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石壁在短暫停留後重新傳來轟然作響的移動聲,只不過這一次是在緩緩閉合,看來所謂燭陰路不僅是一條穿越雲堇大陸的捷徑,也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而隨着石壁的閉合,顧以彥眼前所見之景也幽然發生着變化,無邊似墨的黑暗裡,一盞盞晶瑩剔透的冰燈驀然綻放在視線裡,漸次呈亮宛若蜿蜒遠去的河流,冷白的微光裡,顧以彥這才真正看清燭陰路的模樣,一條白色方磚鋪就的道路直插冰燈隱沒的盡頭處,而道路兩旁竟是無邊靜止的水面,甚至清風隱約中,似乎有飄渺如夢的歌聲傳來——“忘憂崖下葬伊人,風雪洗淨世間塵。莫問簫音爲誰嘆,琴瑟琵琶聲聲慢,揮不去,忘卻難,總惹珠淚夢魂纏……”,歌聲極爲婉轉輕靈,不知聲從何來,卻句句如在心底迴響。顧以彥木然停住腳步,突然感覺視線裡一道白色虛影向他徑直走來,可奇怪的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無法真正看清虛影的面目,唯一能感知的是一股觸及心底的熟稔。
而就在飄渺的歌聲停歇之際,身後石壁閉合之聲久遠迴盪,顧以彥轉過身,卻看到石壁夾縫中白影一閃,楹雪凝已然踏入燭陰路,而顧以彥眼中那道虛影也彷彿貼合入她身形裡,一時令他恍然失神。
“一個人從大陸穿過總歸是寂寞了些,何況我也甚是想念師父她老人家,不如就和你走這一趟。”楹雪凝走到他跟前,輕抿笑意,顧以彥一時如鯁在喉,情緒卷涌不作聲地看着她。
“你不說我亦知燭陰路兇險難料,但生死有命,你都不怕,我一個看淡生死的醫者還怕什麼?”她話語堅定,顧以彥只是凝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沉默中突然發出輕笑聲:“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如今石門已經關上,再擔心這些已無用處,既然我自己選擇跟進來,自然心中無悔,走吧。”楹雪凝回答得平淡無奇,卻早叫顧以彥內心暖意徜徉,“我見你剛剛望着虛空出神,怎麼了?”楹雪凝這一問倒是提醒了他,顧以彥開口道:“只是突然聽到有人吟唱的歌聲。”
“歌聲?”楹雪凝一愣,這樣靜謐的空間裡除了細微的氣流聲並未聽到其他聲音。
顧以彥點頭,有些詫異:“嗯……歌聲雖不大卻句句清晰在耳,難道只是我的錯覺?”
“這樣看來燭陰路確有其不同尋常之處,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先循着冰燈的方向走走看吧,只是多留心一些。”楹雪凝環顧四下,琉璃色的冰燈漂浮於靜水之上宛若璀璨星光的銀河,恐怕建造這條路的人多半有求仙問道之意。
兩人沿着白色方磚的地底通道一路沉默前行,在這樣的空間無從知曉時辰幾何,只有身側冰燈綿延無盡,顧以彥忽又想起那段歌聲,似乎越往燭陰路深處走,內心就能感知某種呼喚。
“嗯?”身旁楹雪凝止步,顧以彥亦被眼前突然的變化拉回神思。持續在眼前往後退去的白石路面上響起了樹葉翻動聲,視線盡頭處數十棵參天大樹阻絕了平靜的水面,亭亭如蓋的枝葉伸展在古舊門樓之上,冰燈掩映下如若地底冥城。
“想不到燭陰路上竟還有這樣一處地方,看上去像是一座村落。”楹雪凝雖覺詭異,但身後芳英劍平靜如常,說明此處氣息柔和無礙,當下也不猶豫,徑直走過門樓踏入陰暗裡。
顧以彥聽着穿過門樓遠遁的風,隱隱生出不安,連忙加快腳步走到楹雪凝身前,凝神感知着周遭的細微動靜。
走出門樓的濃郁陰影,如楹雪凝所言,錯落有致的屋舍呈現出一幅極其怡人的畫卷,各式古舊農具倚在房屋牆角各處,或許在過去某段長久歲月裡,這裡存在過一羣安居樂業的村民。
在村落裡走尋半日,門樓字跡早已凋零剝落,單憑几件舊式農具根本無從知曉村落的過去,楹雪凝站在一處小坡上停下,環顧了一圈微光下的寂寂村落,輕語:“真不知道是怎樣一羣人願意生活在這麼一處終日不見陽光的地底世界?”語落,正自迷惑中的顧以彥被一言點醒,回道:“我們一直只在意這個村子有些什麼,卻忘了這個村子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楹雪凝不解。
顧以彥微微點頭,繼續:“沒有陽光,萬物均難生存,何況無光環境裡,村人行事自然少不了用到燭火燈臺,可這個村子裡卻很少見到取火工具,實在讓人難以想象村人生活是怎樣一副模樣。”
“你說得不無道理,難不成生活在這裡的村民非……非活人?”饒是楹雪凝這般沉着冷靜的女子也是臉色一白,說出口的字句彷彿一瞬間凝固了周遭的空氣,冷意泛然。
“……”顧以彥不答,轉頭撞見不遠處一點微末閃動的白光在視線裡跳躍,“那邊好像有東西。”
循着閃光發出的方向,兩人重新動了步伐,只是各自謹慎許多,對這幽靜的地底空間出現的變化凝神戒備。緩步前行半晌,兩人這纔看清閃光是由一間好似廟宇的地方發出,這間廟宇建築與村落其他屋舍不同,四周空無一物,獨自建造在漆黑如墨的“空地”上。
“當心!”楹雪凝突然止步拉住走在前面的顧以彥,原來眼見所謂的“空地”竟是漫無邊際的水域,而此刻顧以彥已然走到方磚地面的邊緣,再往前數步便踏入水中。
“看那廟宇的形制,像是用來祭祀的地方。”顧以彥從小被禁足,無事就在藏書閣翻閱各類典籍,想不到書中記載的許多東西無意間在腦中留下了諸多印記。
“那邊似乎有根立柱。”就在他們立足的地方,楹雪凝發現一片方磚上起了一根拳頭大小的短柱。顧以彥走過去,於柱身上發現與進燭陰路一樣放置燭火的凹孔,當下如法炮製,很快耳邊石響,原本平靜的水域水花飛濺,一列短樁赫然從水中升起直達廟宇。待到聲歇復靜,二人端詳着僅容單人走過的白石小路互看一眼,不作聲地點頭,然後顧以彥當先踏上石臺,楹雪凝緊隨其後朝着那方廟宇走過去。
靜水其旁,走近廟宇終於看清閃光是一截冰晶發出,廟宇內按卦位擱置着香鼎,而冰晶正處於卦位圍合的正中,顧以彥走到祭臺前,欲伸手拾起這閃光的冰晶察看,誰知一旁的楹雪凝匆忙攔下他:“這地方詭秘非常,我們還不清楚這祭祀所爲何用,不輕易妄動爲好。”
顧以彥點頭,問道:“雪兒,你見多識廣,可認得它?”
楹雪凝走上前,冰晶模樣才入眼簾便令她全身一震,然而很快眼神重新鎮定下來,緩緩開口:“我記得師父傳授的藥典中曾經記載過一味非常稀缺且珍貴的藥材,稱爲龍硝,相傳爲上古應龍身上剝落的龍鱗結成,食之能利魂通魄,百年難得一遇,我瞧這冰晶樣子與書中繪製的龍硝頗爲相似。”
“喀!”話音剛落,寧謐空氣裡清脆聲響,楹雪凝立足之處一小塊微微凸起的石磚被她無意觸碰到,石磚迅疾退入祭臺底下,下一刻祭臺中央青光一閃,完整的冰晶祭物瞬間崩裂成碎末,一陣烈風突起,離冰晶最近的顧以彥措不及防,冰晶碎末被風盡數刮入他雙眼裡。
即刻強烈的刺痛直抵腦海。
“呃!”顧以彥捂眼半跪於祭臺前,楹雪凝臉色一白,尋常沙塵入眼絕不會帶來如此強烈的痛楚,急道:“快讓我看看!”
小心翼翼扒開他雙眼,楹雪凝木然僵住,顧以彥原本褐色瞳仁竟被一層流轉的淡藍色光華逐漸覆蓋,仿若渦旋般正一點點凝聚融散,不過轉瞬功夫,顧以彥深褐瞳仁已然變成淡藍色!
“這……”生平頭一次遇到這等奇變,楹雪凝手足無措,然而顧以彥一直微顫的雙手告訴她痛楚依舊在他腦中持續蔓延,心急如焚之下楹雪凝只得取出銀針冒險一試,“你先忍一下。”
針入攢竹穴,顧以彥很快平靜下來,可眼前一黑即癱軟在地,楹雪凝扶他半倚於祭臺前,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廟宇周圍水泡咕嚕聲四起,繼而巨大沉悶聲發自水底,整個廟宇都爲之一震,楹雪凝柳眉微蹙,手持芳英劍靜觀其變,令她詫異的是,此刻芳英劍溫潤如斯,絲毫未因周遭氣息變動而芒起。
凝神間,水底如有什麼塌陷下去,水大肆倒吸而入,激盪起數丈高的水花很快擊打在廟宇四周,本漂浮於水面的冰燈亦被一股力量牽引着如同燈盞懸於塌陷之處,有東西要從水底出來?
楹雪凝心中一緊,沾溼的秀髮貼於耳邊顯得清麗無雙。一個側身掠起飄落於廟檐頂端,耳邊聲勢大作,水面亦同時生成四個巨大渦眼,頭頂無垠黑暗中驀然亮起兩團紅色光圈,無數墨色煙絮從水淵深處飛揚捲起直入高空,怒濤擊石,廟宇頃刻間彷彿大海風暴中央的孤舟。
“是誰擾吾清夢?”水浪聲中,一道渾厚的聲音響徹地底,蜿蜒遠去的冰燈一一凌駕於高空之上,光線揮灑處,一條墨色長龍的身形赫然橫臥於天際,利爪下更是踩着動盪的黑色焰火,而那兩團紅色光圈正是它赤紅若血的雙目!
“……”楹雪凝一襲白衣立於廟宇之頂,難以言狀所見之景,心下了然已無退路,只得持芳英劍以不變應萬變。
“吾感汝身上未有冥華,何以喚醒吾靈?”巨龍目光如炬,全身似是包裹在一層遊動的墨色煙塵之中。
“小女子楹雪凝,不過偶入此地的過路人,並非有意攪擾此間祭祀的神靈。”
“哈哈哈!吾乃上古應龍之靈涻汮,本爲鎮守雪獄山的聖獸,千年前,俗世凡人闖入雪獄山,盜走宿寒之魄,可惜世人愚昧,不曉宿寒之魄承天地宿哀之詛,吾化落俗塵本想將宿寒之魄尋回歸於雪獄,卻遭世人囚困於此已難知年歲,唯有雪獄冥華能得吾感應,汝既無冥華,卻是何故?”應龍之靈微微擺動身子,那無盡水域頓時激起驚濤駭浪。
“這……!”楹雪凝自然不知何故,只是如今顧以彥昏迷不醒,此刻又驚動了這上古應龍的魂靈,恐怕兩人難以活命,索性仰天道:“小女子實在不知何故擾醒聖靈。”
“吾問汝,祭臺上吾之龍髓在於何處?”
楹雪凝頓了頓,如實相告:“因我無意觸碰了祭臺榫卯機關,龍髓已碎。”
“已碎?哈哈哈,荒謬!”涻汮聲如雷滾,龍首一沉,爪下黑色焰火竟熊熊燃燒起來:“汝等庶人果然善於欺瞞誆騙,受死吧!”
涻汮擡起一爪,一團黑焰裹着勁風破浪而來!楹雪凝足尖輕點,掠身而起,但不敢稍離廟宇之外,只在空中挽出數道凌厲的劍氣迎着黒焰而去,黑暗中聽得幾聲巨響,漫天水花瓢潑如雨,涻汮見一招未成,龍身輕動,便如一陣狂風圍着廟宇掀起數丈高的水浪,試圖徹底攪碎整個廟宇,楹雪凝看着這可怖的巨浪,舞劍旋身而起,劍風彷如蠶絲一般將之包裹於內,衣帶飄飛中,氣旋突漲,朝四面八方揮灑而去,這已算是破釜沉舟的一擊,楹雪凝香汗滿面,連持劍之手也微微顫動着,而在廟宇之內,一陣哧哧之聲在顧以彥身旁響起,昏迷之人依舊沒有意識,可握於他手中的柔嵐劍此刻顫動不止。排山倒海的水浪經楹雪凝竭力一擊,雖然阻了半刻,但涻汮揮爪擲焰,推波助瀾下水勢攜着可怕的黑風從四面轟然圍合過來,楹雪凝單掌捂着胸口,已無力反抗,眼神冷定淡漠地站於連天水幕前,一絲殷紅從嘴角滑落,最後那一式“九天劍舞”極損修爲,如今已傷五臟再難續力,她微微閉上雙眼,喃喃道:“師父,徒兒不孝,無法再與您相見了……”
水潮瘋涌中,廟宇周圍的石階亦被撕碎,涻汮最後騰身一躍,一股水柱從潮中疾升向高空,濺射出數道黑光如鐵索般籠罩下來。
頃刻間,廟宇便被徹底湮沒在黑色浪潮裡,然而就在浪潮深處,突然一點藍光亮起,在潮水觸及楹雪凝身體前將她包裹住,溫暖柔和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她身體裡,她猛然睜開雙眼,發現漫過頭頂的黑水被一層藍色光幕阻絕在外,而她身旁,顧以彥已從昏迷中轉醒,只是此刻面色凝滯,睜着淡藍雙瞳盯着水面外的涻汮。
“……!”涻汮也感應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即將破水而出,龍鬚微擺,打着響鼻與之對峙。
“以彥?”楹雪凝輕喚了一聲,面露憂色。然而身旁之人並沒有迴應,兩人就在淡藍光圈的籠罩下逐漸脫離水面。
“吾道誰能有此能耐喚醒吾靈,原來另有其人。”涻汮看着他,氣息突然沉靜下來,“吾被囚困之時,破魂化龍髓於世期遇解困之人,待數百年終了吾願!”
“還請涻汮之靈息怒!”楹雪凝擔心涻汮再次發難,亦不知在顧以彥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吾之龍髓既已融於汝身,吾之靈亦得容身之所,汝之幸也!”語落,涻汮全身氤氳出墨色煙絮,龍身瞬時幻滅,聚集成一道虛光從高空直擊二人,楹雪凝見狀下意識地側身擋在顧以彥身前,然而那道虛光就此穿透她的身體止於顧以彥胸口,旦聽得她身後一身長嘯,顧以彥全身衣袍無風自鼓。籠於他們周身的淡藍光芒一散,楹雪凝急落向地面,已然暈厥過去,而顧以彥卻橫身於高空,無數黑色水珠騰躍於他身體之上,最後緩緩消融飄散,伴隨他雙瞳的藍色一併退卻。
楹雪凝墜身殘石之上,而那些縈繞顧以彥全身翻飛的黑光逐漸消散,隨即身形也緩緩降落地面,盞茶功夫,顧以彥雙瞳淡藍之色退去後幽幽轉醒,四下裡靜默如死,滿眼只剩斷壁殘垣在冰燈的光線裡折射着清冷的光輝。
“雪兒?”顧以彥這才發現身邊躺着的楹雪凝,見她嘴角尚有血跡未乾,一時心焦難寧。
誰知靜默中一隻手微微擡起將指尖落於他手腕處,楹雪凝艱難地動了動脣,長舒一口氣:“還好……脈象平穩,算是我們……逃過一劫。”繼而眼前一黑,就此暈在他懷裡。
“雪兒!雪兒!”懷中暈厥之人再未應他,顧以彥抱起她,擡頭只有滿目瘡痍,不知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何事,水面依舊平靜,但遠處冰燈隱約可見一片白霧正朝他們飄來。
霧瘴?!顧以彥憶起柯掌櫃的話,知道情勢危急,當即抱着楹雪凝重返來時的地底村落。
這一暈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等到楹雪凝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牀榻之上,身上披蓋着灰白長衫,側旁木椅上擱着殘留藥湯氣味的瓷碗,再細聽,從另一頭傳來呼呼的舞劍之聲。楹雪凝撐起身體,感覺除了些微痠痛外已無內積之傷,一盞青燈燃在牀尾,半壁書卷堆積,她起身,朝着另一處微光走去,燈下,舞劍之人沉心於劍式中,並未覺察有人走近。楹雪凝就這麼安靜地凝望着他,嘴角輕銜笑意。
良久舞罷,顧以彥合上那本出派前師父交給他的古卷——《孤雲出岫》,雖覺與從小所習劍聖一派‘護’字訣劍式有別,但劍招中所含劍意相仿,一路下來觸類旁通,習練起來甚爲從心。
“我也算見過慈雲劍派的劍法,可剛剛你所舞的似乎又要精妙許多。”楹雪凝從旁忽然開口,顧以彥聞聲急回過頭,喜不自勝:“雪兒,你醒了!”
楹雪凝臉色微紅,將手中長衫拋給他:“我昏睡很久了麼,你就這麼一直將長衫予我披蓋,也不怕染了風寒?”
“說來也奇怪,自那廟宇回來,身體就似乎好上許多,想着正好無事,便將師父所傳劍法認真參悟,倒是你身上的傷,可好了些?”顧以彥收了長劍重新穿好衣衫,瞧她神色好轉也放下心來。
“我正想問問,剛剛起身我看見牀榻旁有熬製藥湯的器具,也是你尋來的?”輕撩耳邊秀髮,微光裡楹雪凝更添幾分嫵媚。
顧以彥點點頭,輕笑:“嗯,這古村落雖然簡陋但生活器皿不難找尋,又加上出派時師父交給我的一瓶有助內功修爲精進的藥丸,然後循着看過的醫書重新配了幾味草藥一同熬製成湯餵你服用,萬幸,終於有了起色。”
“謝謝……”楹雪凝柔聲迴應,轉而又問:“這裡便是那處村落麼?”
“對,這地底終日不見陽光,唯靠冰燈燭火之光視物,時辰快慢亦無從知曉,好在霧瘴起時正好尋到這一處居民暗窖才得以脫險。”忽然又想起一事,問道:“雪兒,我昏迷的那段時間裡,祭臺之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楹雪凝便將自己暈厥前所遇之情如實相告,顧以彥愈聽愈覺吃驚,自醒來卻絲毫未覺身體異樣,至於喚醒涻汮之力,更是無從得知。
“雖沒有異樣之處,但如此兇悍的應龍之靈莫名消失不知所蹤,實在蹊蹺難言,而今繼續往前的路被涻汮搗毀,我們身上的乾糧亦不充足,需得找尋其他方法儘快出去才行。”
顧以彥微微一哂:“或許這暗窖的書卷能找到出路,我粗略察看了下,這屋子的主人生平藏書多爲山水詩詠,且好書畫,說不定能找到一些有關這地底村落的過往。”
“嗯,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