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早在比試前幾天,霽月就已經派人給祁陽捎去消息,讓他在比試當天, 勢必要小心提防, 更不要喝長老拿來的□□。
所以, 今天的一切, 不過是他們師兄妹演的一場戲罷了。之前看到他什麼毒發、吐血, 也全是他們早就安排好了的。爲的,就是要找出幕後的黑手。
倒地不起的衛之聰聽了之後,指着他們狠狠地道:“你們, 你們居然使詐!”
“對你這種陰險、卑鄙的小人,使詐已經很客氣了。”祁陽笑得邪魅, 嚇得他不由倒吸一口氣, 臉色更加蒼白。
笑過之後, 他便讓人將重傷的衛之聰綁了起來,等候發落。
到了下面的霽月也沒閒着, 她仔細地聞過香的味道,隨手將火掐滅,對香裡的□□成分,已經知曉的七七八八。
讓白叔就地支起一口大鍋,點燃柴火開始燒水。
“白朮、半夏、生薑……”她有條不紊地報着藥名, 旁邊立刻有人去將她要的東西找來。
將藥材按照一定的順序放進沸水裡, 她拿着一柄大勺子不停地攪動着。漸漸地, 清水呈現出琥珀的顏色, 而空氣裡也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藥香。
等大家都服下解藥之後, 霽月纔回過身,朝不遠處一直注視着她的祁陽, 微微點了點頭。
祁陽也對她點點頭,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那時,他們也是這樣默契,不需要言語,只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小月,你也喝一點吧。”司空摘星端了一碗藥過來,遞到霽月的面前。
雖然知道她不怕這些毒,可是,剛纔見她把香放在鼻子下聞了又聞,他怎麼都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讓她喝些解藥保險。
毫不意外她哭喪着臉看着自己,司空只是溫和的微笑着,藥碗執着地擺在她面前。
“阿星……”某月不情不願地接過他手中的碗,癟着嘴看他:“很苦的。”
“還好,不是很苦。”司空一副過來人的語調,負手站在她面前。看樣子,若是她不喝,他絕不會走。
皺着鼻子看着手裡的藥,霽月憋着氣把它灌了下去,頭也不擡地把空碗遞了回去。白皙的臉蛋上,因爲憋氣而泛起了一層好看的紅暈。
看着司空寵溺地揉着她的頭髮,然後把她牽走,祁陽默默地站在那裡,拳頭也越握越緊。連身邊的人端藥過來,喊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你們等着,我不會讓她跟你走的,一定不會!
接下來的日子,衛之聰因謀權篡躲掌門之位、殘殺同門的罪名,按照祖訓被處以極刑。
兩派的人得知自己一直陷在別人的陰謀,還死了那麼多人,都有些汗顏。多年的積怨,因罪魁禍首的死,也被人們拋諸腦後,不再提起。
但是,還有一件事卻讓大家惴惴不安,深怕因此將這難得的平靜再次打破。那就是,這個掌門,到底應該由誰來當?
祁陽無論是在武功、還是對□□的研製上,都有很高的造詣。可是,他爲人性格孤僻,脾氣古怪,做事從來不留後路。說實話,谷中的人更多的是怕他,而不是心服口服。
再說說霽月,雖然是個女子,又不懂武功。可是,她從不把人往絕路上逼,就連制的□□,也不會讓人當場斃命,往往留有餘地。掌門一事,大家反而更傾向於她。
可是,魏風看得出她志不在此,無心掌門之位。也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想要離開,也是人之常情。
權衡再三之後,魏風決定去找霽月好好談一談。
“長老,您多慮了。”霽月巧笑倩兮,回身將沏好的茶端到魏風的面前。
在他對面坐下來,正色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當這個掌門。再說,我怕麻煩,人又懶得很,哪能管得了這麼多的人呢?”
“那……”見她態度明確,魏風頓時喜形於色。
霽月朝他點點頭,肯定地說:“師兄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如此甚好!難得你能這麼想。”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他這才笑着端起茶喝起來,“那我回去選個吉日,安排祁陽繼任掌門之事。”
“這事兒您就看着辦吧!我已經決定,過些日子就出谷。”霽月淡淡地說着,臉上卻洋溢着幸福、快樂的神采。
難得看到她這種模樣,魏風先是一怔,隨即瞭然於心。
“也好,你去吧。不過,出門在外,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若是遇到難事,可要記得回來……”
訝然於魏長老的婆媽,可是,他的話卻讓霽月倍感溫暖,就像家中的長輩關心晚輩,總有那麼多的擔憂、那麼多的叮嚀……
這是第一次,讓霽月真正地感受到:這裡,是她的家;這裡,有她的家人。
聽他絮絮叨叨地說完,她才低下頭不讓人看到眼裡的淚光,不住地點頭道:“我知道。”
從霽月這邊出來之後,魏風急忙趕回去翻看黃曆,一連挑選了好幾個黃道吉日,才又匆匆朝祁陽那裡趕去。
這些年來,他已經閒散慣了。如今,谷中的四位長老死了兩個,還有一個瘋瘋癲癲,只剩下他這個歲數最大、平時最懶的人,獨挑大樑。
畢竟歲數不饒人,他已經沒了年輕時的精力。現在,不管大事小事,他都要親力親爲,難免疲累。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看着前面的宅子,頓時又鬆了口氣:趕緊讓祁陽坐上掌門之位,他也就可以辭去長老一職,過些清閒恬淡的日子了。
“什麼,她要走?”
聽他說了一大堆,祁陽最關心的只是霽月要走這件事。他回過身看着魏風,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是啊,說是就這兩天。”魏風心不在焉地答道,把手裡的黃曆遞到他面前,指着自己選的幾個日子說道:“我看了一下,這幾個日子都不錯,你選一選。”
祁陽淡淡地瞟了一眼,興致缺缺地說:“您做決定就好。”
“唉,這怎麼行呢?”他只當是祁陽客氣,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看了一下,再過五天就是吉日,只是時間太過倉促,怕是準備不周。要不就等到下月初三,時間充裕……”
“不用了,”祁陽打斷他的話,決定道:“就五天後吧。”
“啊?就怕來不及啊。”
“不礙的,只是繼任罷了,走走過場而已,不必鋪張,簡單些就好。”
魏風見他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接下來和他商量了一些繼位當天的細節,也就回去了。祁陽能早一天繼任,他也好早一天休息。何樂不爲呢?
等他前腳剛剛離開,祁陽就狠狠地將一隻茶杯給砸碎了。
月兒啊月兒,你就這麼狠心,這麼想要離開我麼?那我偏偏就不讓你如願。
別忘了,你本來就應該是屬於我的。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誰也別想把你帶走!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永遠!
這些日子,凌笑天一直在想辦法,爲胡長老拔除蠱毒。可是,胡良身體太弱,就免不了花月樓幫忙診治。
於是,爲了方便,也爲了讓他們能安心救人,胡夫人讓花家兄弟、陸小鳳、司空等人統統住進了胡家。只有凌洛不願意,非要和霽月住在一起。
因爲可以和霽月作伴,所以也就沒人反對,兩個小姑娘更是落得安逸。
“你真的決定要跟他們走啊?”在回小屋的路上,洛洛的嘴巴就沒停過,“我以後要是想你了怎麼辦啊?上哪兒找你去?”
“我就在杭州,要找我還不容易?就怕你找不到路,把自己給丟了!”
伸手擰了洛洛的臉蛋一把,疼得她哇哇直叫:“哼!我就知道,你被那個傢伙給迷住了,沒得救了!”
“哪又怎樣?我願意!”知道她小孩心性,霽月昂起下巴,故意氣她。
洛洛癟嘴道:“切,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見她一副包子樣,霽月不得不憋住笑,調侃她道:“哦,那花小七呢?他也是個壞東西咯?”
“他纔不是呢!”洛洛立刻大聲反駁,根本沒注意到霽月臉上得意的笑。“他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了?明明就是你偏心!”用肩膀撞了她一下,霽月笑起來:“你偏心啊,洛洛!問題嚴重了,你喜歡上小七了吧?”
“胡……胡說!”被她說得臉蛋通紅,洛洛矢口否認:“誰喜歡他了?我纔不喜歡呢!”
霽月在她的臉蛋上戳了幾下,咂咂嘴:“咦……臉都紅了還不承認。”
“什麼?明明是被你擰的。”
洛洛的樣子逗得霽月哈哈大笑,笑得她更不好意思。一跺腳,洛洛就朝她撲了過去:“你還笑!看我不打你!”
兩個人只顧着嬉鬧,根本沒發現前面有人一直在看她們。
她們在路上笑鬧追逐着,霽月邊躲邊回頭看她。一個不小心,就撞到別人的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尷尬的霽月連忙道歉,卻在看清對方的模樣後,立刻愣住了,“師、師兄?”
祁陽不眨眼地看着她,嘴角微翹,輕聲道:“我有話想和你單獨說。”
“啊?那……好的。”霽月點點頭,靜靜地站在那裡。
自從比試前一天早上,兩人密談之後,她也已經再次喊他“師兄”,而不是直呼其名了。
現在,既然已經消除了誤會,若是再拒人於千里之外,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洛洛見這幅情形,也自覺地往旁邊走去,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對霽月說:“我就在那裡等你,快些過來啊,我困了。”
“嗯,我一會兒就過來。”知道她對祁陽心存芥蒂,霽月連忙應道,也順便寬她的心。
“快點啊。”洛洛邊走邊回頭,一臉的不放心。
霽月本來想笑,可是,擡頭看到旁邊的人,她又笑不出來了。今天,他把腦後的長髮用素色的髮帶綁了起來,只剩了一縷頭髮遮住臉上的傷疤。
被他看得不自在,霽月故意側過身去,低眉順眼地說道:“師兄,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月兒,你可是還在記恨我?”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霽月擡頭看着他,微微一笑:“早就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那你爲何急着要走?”他朝前挪了挪,幾乎貼着她。
“我……”下意識的,霽月往後退了退。說實話,還是有些怕他的,兩人突然這麼親近,她真的不適應。
祁陽又朝她身邊挪了挪,語帶懇求,道:“等我繼任之後再走,好麼?”
看着他期望的模樣,霽月不忍拒絕,只得點頭:“嗯。”
“那我們可說定了。”祁陽笑了起來,眼中劃過一絲狡黠,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