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老君山,正是當下中州大地的道家巨擎玄華派。
站在一處山頂之上,白衣男子負手在身後,山風吹來,山崖之上松濤陣陣。男子背後有一座涼亭,就立在這處只有數人可站的山峰之上,也不知當時是誰有這番能耐將這涼亭建立在這巍峨陡峭的懸崖絕壁之上。
忽然,白衣男子突兀的道:“爲何是在這裡?”
涼亭之中,一位身穿墨綠道袍的中年男子席地而坐,身前擺放着一個四角的精緻小石桌,上面似乎還畫着棋譜,只是並沒有棋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壺清茶和兩個小杯。
中年男子緩緩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劍眉舒張,右手輕捋鬍鬚,一副很是悠然自得的樣子。雖然看似四十好幾,卻有着一副英俊而又成熟的面孔,特別是他下顎的那束烏黑的美髯,隨風而動,更是顯出了他的鶴骨仙風。
“陸師弟,你我二人可是好久沒有在這聞濤停好好敘敘了。”
白衣男子這才緩緩轉過身來,若有所思的望着涼亭的牌匾,喃喃念道:“聞濤亭……松濤謖謖響秋風,雲影巒光凈太空……。”
仰頭望着白衣男子,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正巧我可是沏了上好的碧水青茗,在不坐下,可要涼了。”
白衣男子眼中有一絲淒涼,視線一直盯着牌匾上的三個燙金大字,直到風吹進眼中,微微一辣,方纔緩緩的閉上雙眼,才嘆一口氣道:“聞濤停,閻師兄,還記得這三個字是師父親手刻上去的麼?”
閻師兄也是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茶杯,輕嘆道:“是啊,想不到無界縫隙門口一別,竟然就是見師傅的最後一面,想來已經有三年了吧。”
“三年……”白衣男子欲言又止,臉龐之上略微有些落寞,不過片刻之後,他微皺着眉頭,將腦袋裡的煩惱甩去,待得心情平靜了一些,他才踱步到亭中盤腿坐下。
閻師兄連忙爲他沏了杯清茶,眼睛輕輕一瞟,訕笑道:“陸師弟真是連吃飯睡覺都不忘摘下背上的紫薇劍匣。”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臉上不禁有些臉紅,尷尬的笑道:“閻師兄取笑了,在下只不過是習慣了這劍匣不離身的感覺。”
“哈哈!”閻師兄爽朗的大笑幾聲,問道:“陸師弟下山調查的這一年,可有收貨?”
這白衣男子正是當年在巴蜀最西面的谷陽鎮郊外大戰魔教教徒的陸滿樓,只是他最近幾天纔剛回玄華,就被閻師兄喚到了這老君山萬鬆峰上的聞濤亭中。而這位鶴骨仙風,劍眉英目的閻師兄,就是現在玄華派的代掌教閻華。
陸滿樓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一口氣,抿了一下口,笑道:“閻師兄就別取笑在下了,說來也是慚愧,這下山一年以來,絲毫沒有關於魔教虛合谷的消息。”
閻師兄也看的出陸滿樓的心思,否則如何能夠在掌門師叔閉關的時候力壓羣雄當上代掌教這個位高權重的位子?立馬轉移了話題道:“怎麼樣,爲兄沏的這碧水青茗可好?”
陸滿樓又在清茶上輕輕一嗅,抿了一口道:“師兄見笑了,在下只不過是外行,哪裡懂得品茶之道,硬要說的話,這碧水青茗茶清味香色淡雅,不愧爲茶中極品。”
“哈哈!師弟是玄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即使忙於修煉,又能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專研於鑄劍之術,區區茶道也只不過是我閻某人這等散人閒暇爲之。你就不要謙虛了。”
“不敢!”陸滿樓抱拳道,平日裡他總是這麼一板一眼的,忽然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道:“對了,閻師兄,關於下山調查一事,我想起來了,半年前我前往西蜀以西的蠻荒之地,想要看看蠻疆巫毒族有無異動,可曾想在那卻碰上了魔教妖人的阻攔,我想那妖人可能是當年叛逃的王師兄。”
閻師兄聽完,眼中一閃道:“王師兄?你是說掌門師叔的親傳弟子王谷一?”
…………
韓澈笑盈盈的將長劍放入池中,清澈的池水拂過劍身,激起一陣漣漪。
春去夏至,轉眼已經在這牢中待了有十一二個月了,也就是還有不到一個月,最多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就是整整滿上一年了。
劍身浸泡在池水中,耀眼的陽光透過天井,照射下來,池水清澈見底,直直看去,劍身在水中的折射好像是斷了一般。此刻的鑌鐵長劍,已然不是昔日的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了,那鏽跡就好像是故意塗抹上去的一般,隨着韓澈日以繼夜的將靈力輸入劍中,不只是出現了一道道的紋路,就連長劍本是身也發生了出乎意料的變化。
隨着紋路的越來越多,一條條紋路相連,有些粗些有些密些的,緊緊靠在一起,露出了鐵劍內部真實的眼神,是那種秋水一般清澈的青綠色,還是散發着淡淡的青光。劍身修長,劍莖宛如一縷縷的龍鱗,竟然沒有劍格。全長四尺二寸,相比普通的三尺六寸卻是要長出一些,劍寬卻只有八分,比之普通長劍的一寸二分又是細了許多。
韓澈好奇的打量着這柄又細又長的奇特長劍,看品相,中州大地上比它好的一大把,論實力,它也不過是芸芸衆劍之中極爲普通的一把,只不過它怪就怪在這樣貌上,也不知是誰打造了這樣一把奇特的長劍。
緩緩收回目光,韓澈搖了搖頭,五指成爪,凌空一抓,長劍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噗”的一聲從池中飛去,濺起一陣雪白的水花。
但是它並沒有直接飛向韓澈手中,而是在半空之後劃過一道完美的劍弧,就這麼停在了那裡。韓澈手型微變,使勁向前一揮,長劍“嗖”的一聲爆射而出。“咣噹”撞在漆黑的巖壁上,炸開一片碎石。
火花四濺,長劍被堅硬的岩石彈出,在空中直打轉。韓澈屈指成訣,凌空這麼一畫,長劍旋轉兩下,騰空翻越幾下,飛回了他手中。
“冰劍勢,錐生!”隨着一聲暴喝,空氣之中的溫度驟然下降,憑空凝出了數道一尺長的冰錐,長劍一揮,冰錐爆射而出,全全射在了漆黑的巖壁之上,碎成一片冰渣,也真是苦了這巖壁了,每天要飽受韓澈的欺凌。
白色的寒冷霧氣以韓澈爲中心,呈放射狀鋪張,一時之間已經瀰漫了半個山洞,這就是強行吸收空氣中的冰屬性靈氣,又以壓縮的方式將冰屬性的靈力釋放出體外,導致空氣之中的水汽迅速凝結,才形成的這片白霧。只是這種直觀的方法來釋放出冰劍囚龍勢裡面的劍訣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但是韓澈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琢磨殘卷上的意思,只能靠着自己的摸索和嘗試發現了這種最爲簡易有直白的方式。
“冰封劍!冰劍囚龍勢!”左手結印,右手長劍舞動,隨着喝聲而出,韓澈面前的白色霧氣突然急速旋轉翻動,就好像是有龍在吞雲吐霧一般,瞬間之後,韓澈舞動的劍尖之處,一條肉眼可見的小冰龍隨劍而舞。
劍舞越快,小冰龍翻動的也是越快,短短一瞬,已經在韓澈的周身繞了好多圈。“嘭!”頓時,韓澈臉上猛然一變,他發現,當他舞動長劍的時候,冰龍體型雖小,卻給他施加了無窮大的壓力,臉部表情扭動一下,小冰龍也是應聲而碎,隨即帶着那片白色的冰霧消失的無影無蹤。
冰霧散去,韓澈呆呆的站在中間,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果然,還是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