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城帶着琴書上下班轉眼半個月了。師傅的聲音總讓他難爲情。每次處理好琴書的事,返回工地上,師傅總說一句:“又耽誤我二十塊錢。”還有一次,吃飯的時候,說了一句:“沒有別的辦法不帶琴書來嗎?”
這天下午回到家裡,總覺得帶孩子去會影響工作,老是這樣,大師傅恐怕不會讓他當助手了。吃晚飯的時候,就和黃金貝商量,“琴書還得你帶到學校去,我送你們到學校,然後,我去幹活。”
黃金貝喜歡與琴書玩,哥哥不在時,就是她與琴書做伴。黃金貝說:“你不用去。明天,我早些去學校。萬一晚了些,我抱着她走。”琴書比黃金貝矮不了多少,抱雖然抱得動,要走路可就有些吃力。
黃金城對琴書說:“明天跟媽媽去學校玩,怎麼樣?”
琴書從未聽說過學校,問:“學校是什麼地方?”
“學校有好多小孩子,很好玩的。”黃金城說。
“媽媽和我一起嗎?”琴書問。
“一起。”
“好吧,我去。”琴書答應了。吃了晚飯,黃金貝寫作業,順便看着琴書。琴書喜歡摺紙,黃金貝又從學校的同學那裡學了幾個花樣,教給了琴書。琴書用筆畫着圖案,又認真地折起紙來。黃金城做些地裡的活。天黑得看不見了,回家做家務。睡覺了前,黃金城讓妹妹給自己和琴書講故事。三個睡一張牀,妹妹和琴書共睡一端,頭朝西,黃金城自己一個人睡一端,頭朝東。黃金貝躺着給他們講故事,有些累,再加上困,一個故事講了一半,自己就睡着了。雖然妹妹講的故事,吞吞吐吐的,有時前言不達後語,可很少聽故事的黃金城聽得津津有味。妹妹睡着了,很想叫醒她,又怕太耽誤了妹妹的睡眠,沒有再叫醒,自己沿妹妹講的故事繼續想像下去。第二天早晨與妹妹對故事的結果,結果完全不是自己想像的。
吃過早飯黃金貝牽着琴書的手就出發了。琴書連蹦帶跳地走着,沿着河向下走。走了一會兒,突然停了,歪着頭,皺着眉,說:“媽媽。我要拉屎了。”
黃金貝左右看看路邊,草太高了,沒法蹲。她發現右邊溝渠有一個小口子,水從小口子裡緩慢地向河裡流,讓琴書蹲上去,有一點寬,她想起了哥哥給琴書撥尿的動作,說:“我來撥。”她琴書自己脫了褲子,黃金貝抱起來,走到渠口子,蹲下去,沒有料到,自己後背上的書包撐在了地上,頂在了黃金貝的屁股上,黃金貝身子往前猛地一倒,“譁”兩人同時撲倒在水裡。
黃金貝撈起琴書,站在了水裡,琴書嚇得大哭起來。黃金貝把她坐在岸上,琴書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黃金貝不解,問:“怎麼了?”
琴書更笑了,“你臉上全是沙子。”
“原來笑這個,你也是一樣的。下來,我給你洗一洗。”黃金貝又將琴書抱了下來,溝水也就琴書腰那麼深。脫下琴書的背心當毛巾,幫她洗了臉。自己也洗了洗,又幫她把背心擰乾,給她穿上。
“要回家換衣服嗎?”琴書覺得溼衣服沾在身上不舒服。
“馬上要遲到了。不換了。”黃金貝說,“天氣這麼熱,不多久就幹了。”
琴書自己把背心和褲頭全脫了,光着身子穿着涼鞋。
“也行。舒服嗎?”
“好涼快。”琴書說。
兩人左轉過了橋,經過肉店,老闆娘見着了,問:“金貝,怎麼她光着身子,你一身都是溼的?”
“掉溝裡了。”黃金貝回答。
老闆娘進了屋,找來了一個紅兜兜和一條短褲追了上來。“給她穿上這個。”
琴書看了看,推開了。“我不穿。”
琴書硬是不穿,老闆娘也沒有辦法。
她們邊走邊聊,琴書光着身子蹦蹦跳跳地,一會兒摸着肚子,一會兒摸着腰,一會兒拍自己的小屁股,心情很好。黃金貝也不時地摸着她光滑柔軟的背和手臂。她們很到了同學馮娟的家裡。她家離學校不遠了。兩層樓房,新蓋的不久。
馮娟正好出來,“金貝。”
“娟娟,今天比昨天早。”
“你也是,她是誰?”
“她是琴書。”
“光着身子?不行吧。”
“掉溝裡了。衣服全溼了,她說不舒服。”
金貝至少比娟高了一個頭,足有一米四,馮娟不足一米三。老師們都認爲金貝應當有十歲了。可是沒有清楚她真正年齡。
馮娟對琴書說:“女孩子光着身子醜。”
琴書說:“不醜。”
馮娟對黃金貝說:“讓她穿我的褲頭吧。光着身子,學校那麼多男生,看了真的不好。”
黃金貝覺得對,勸着琴書:“穿個褲頭,不然,有螞蟻夾你。”
琴書曾經被螞蟻夾過,知道難受,就同意了。
馮娟回家拿出來褲頭,幫她換上,三個人一起上學去了。
到了教室裡,其他同學蜂擁而來,圍住了琴書。一個女生摸摸她的臉,一個男生摸摸她的手,另一個女生刮刮她的鼻子。調皮的男生黃志斌用力地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只是他年齡最小,力氣不大。琴書生氣地舉起手,要反擊。大家都笑了。更頑皮的男生黃九萬說了一句:“你好厲害呀。”重重地在她額上彈了一下,他稍微大一些,力量也大些。琴書哇地一聲哭起來。黃金貝生氣地瞪了黃九萬一眼,黃九萬撒腿就逃跑了。琴書見黃九萬被嚇走狼狽的樣子,又裂開嘴笑了。圍觀的同學“哄”地樂開了花。
“大家別看了,班主任來了可要罵人。”黃金貝對大家說。
班長張志華大喊了一聲,“都回到自己座位上!!”
同學們都散開了。黃金貝的同桌,男生吳學超來了,看了看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一個孩子,問黃金貝:“我怎麼坐?”爲避免男生坐在一起打架,通常男生與女生搭配着坐。
“哦,”黃金貝自己站了起來,讓琴書坐到自己的位置,自己再坐。真的太擠了。
吳學超放下書包,笑嘻嘻地看着琴書。琴書也呵呵地望着他。突然,吳學超伸出兩隻手,夾住琴書的兩腮,沒有用力,琴書還笑着。吳學超用力一擠,琴書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就是哭不出來。黃金貝趕緊抓住吳學超的兩手。黃金貝年齡大,身材也比他高大得多,而且經常在家裡幹活,力氣比吳學超大得多。吳學超“哎喲,哎喲”地叫起來。“我不敢了,不敢了。”
黃金貝鬆了手,吳學超兩手相互摸着自己的手腕,“你怎麼那麼大力氣?”雖然沒有哭,但淚水也在眼眶裡了。
黃金貝看了看吳學超的手腕,都紅了。儘管心裡害怕捏壞了他,但還是教訓着他說:“她不痛嗎?你也知道痛呀?你再別擠她了。”
吳學超轉過身,摸着手腕。拿出了一本書,迅速站了起來,狠狠地向黃金貝的頭打來,“你以爲我怕你。”黃金貝沒提防,被打了一下。吳學超打完之後,趕緊逃跑。
儘管吳學超是用的最大力氣,但黃金貝並不覺得痛。黃金貝見吳學超逃跑的樣子,不但沒有追,反而笑了,說:“你以爲我追不上你嗎?算了吧。算你報仇雪恨好了。”
吳學超還是不敢回來,遠遠地看着她。黃金貝不理他了。她想到上課時,擠着坐不方便,“怎麼辦?”
吳學超判斷黃金貝真不會報復了,便小心翼翼坐回到了椅子上。
黃金貝突然站了起來。嚇得吳學超也站了起來。黃金貝樂了,說:“看你,緊張的樣子。你以爲我打你呀。說了不打就不打了。我是撿磚塊去。”她是全班個子最高的,坐在教室第四組的最後一個座。她從外面找了三塊牆磚,放在教室的最後離牆根一拳頭遠的地方。她又找了一張紙鋪到上面。她讓琴書坐到磚塊上,給了一本書給琴書。
吳學超向她翹起了大拇指,“你真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