幾匹狼轉身就跑,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操,牛逼!”我在後面大叫起來。
沒想到,就在我以爲危機解決了時,卻有一匹大狼一直潛伏在黑暗中,慢慢朝着山魈貼近。這時候,猛然站起來,後腿直立,大嘴張開,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了山魈的肩膀上。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羣狼那麼陰險。剛纔兩匹狼的正面攻擊,以及後面幾匹狼的撤退,都是在迷惑我們。狼羣真正的殺招,其實是一直潛伏在山魈身後的這匹狼。這叫狼搭肩,最是可怕。狼爪子已經深深扎進了山魈肩膀中,大嘴候着脖子上的大動脈,只要人一回頭,那狼咔嚓一聲,一下子就把人的脖子給咬斷了。你不回頭也沒用,那狼會將爪子深深鉤進你的肉裡,到時候從後面慢慢咬住你的脖子,磨都能磨死你。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周圍靜極了,時間都彷彿凝固住了,連一絲風都沒有。山魈沒有轉身,他冷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那老狼候了一會兒,看山魈不打算轉頭,腳步開始往前挪,要把爪子往肩膀的肉裡扎。這時,山魈猛然往下一蹾,身子頓時矮了一半,那狼的前爪已經扎進山魈肉裡,也被帶着踉蹌了一下,向前一倒。
趁這個時間,山魈蹲在地上,反手抓住了狼的兩條後腿,使勁一扳,只聽轟一聲,那巨狼應聲倒地。緊接着,那狼翻過身想跑,山魈猛跟幾步,狠狠一腳踹在狼腰上。狼號稱“銅頭鐵骨豆腐腰”,狼腰最軟,這一腳肯定給踹斷了,那狼疼得滿地打滾,再也爬不起來了。
“好傢伙!”我大叫着,一時間熱血沸騰,不由多走出去了幾步,一不小心踩在一塊木頭上,摔倒在地。
聲音驚動了山魈,他回過頭來,突然眼睛一眯,彷彿射出一道寒光。不對,是白光!他手一揚,手裡多出了一柄飛刀,飛刀像箭一般朝我射過來。
“我操,你瘋啦?!”我大腦中一片空白,就等着那飛刀入喉,誰知道那飛刀卻擦着我的喉嚨過去,緊接着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我驚魂未定,緩了口氣,纔回過頭去,卻看見一隻老狼左眼中插着一柄刀,刀沒入柄,那狼無力地痙攣着,眼睛漸漸失去了光澤。
原來那山魈的飛刀並不是衝我來的,剛纔那隻狼一直潛伏在我身後,伺機偷襲,好在被他發現,救了我一命。
我忙跑到他跟前,連聲道謝,說幸好有他,不然這次就直接成了狼食啦!
他依然冷冰冰的,根本不願意搭理我,自己走過去,拔出刀子,用樹葉擦掉了狼血,收在身上。
他雖然不理我,我還是訕訕地跟過去,跟他賠笑臉。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這漫山遍野都是狼,老子必須跟緊他,找到趙大瞎子他們再說。
就這一會兒的時間,山魈連殺好幾匹狼,地上留下了大攤大攤的狼血,空氣中也瀰漫着強烈的血腥氣。
趙大瞎子以前說大山裡有多危險,人的腦袋就係在褲腰上,說不準啥時候就丟了。我還當他是在吹牛,結果自己親歷了一次,才真正體會到狩獵的危險和血腥氣。但是這股蕭殺之氣,也讓我暗暗激動起來,迎着獵獵的寒風,面對着黑暗中的狼羣,也漸漸涌出了一種遠古戰場上纔有的豪邁之感。
這時,黑暗中突然傳來幾聲槍響,狼羣慌張起來。緊接着,一聲短促的狼嚎,狼羣開始慢慢後撤,沒一會兒,漫山遍野綠幽幽的狼眼全不見了。
回過頭,看見趙大瞎子罵罵咧咧的,光着腳拼命往這兒跑,邊跑邊對着黝黑的森林放槍。
我大喜,趕緊跑過去,先給了他一拳,罵道:“我操,你老小子跑哪去了?!老子一覺醒來,差點餵了狼!”趙大瞎子見我沒事,才鬆了一口氣,也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跟我道歉。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這狼羣怎麼突然對我們發動了襲擊?他剛纔又去了哪裡?
趙大瞎子身子一愣,先看了看山魈。山魈這時候又恢復了平靜,坐在白樺木牀上,看着月光下的森林,沒有說話。
趙大瞎子掏出一根菸,又遞給我一根,示意我跟他去火堆旁抽。篝火一共有四個堆,趙大瞎子選擇了離山魈最遠的一個。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也就着火堆把煙點着了,小聲問他:“操,到底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