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雲鬟雙眼亂晃,竟不知望向何處,更無法回答。

趙黼嚥了口唾沫,將她的手舉起放在脣邊,親了又親,催問道:“是不是?你好歹告訴我一聲兒。”

動作間,他指腹跟手掌的薄繭擦撓越甚,彷彿不是蹭在手上,而是心裡。

心跳的越急,越是不安,雲鬟想要將手抽回來,偏不可得。

對峙間,趙黼索性扔了那垂紗帽,將她纖腰攬住。

畢竟是女孩兒,雲鬟的腰又着實太細,故而原先扮男裝的時候,腰間總要束縛些厚厚地布帛,纔好遮人眼目。

如今沒了那些重重疊疊地累贅,越發一握盈盈,嬌軟異常。

這自然不是趙黼第一次這般親近……甚至於前世,這是他最熟悉的纖腰玉/體,曾握抱過的次數,竟不可勝數。

但是今時今日,如此相對,卻仍似是第一次摟抱親近一般,心竟是前所未有的惶然亂跳。

幾乎來不及等待那個答案,他已十萬分迫切,又十萬分虔誠地吻了下去。

金烏西墜,長河落日,越發壯美非凡。

兩個人並肩坐在河畔青青草地上,趙黼的手撫過雲鬟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雲鬟也未曾言語,默默地貼在他的胸口,又似能聽見那鮮明的心跳聲。

她鬢邊的一縷青絲隨風,竟故意似的,只在他的頸間撩來蕩去,伴隨淡淡幽香。

趙黼忍了幾度,才剋制住手腳不曾亂動。

兩人皆都安靜,只見那金紅色日輪,逐漸隱沒在不遠處樹林山巒之後,西邊兒天色,通紅之外又透着妖嬈的豔麗的紫,底下樹叢羣山,反沉默地消匿於暗影之中。

倦鳥歸巢,星辰隱現,耳畔是河水潺潺之聲,這一刻的靜謐安好,竟似可至地老天荒。

過了黃昏,車馬方回城中,先將雲鬟送回謝府,趙黼才自回東宮。

曉晴在家裡等了一整天,因不知道他們出去做什麼,總是懸心吊膽,好不容易見她回來,才接到裡間兒,道:“一切可都好麼?”

雲鬟垂眸道:“沒什麼事。”便吩咐打水洗澡。

雖說今日只是去了一趟驃騎將軍府,也並未做什麼勞心累神的公務,然而心頭竟沉甸甸地,沐浴在水中,卻彷彿身仍在太平河畔,總有些場景在心底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雲鬟閉上雙眼,悄悄嘆了聲,漸漸地神思倦怠,幾乎竟睡了過去。

曉晴拿了帕子,正抄水給她輕輕擦拭,見她眉間微蹙,神色慵懶,便道:“倒像是比平日裡在刑部更勞累似的。到底是去做了什麼呢?”

她本是關懷之故,故而玩笑,一句出口,便覺得不大妥當。

一時色變,呆呆停了手,有些忐忑地看她。

雲鬟長睫抖動,模模糊糊睜開眼睛,道:“什麼?”原來她正朦朧欲睡,竟沒聽清。

曉晴鬆了口氣,忙笑道:“沒……我是說怎麼就困得睡着了呢?”

雲鬟揉了揉眼睛,長吁一口氣道:“我睡着了麼?”

曉晴見她果然睏倦得不清楚了,便拿了乾淨袍子來,扶着她起身回到房內。

雲鬟竟果然倒頭便睡,曉晴見頭髮還是溼的,便拿了帕子守在牀邊兒,給她擦拭的八/九分,又見她臉色微紅,便拿了蒲扇,在旁邊兒輕輕地扇風。

次日雲鬟醒來,竟發現曉晴趴着睡在牀邊兒,蒲扇已經跌在地上。

雲鬟看着她的睡容,啞然失笑,道:“好個丫頭,怎麼不回房內去睡?”又發現頭髮垂在牀邊,才醒悟昨兒是她在替自己收拾。

曉晴聽了動靜,一骨碌起身:“我該死了,竟然睡着了。”

雲鬟道:“以後不要這般了,只怕落了腰肩疼。”

曉晴只答應着,見時候不早,忙跑出去,自己飛快地洗漱了,便又進來伺候雲鬟。

幸而底下的小丫頭跟僕婦們早起身,準備妥當了早飯。纔不曾耽擱。

雲鬟見曉晴跑進跑出,忙得如陀螺一般,心中默然想道:“她這樣盡心,必然不是了。”

原來自從上次宣平侯託付藍夫人告訴雲鬟那句話後,雲鬟便留意查看身邊兒“親近”的人,對她而言,第一個親近貼身兒的,自然就是曉晴。

這些日子來雲鬟暗中回想先前之事,又留意曉晴的舉止,竟沒什麼異狀破綻之處。

且她向來緊跟自己身邊,向來都是勤儉兢兢,盡心竭力,想來便不是她。

當下乘轎前往部裡,才進公房,便見阿澤探頭過來道:“總算來了?尚書喚你。”

雲鬟詫異,前兒等了那許久,都不曾盼見白樘一面,今日卻怎麼找的這樣着急。

急忙起身,隨着阿澤前往。阿澤打量着,便問道:“昨兒休沐,謝主事幹什麼去了?”

他本是信口一問,雲鬟頓了頓,含糊道:“沒什麼,在家裡看書。”

阿澤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怎麼季行驗說你昨兒不在府裡?”

季陶然昨兒去尋的話,曉晴雖告訴了雲鬟,但季陶然因向來勤往,且今日又將遇見,想來並沒什麼着急的事兒,雲鬟便並未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季陶然竟告訴了阿澤。

雲鬟措手不及,不知何以回答。

阿澤卻哼了聲,翻了個白眼,便不再理她了。雲鬟只得嘆了口氣,也不做聲。

默然來至白樘房外,阿澤入內相報,頃刻叫傳。

白樘正在翻看些卷冊,隔了片刻,才停手,擡頭道:“昨兒季行驗去府上,打聽着不在?”

雲鬟大爲意外,阿澤知道也就罷了,白樘竟也問起。

只得赧顏說道:“昨兒有件事,故而出府了。”

阿澤在後聽了,便吐了吐舌,扮了個鬼臉,當着白樘的面兒,卻不敢造次,只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白樘看了她一會兒,幸喜並未追問,只道:“先前我進宮面聖,同聖上稟明睿親王親隨被害一案……雖聖上嘉獎了,我心裡仍有些不明之處。不知你對此案是何想法?”

昨兒雲鬟曾跟趙黼提起,見白樘相問,有些遲疑要不要告訴。

白樘道:“你只管說就是了,我自有定奪。”

雲鬟方垂首道:“是。”便把昨兒同趙黼所說的,也依樣兒告訴了白樘一遍。

白樘輕聲一笑,道:“可知你所存疑的,正是我不明的?然而一時並無別的線索。”停了停,又問道:“我卻聽聞,睿親王曾請了你去驛館飲宴?”

雲鬟道:“是。”忽地想到清輝是半醉而歸,卻不知此事白樘知不知道。

剎那間,竟有些擔憂起來,倘若白樘問起這一節……又該怎麼回答?畢竟是他兩個一塊乘車而歸,且是謝府的馬車相送的清輝。

正胡思亂想,忽地白樘道:“那麼,席上可有什麼異狀麼?”

無端鬆了口氣,雲鬟搖頭:“我並沒有發現有何異狀。”

白樘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且去罷。”

雲鬟慢慢後退兩步,才折身而出。

阿澤正在外頭候命,見她出來了,便故意撇嘴說道:“說好的在府裡看書呢?哼……也不知又去做什麼瞞人的事兒了。”

雲鬟無言以對,只得笑笑,自顧自去了。

走到半路,忽地想到季陶然昨兒前去,竟鬧得衆人皆知似的,卻不知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於是且先不忙回去,只拐到行驗所去尋他。

誰知季陶然卻不在,底下的驗官道:“行驗去尋主事了,怎麼竟沒遇見?”

雲鬟只得忙忙地又出來,恰見季陶然匆匆自外頭來,兩下撞見,雲鬟還未相問,季陶然劈頭問道:“你昨兒去哪裡了呢?如何我到處找不到人。”

雲鬟咳了聲:“有點事外出耽擱了……如此着急找我是做什麼?”

季陶然狐疑端詳她半晌,道:“其實沒什麼大事,只是忽然不見了,我不放心,去尋清輝,清輝又是那樣。”

雲鬟忙道:“清輝怎麼了?”

季陶然皺眉道:“聽他府裡的人說,是因爲在睿親王的宴上喝醉了,又染了風寒,正在家裡休養呢。我當你已經知道了……你們不是一同去赴宴的麼?”

季陶然不等回答,又道:“本來睿親王也請了我,只當時我還忙着尋那火粉的下落呢,便沒得閒。”

雲鬟呆了呆:“清輝病的如何?”

季陶然道:“也沒什麼大礙,只是吃兩劑藥,養上幾天就好了。”

雲鬟嘆了口氣,季陶然道:“他素來是個最謹慎的人,怎麼竟在遼人的宴席上吃醉了?你如何也不勸着他?”

雲鬟垂頭:“我……的確是我疏忽了。”

季陶然卻又笑道:“罷了,叫他吃一場折磨,知道厲害,以後便不敢放肆了也好。不過今兒清輝並沒去大理寺,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去白府探他一探?”

雲鬟先點頭,繼而忙搖頭:“還是不去了。”

季陶然道:“又去又不去,這是怎麼了?”

雲鬟道:“我、我還有事……何況,白府乃是大家,不便貿然登門。”

季陶然笑道:“我當是怎麼呢,原來你也怯生怕人。”

兩人說了幾句,雲鬟有些心不在焉,便同季陶然別過,自回了公房中去。

才落座,便見桌子上空蕩蕩地,雲鬟出門,等了會兒,才見書吏經過,便道:“如何不見遞送來的公文?”

那書吏吃了一驚,忙道:“昨兒季行驗遍尋不着主事,我方纔來又沒看見您在,只當今兒竟是不能來的,故而沒把公文送來。”

雲鬟苦笑,心想:“表哥真是的,我便一日不在府中,竟鬧得人盡皆知。”因擺手道:“快去拿來。”

書吏賠笑道:“是是,主事別怪我,不是故意偷懶,委實以爲不能來了呢。”

那書吏躬身而去,雲鬟甚是無奈,將進門之時,心底忽地有一線光閃過。

腳步立時止住,雲鬟皺眉出神,凝神搜尋方纔那一抹“似曾相識”,到底是從何而來。

霎時間,似畫面倒回,回到方纔書吏稟告時的情形。

有一句便跳了出來——“不是故意偷懶,以爲不能來……”

如此耳熟。

與此同時,耳畔又響起另一個不同的聲音,粗聲粗氣喝道:“明明是偷懶!”

雲鬟搖了搖頭,心底千萬種場景陡然旋轉,昨日在驃騎將軍府的種種,隨後跟趙黼的種種……卻皆都不是。

復又倒回,那一夜同白清輝的種種……忽然間心又似河水漫過沙灘,絲絲地難受起來,忙壓下不想此節。

再定神之時,眼前場景變幻,竟是身在驛館之中,在她面前,是四五美姬,翩然起舞。

兩側閃開之時,睿親王正舉杯勸飲。

她的目光轉動,卻見“自己”正在悄然對清輝道:“不可貪杯。”

睿親王調笑數句,清輝舉手吃茶。

本能地有所預感,就是在這時了。

雲鬟回頭,果然見許驛官正進門,從她身旁走過,同在座衆人寒暄數句後,睿親王座下的那個遼人起身斥責——“那日我們遇襲回來……如何沒放冰塊?”

許驛官忙道:“委實是一時忘了,多半以爲殿下那日會在醉紅樓歇息半日,故而不曾預備……”

遼人道:“明明偷懶!”

至此,萬般皆收,已得欲得。

雲鬟驀地回身,正那書吏捧了公文前來,兩下竟相撞在一塊兒,文書散落地上。

書吏嚇了一跳,雲鬟顧不得,只道:“我回頭再來看。”拔腿往前,飛快而去。

室內,白樘正慢慢地將有關遼將被殺一案的卷宗緩緩合上,忽地聽到門口有人道:“尚書!”

卻見是雲鬟去而復返,似趕的甚急,有些微微氣喘。

白樘道:“怎麼?”

雲鬟進門,深吸一口氣,道:“季行驗曾說,親王馬車內的火藥,是特製、不需要人手點燃的……”

白樘道:“不錯。”

雲鬟道:“那日蘭劍湖畔,睿親王曾抱怨,說定了醉紅樓的座兒,要午時一刻準時到的。”

白樘挑眉,心念急轉,手有些握緊:“你莫非是說,有人便想在睿親王前往醉紅樓的這時候,利用這自燃的火藥謀害親王?”

雲鬟點頭:“方纔尚書問我,前兒在驛館赴宴有沒有發現異狀,方纔我在回去的時候,無意中……想起一件事。”

白樘見她臉上微紅,便道:“不必着急,慢慢說。”

雲鬟來時,心底便又將種種過了一遍,微微定神,稟道:“當時許驛官來見衆人,睿親王身邊有一位叫做蕭擼的侍官抱怨說,那日遇襲回來,驛館中的人竟粗心大意,不曾在親王房中準備冰塊,且當時睿親王一件兒不離身的玉寶鐲也不見了,當時是清輝、是白少丞問起遇襲那日是哪一日,果然是蘭劍湖馬車炸裂之時。”

白樘道:“然後呢?”

雲鬟道:“許驛官回答,他們以爲是睿親王會歇在醉紅樓中,故而疏忽了不曾備冰……”

白樘道:“這或許也是有的。又有何異狀?”

雲鬟道:“原本我也並不覺有何異樣,只是方纔我回房之時,發現桌上並無任何公文,傳人來問,才知道原來因知道季行驗尋我不到,書吏以爲我今日不會來做公,所以沒有遞送公文。——書吏錯‘知道’我不會來,纔沒有準備公文。那麼……”

白樘何其敏銳,即刻道:“你是說……當時

作者有話要說:  驛館內負責備冰的人,或許並不只是以爲睿親王會在醉紅樓裡歇息,而是……事先知道了睿親王會死,所以纔不曾備冰?”

雲鬟點頭:“正是如此,所以,也敢大膽地偷走那玉寶鐲,只因爲此人知道睿親王會死在馬車之中,所以就算寶物丟失,遼人自然也不知情、也無法追究。”

(八八說:其實所謂姦夫,不一定都要有真憑實據,在那種醋潑天的情形下,在六六的眼裡,一隻狗也是很有嫌疑的……(我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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