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四爺出去直到傍晚纔回來。
"澈兒,五百下都揮完了?"韓四爺看着正在生火做飯的韓澈,臉上帶着一絲嚴肅。
韓澈停下手中的活,擡眼看到面前的老人,彷彿比以往更衰老了一分。遍佈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滄桑。
韓澈嚇了一跳,韓四爺竟突然蒼老了那麼多。"嗯,練好了。"
這時,韓四爺的目光又變得柔和了許多,低聲道:"既然好了那就吃飯吧。"
席間,韓四爺竟然破天荒的倒了一杯清酒,還於韓澈講了好多話,好像要將一輩子的話都講完一般,韓澈只是一直呆坐在那裡聽得認真,因爲這一次是他唯一一次與爺爺這麼親密的一次。
終於,韓澈忍不住了,支支吾吾的問道:"四爺,今天我拿你的鐵劍去砍柴,沒想到卻砍不進去,我要怎麼樣才能用劍砍柴?"
韓四爺正值清酒上頭,蒼老的臉上紅通通的,語無倫次的笑着道:"你確定你都看清了柴木的紋路?每柄劍都有三萬六千條劍紋,只有理解每一條劍紋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劍。劍道的最高境界便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只有做得坐忘無我的境界,你才能真正的駕馭你手中的劍
??"
韓四爺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顯然是喝醉了,韓澈也聽不明白他在講些什麼,只能咂巴着大眼睛一臉好奇的看着四爺手舞足蹈的講述。
突然,四爺長嘆一聲。"洞悉塵世,想我韓四一身也不過如此。綵衣,生死在天,變化尤心。這麼多年了,希望你也能夠放下了。畢竟澈兒也是你孫兒啊。"
"綵衣?四爺你說的綵衣是我的奶奶麼?"韓澈聽得耳裡,好奇的問道。只是韓四爺酒力並不好,這淺淺的三五杯清酒下去便已經不勝酒力,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草草解決了晚飯,將韓四爺扶到牀上。韓澈獨自躺在牀上,腦子裡很亂,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翻來覆去的反覆折騰了幾次之後,韓澈猛地從牀上躍起,呆坐了一會兒然後向屋外走去。
冬季的夜晚很靜,靜到了萬物無聲的地步,就連枝葉上偶然滴落在湖面上的水滴,韓澈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月光披灑在湖面上,微風吹拂起的漣漪泛起粼粼的波光。韓澈望了一眼遠處的樹林,光禿的黑影張牙舞爪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從柴堆旁拿起斧子,高高舉向天空,一斧子下去,"啪"一塊圓形的丹木被劈成兩段。
"看清樹木的紋理?是什麼意思呢?"韓澈喃喃中,腦子裡幻想着白天手持鑌鐵長劍劈砍丹木的情景,劍身嵌入丹木卻馬上被折彎了,甚至差點有撇刃的後果。看着落到的兩截丹木,木塊上紋理清晰可見,可是不劈開它又如何能看清紋理呢?看着看着,韓澈發起呆來。
十歲的少年,身材比上同齡人高大不了多少,但是常年在深山老林裡的艱辛生活,鍛煉出了韓澈堅毅的性格和強健的體魄。隔着一件短小的麻布衣衫,仍然可以隱約看到隱藏在衣衫下健碩的肌肉和略顯古銅色的皮膚。
將兩截丹木合起來豎在木樁上網,高舉山斧,"啪"丹木瞬間變成了四段向四面飛出去。一晚上只聽得小屋外"啪,啪???"的劈材聲。大概只有劈材的時候,少年的內心纔會感到安靜。
次日清晨
韓四爺早早的起來,卻沒見到房裡的韓澈,疑惑之間,只聽得門外"哼哼哈哈"的聲音。韓四爺微微一笑,捋了一把銀白的鬍子,向屋外走去。
不知道是一宿沒睡還是起的很早,少年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倦容。沉重的鑌鐵長劍在韓澈的手中被揮舞的虎虎生威。劍身揮過,甚至可以聽到劍刃撕裂空氣的聲音。"這小子,果然比昨天舞的標準多了。"韓四爺蒼老的臉上突然笑起來,皺紋擠壓在一起,就像猴子一樣。
看了一會兒,韓四爺微笑着踱步離開,好像是要去辦什麼事,這幾天他每天都會神神秘秘的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去幹啥。韓澈看到韓四爺遠去的背影,也不去多想,繼續揮動手中的長劍。
昨天的訓練顯然是有效果的,韓澈感覺到今天連續揮劍要比昨天更順利了一些。雖然已經是滿頭大汗,雙臂卻不會像昨天那樣痠痛。再次揮動數十下,他停下手來,將鑌鐵長劍插在地上,抹了把汗,稍作休息。
韓澈在手心吐了口唾沫,雙手搓動幾下,臥起鑌鐵長劍上包有獸皮的劍柄。走到柴堆前,他準備再次嘗試下劈砍丹木。
豎好丹木,深吸一口氣,韓澈將劍柄握緊了些,將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鑌鐵長劍上,猛然揮下。"哐啷"一聲脆響,劍身死死的嵌在了丹木裡,幸好早有準備,韓澈連忙鬆手,虎口處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只是劍身斜嵌進木中,劍刃如彈簧一樣扭曲,劍柄出還不停的散發出嗡嗡的顫動。
韓澈也不怕劍身會不會因此折斷,看這柄劍劍身鏽跡斑斑應該不會是什麼值錢貨,大概還沒有這把山斧珍貴吧。韓澈上前一步,在手心吐了口唾沫,兩手心搓了搓,使勁的握住劍柄,右腳蹬在丹木上。雙手猛然一用力,將整把長劍從丹木中拔了出來。
“看清丹木的紋路?看清丹木的紋路?……”韓澈口中唸唸有詞,突然好想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渾身上下都是一震。“對了,四爺好想說了什麼每柄劍都有三萬六千條劍紋。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韓澈將手指輕輕拂過劍身,眼睛睜得老大,仔細的端詳起來。鑌鐵長劍依舊如此平常,劍身鏽跡斑斑,絲毫沒有看出什麼不同。“劍紋?劍紋?只有理解了每一條劍紋,才能夠真正的瞭解一柄劍?這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這鐵疙瘩也是有生命的麼?”
韓澈閉上眼睛,只露出中指和食指二指在鑌鐵長劍的劍身上輕輕拂過,“如果你有生命的話,就快點回答我啊!”心中吐露出他的感受。突然,鑌鐵劍好像迴應了他一般,劍身發出一陣“嗡嗡”的顫動。就在這麼一瞬之間,韓澈似乎感覺到了長劍的靈魂,輕拂過自己的指間,就只有那麼一瞬,一種奇妙的若隱若現的觸覺傳來,只是一瞬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回歸了平靜。鑌鐵劍還是那把鑌鐵劍,劍身之上依然是鏽跡斑斑。
睜開眼睛,韓澈緊緊的盯住丹木的年輪,手中長劍高舉過頭頂,深吸一口氣。“喝!”一聲重喝,手中長劍宛如閃電一般劈下,半空之中,空氣彷彿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幻化成一道劍光揮過的殘影,直至良久才慢慢消失。“哐當”鑌鐵長劍與丹木相交在一起,鋒利的劍刃劃開丹木,一路下去,暢通無阻,只是到達一半的時候劍鋒突然一轉,斜着向下嵌入了丹木之中。
韓澈連忙放開手中的劍柄,後跳一步,只見那長劍凌空晃動幾下,便死死的卡在了丹木裡不再動彈。
韓澈喜出望外,因爲剛纔的一劍,劍痕要比之前的那一劍深出好幾來寸,雖然進步不大,但對於他來說也是十分開心的事。
試完用劍劈木,韓澈又開始“哼哼哈哈”的揮舞起長劍來,他發現,自己的腕部力量要比以往來的更爲巧妙了些,只是長劍確實過於沉重,與它的外形極爲不搭。即使力氣在同齡人眼中已經大的出奇的韓澈也無法揮動自如,只能夠勉強以看似比較準確的姿勢揮動。五百下過後,累得滿頭大汗的韓澈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待到休息完畢,他還會跳入神仙湖中暢遊一番,清冽的湖水不禁能夠緩解疲勞,還能夠舒暢身心。
這天之後,韓澈便每天都會在清晨起來揮舞鑌鐵長劍五百下,再過十數天便增加到了八百下,韓四爺說過,“劍術的基本有,劈、刺、點;撩、崩、截、抹、穿、挑、提、絞、掃等。其中劈,刺,挑,和截最爲重要。”過了幾天,韓四爺便要求韓澈在練習揮砍的同時在劍術上加上了刺,挑,截等動作,過了一個月,所有的基本動作都被添進了韓澈的必修之中。在做完必修課之後,韓澈還要自己練習如何用劍將丹木劈開,只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成功過,雖然連韓澈自己都覺得這個技能實在是沒什麼實用性,有了山斧,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的。累了就會跳入神仙湖好好的梳洗一番,即使湖水刺骨,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麼感覺。夜晚還會用山斧劈砍些柴火,韓澈也不知道爲什麼最近自己的精力會這麼旺盛,食量也增加了不少,倒是門口的柴火堆早已堆積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