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
誰能想到,數萬年來,人跡罕至的蛇頭坡,突然就成了過眼煙雲。血蛇蛇王,這種令人族天罡境的修士都無可奈何的洪荒遺種,卻栽在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黃毛少年手裡。究竟是萬物終有終時,還是總有異人出現?這個問題,無數人爲之探尋,但它似乎已成了永久的謎。
對此種種,獨孤陽明何曾不是這樣反思的一人。至今想起來,自己如何能從烏澤島上逃生?原本在那黑暗中,若真是一條巨蟒,緣何只是雙芯插入自己的小腹中呢!吞噬不是更容易麼?
繼而是靠着一股蠻勁,殺死了駝豹這種四階妖獸。此事,對於煉氣境高階的修士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只是,當時志在出口惡氣,圖得一時之快,卻未曾想太多。
再者,此次參與宗門規定的歷練。衆人皆相信,每天經過平和嶺的修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爲何只有獨孤陽明站在那個路口的時候,蛇羣會集體亮相?
獨孤陽明反覆思來,無論是烏澤島上的“巨蟒”,還是鐵林島上的駝豹,或是血蛇山的血蛇蛇王,它們無一不是死在了那根“黑棍”之下。對於這根“黑棍”,自己是再也熟悉不過了。長三尺三寸,通身是勻稱的一寸寬與厚,色澤烏黑。總給人一種“似尺非尺,似棍非棍”的感覺,但它卻始終有着一種異乎尋常的威力。落在烏澤島上,似乎只是在等一個主人的到來。顯然,這個主人,就是在某些時候,可以感應此棍上的神異之力,既可與之通氣息。
設想,真武殿開派至今,已有三十二代傳人。期間,人才俊傑,不知凡幾。何以今時,卻纔出世呢?而且,根據宗門長老的反應來看,他們也不知此棍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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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徐懷遠御馭着仙舟,快速平穩的飛行。仙舟內的人,開始都十分的興奮與激動,恨不得將自己所遇之事,一股腦兒的倒出來。但漸漸的,大家仍是將目光移在了一言未發的獨孤陽明身上。
這位口舌招尤的同門,難得能如此安靜。不過,經歷過此事後,這二百多人無一不是對其感激萬分。他們也知道,獨孤陽明一定是受了什麼傷,但從來不跟他們說起一聲。特別是他哪偶爾的急速喘息之聲,在荒山野地,還沒什麼感覺,在這清淨安全的仙舟內,則顯得有些瘮人。
獨孤陽明,本身就是一個多疑、愛思考的人,何況,自己又遇上了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此刻,他的腦海中,一直反覆過濾着種種事情,卻很難有個真正的釋懷之解。再加上吸取的血蛇身上那無窮純淨的靈力,雖然絕大多數已經歸於印堂、膻中與丹田,但那僅有的一些殘餘之力,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在短時期內,導引融匯。稍微的異動,都能使自己頭暈目眩,身體欲裂。哪還有心思顧及衆同門。
同門一見此情形,趁機將血蛇山脈中的事,一五一十的全告之於徐懷遠。徐懷遠這位心性沉穩的宗門師兄,神情也是在不斷變化着,是驚恐,是驚喜,是疑惑。
當一位同門說至上了仙舟時,衆人一陣輕笑。
突然,一個聲音鄙夷的說道:“好不要臉!我怎麼使詐了?你們怎麼不說,你們對徐師兄有微詞的事情呢?”
上官滄海“哈哈”大笑,看了幾眼獨孤陽明,道:“咦!陽明師兄,你的氣息平穩了麼?我這不是激將你一下,好叫你喘過氣息來。”
黃石粗聲粗氣的說道:“陽明師弟,這六天時間,真是苦煞你了。今日逃離平和嶺,我都能感覺到,你的身體恐已經是到了強弩之末。沒想到,你的腦子還是那麼好使,把哪些人騙的一楞一楞的。”
“盡胡說!什麼逃離?要不是我氣息紊亂,我能怕他們?”
一位少女道:“你別逞能了!明明就是逃離,還說的這麼好聽!”
“你們根本不懂我的所作所爲!”
又一位少女道:“陽明師弟,你只所以讓我們快速離開血蛇山,是不是怕被別派發現血蛇蛇王,跟我
們爭搶?”
又一人接道:“不錯!那血蛇蛇王,絕對是至寶。就算別派怕傷了和氣,不全搶去,但一定會力爭分一杯羹。屆時,一定會有很多糾纏。”
獨孤陽明掃視了衆人一眼,“哈哈”大笑,道:“你們能想到這層,還算是沒白跟我混。其實,還有一事,就是那棵大樹,定是萬年血柏,而且,已被人毀去。據我從《元始妖典》的記載中得知,這萬年血柏所擁有的血煞之力,可招來道行高深的妖獸。我想,蛇頭坡與平和嶺周圍,很快會有十分強大的妖獸進入。那幾派的弟子,要是還有所貪圖,必將死傷慘重。不過,與徐師兄交談的哪三人,個個精明無比,應該很快會發現我的破綻,或許能挽回一些損失,也說一定呢!”
上官滄海不以爲意的說道:“他派之事,不關我們!反而是陽明師兄,你究竟怎麼了?自從你被血蛇纏繞後,臉色極其紅潤,身體中的各大穴位,也似在跳舞。我們推測,是不是有血蛇之精,被你吸入體內了?連日來,我們不敢問你。你現在能說說麼?”
獨孤陽明輕嘆一聲,道:“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血蛇要融化異物於己身,那異物也會反受它的精血。雖說我身體內接受的精血極少,但卻令我難以承受。稍有異動,便痛苦異常。想來,要想完全消融,沒一個月的時間,恐怕不行。”說至此處,忽有所知的說道:“你們看!”
衆人圍過來,看着如意腰帶中的血蛇。只見血蛇仍是通體紅潤妖豔,猶似活物一般,蠕動不已。
有人問道:“徐師兄,您知道此中詳情麼?”
徐懷遠朗聲大笑,回道:“我也不知其詳!但根據我的閱歷,此血蛇至少是九品靈材。或者,已是鴻蒙幾盡滅絕的地階靈材,也說不定。”
獨孤陽明一聽這話,趕緊收起來,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向衆人白了一眼,那意思便是“滾遠點,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徐懷遠又道:“獨孤師弟,茲事體大!或許,靠着這血蛇,宗門能緩過一口氣來,也說不定!”
獨孤陽明急道:“徐師兄,請打住!宗門緩不緩氣的,跟我沒關係!這是我個人所得之物!”心道:“要是地階靈材,我這一輩子的修煉靈材,都不用愁了。我可不會奉給師門的。”
一人問道:“徐師兄,難道說,你沒有聽到血蛇山的異事?”
徐懷遠微笑着說道:“的確聽說了!據說,是一位神仙會的門人,在經過平和嶺時,看見有人影在蛇頭坡上浮動。此人觀察了兩日,確認無誤後,便返回神仙會,告知此事。本來將信將疑的神仙會長老,再三考慮後,纔派人出來打探。鴻蒙間的消息,傳播何其快速,此事很快便傳開。由於我派與神仙會結怨極深,我又推測絕對不會是你們,故而未曾來尋。我本欲十五日後,再進山找尋你等。沒想到,你們提前下山。”
黃石“嘿”了一聲,道:“太危險了!要不是陽明師弟讓我們儘量掩映在深草內,此事,絕計逃不過一次紛爭了。”
一位少年拉着個臉,摸了摸自己的臉,怒視獨孤陽明。他旁邊的幾位少女,卻笑了一出來,一人道:“肖師弟,臉還疼不?”
此人名叫肖大仁,怒視着獨孤陽明,喃喃道:“陽明師兄下手也太狠了!幾個耳光打的我頭暈了好長時間!”
黃石道:“該!誰讓你那麼招搖,不依陽明師弟所言行事!你看看,這多兇險的事情!要是真因你而誤了此事,你可是宗門的罪人。”
原來,這位叫肖大仁的同門,的確比獨孤陽明還小一歲。他爹是流沙界內一位較有名氣的散修,儘管自己也是從小衣食無憂,但對於如此多的四品、五品靈材,卻是從未見過。一時之間,興奮太過,專挑草淺處找。獨孤陽明知道如此,會誤事,毫不猶豫的揍了這位同門一頓。
此刻,肖大仁的怨氣早消,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極度的佩服與淡淡的怒意。忽然大聲道:“那也不用下如此狠手吧!我的臉可是疼了好幾天。
”
一人道:“要是這靈材落入他人之手,別說你的心疼上一輩子,連我們也要陪着你。故而,你的這一頓打,挨的也是極有價值。”
獨孤陽明憎惡的看了此人一眼,罵道:“你別裝模作樣的了。要不是你他孃的反應快,我不揍死你纔怪。”
衆人一聽此話,皆大笑起來。
徐懷遠一聽此事,肅然道:“獨孤師弟,以後,可不能輕易動手打同門。”又朝衆人道:“你們要是知道妖島一事,此事,也不應該特別驚奇。”
肖大仁“哼”了一聲,“就知道削別人的肉!”
一位極瘦弱的少年道:“老實說,陽明師兄,真的是個好人。而且,是我爺爺常說的哪種惡好人。我爺爺說,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人,是比惡好人好的好人了。以前我可不信,這世上那有惡好人。直至見到陽明師兄,我才深信不疑。”
衆人一看徐懷遠再度起疑,一人便將剛纔漏掉的此事,又說了一遍。原來,這位極瘦弱的少年,便是與獨孤陽明一起參加“海選”的人。像他們這種出身的人,對於靈材的認識,是極度匱乏的。如此以來,在蛇頭坡尋找靈材的時候,仍是以一、二品靈材的爲主。獨孤陽明發現此事後,將同門聚集在一起,義正詞嚴的訓斥了一頓。
有人模仿獨孤陽明的口氣,說到“本大掌門”、“本大真人”之類的詞語時,惹得衆人鬨笑起來。
獨孤陽明怒罵道:“你們這羣沒良心的人,就這一會,把我出賣了多少回。我自稱掌門這事,能隨便說麼?簡直都是豬腦子!”然後,認真的說道:“我看下你們撿到的靈材,若有煉丹的主材,我拿我的靈材跟你們換。你們痛快的給個話,行是不行。”
一人說道:“可以是可以,你可別耍別的小心眼!”
就這樣,在回不周山的時候,獨孤陽明認真的查看了衆人的靈材,將一些煉丹用到的主材,與最主要的輔材,全用自己的靈材換了過來。衆人又一次認識到,獨孤陽明雖然嘴上欠欠的,但實際做事,實在是太過謹慎、細心。就是這挑靈材、換靈材,也是做的有理有據,衆同門也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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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舟未曾有過任何停歇,直至徐懷遠說道:“衆師弟、師妹,我們已經到了通天台。按照宗門規矩,仙舟不可直接上山。故而,接下來,你們要步行上山,去真武臺。”
獨孤陽明問道:“爲什麼要去真武臺?我從這條小山道上過去,離洞府近的多呢!”
徐懷遠“呵呵”一笑,沉聲道:“其實,其他幾位師兄,也遇上了一些變故,早我們一天回了宗門。而且,每次奉宗門之命下山歷練的弟子,回來時,先要去真武臺,將所集靈材,售賣於四大堂口。”
衆人走出仙舟後,獨孤陽明追問道:“徐師兄,您是怎麼與龔師兄、仙師兄他們聯絡的?消息未何能傳遞的如此之快?”
徐懷遠笑而不答,御劍飛上不周山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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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不周山的大道,被開派祖師命名爲通天台。每一臺階,皆是由最好的海底精玉切割、拼接而成。從山腳下至真武臺,足足有十二萬九千六百階。此數,亦暗暗應合了天地之數。
通天台兩旁,長滿了奇花瑤草,傳來陣陣沁香。偶爾飛起的靈禽,鳴叫幾聲,飛向滄海。
衆人走在此道上,無一不是崇敬之至,無一不是心神肅然,無一不是身懷自勵。
遙想真武殿的開派祖師,身先士卒,勇往直前,血戰天妖於滄海;鞠躬精粹,勵精圖治,奠基開派於不周山。昔日,那滄海橫流,道法縱橫,氣吞萬里如虎的波瀾景象,猶似在昨天。
就算是元丹境及以上的大真人,走在此臺上,無一不是心馳神往、拜崇不已。更何況,是一羣涉世未深的少年呢。他們沒人說話,只是靜靜的走在這神聖的臺階上,緬懷宗門曾經有過的光輝歲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