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人都知道艾老這話是衝着朱星寰去的。
金鐸打了朱星寰臉不說,艾老又出來再抽朱星寰一記響亮耳光,偏偏的朱星寰卻又不敢發作。
金鐸的打臉還算是可以接受,畢竟金鐸和朱星寰只是第一次交鋒。可艾老就不一樣了。
朱星寰再難受再不服也得憋着忍着,不僅如此,他還得強裝笑臉笑着對艾老頷首致禮,規規矩矩接受批評教育。
世界上最悲慘最羞辱之舉,莫過如此!
金鐸衝着艾希侜點點頭,也算是謝過艾希侜的幫襯。
隨後,金鐸便自將藏在背後的文玩盒遞了過去。
艾希侜面色一動,精芒四射的老眼看了看金鐸,緩緩開了盒子。
看到盒子裡腳盆特有綁紮的軸頭,艾希侜眼睛微微凝結。
取出畫軸平鋪在雙腿之上,左手就着雪茄盒摁着畫軸軸頭,右手卻是從上衣包取下老式鋼筆輕輕掂在畫卷上,跟着緩緩往裡拉。
右手拉的同時,左手不停擡升雪茄盒收着畫軸。
留白大開讓艾希侜覺得有些詫異,手裡的動作快了三分。
等到畫心出來,艾希侜雙手驟然乍停,目光緊縮凝視畫心,蒼老的眼睛裡透出比蒼鷹還有銳利的神光。
這個動作被敏銳的唐宋元一下子捕捉到,立馬上前瞪大眼睛細看。
迎接唐宋元的,赫然是一隻大大的白眼。
看到這隻白眼的瞬間,唐宋元第一反應就是垮臉。跟着便自驚咦出聲。再跟着,唐宋元心頭咚然跳動,失聲叫道:“這是八大!”
“白眼八大!”
聽到白眼八大,伍洪順馬紳皓陡然大震,跟着上來,隨即一下子怔住。
畫心的上的這隻淡墨白眼鳥怎麼看都在衝着自己甩白眼。
“哪兒來的?”
“佔便宜撿的漏。對方說是白石老人的。”
艾希侜咧嘴笑起來:“這個鍋,白石老人可不背嘞。”
“連八大的白眼都看走眼,此人,不可交。”
聽到艾希侜這話,唐宋元身子抖了好幾下,心裡就跟被火箭彈轟了那般,久久不能回魂。
這幅畫,這幅畫啊……
那是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跡吶!
真跡呀!
全世界八大山人的鳥不超過十幅,國內不過四幅白鳥!
閉着眼睛幾百萬都有人搶着要呀!
這個混賬,這些天都去了哪兒幹了啥事,贏了這麼多好東西不說,還撿了這麼個大漏。
照這麼個速度下去,用不了年底就成錦城首富了。
忍不住的唐宋元悻悻開口詢問:“多少撿的?”
“白送!”
唐宋元頓時翻起比八大白鳥更鄙視憎恨的白眼,惡狠狠叫道;“嘚瑟。揍性!”
旁邊的伍洪順直勾勾盯着金鐸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叫道:“勞大師,你,你,你也懂畫……”
“懂一點。”
轟!
無聲驚雷爆響,唐宋元擡頭,精厲無匹眼劍直刺金鐸,三魂出竅七魄離體,心頭掀起滅世狂浪。
小勞竟然看得懂畫?
這,這怎麼可能?
這他媽的絕不可能啊!
又懂瓷器又懂畫,還他媽會修復!
三項全能高手,艾老也不過如此呀。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臭石頭纔多大?
就算老祖宗也沒這般的本事。
心裡一百萬個質疑加一千萬個否定,但唐宋元最終還是否定了自己的否定。
因爲,金鐸剛說的那句話。
懂一點!
這個懂一點,唐宋元可是再瞭解不過了。
這時候的唐宋元幾乎都忘記了身在何處,滿腦子一片混沌。
那一句懂一點給唐宋元的震撼,超過金鐸以往帶給自己的所有認知。
艾希侜擡起畫心對着天空湊近看了看印章戳子,立馬將畫收攏:“這個漏……不小。”
“戳子有些問題,得洗。”
“誰在天都?”
身後的秘書低聲迴應,艾希侜沉默半響:“過些日子我給你安排個人,把這畫洗了重裱。收好。別捂着了。”
到了這裡,事情也告了一個段落。
艾希侜起身就要走人,金鐸卻是將穿好的手串遞了一包過去。美其名曰:“你老腦梗恢復期,盤這個有助於血液循環。也能安神定靈。”
艾希侜毫不矯情接過塑料袋,戴上手套拿了串十八子就此盤上,隨手敲了敲輪椅扶手,立馬的,秘書就掏出一疊錢雙手呈送過來。
金鐸抿嘴上翹,示意滴答收錢。
“這手串你老要是盤到玻璃底,我十倍價格回收。”
“得嘞。”
艾希侜笑着迴應:“奧運年等到文博大賽結束,我還沒死就正式退休,專門給你盤串。”
站在廢品站門口送別艾希侜,隨行的唐宋元一幫人也得到了此間吝嗇主人的慷慨饋贈。
一人一包各種型號規則的小葉紫檀手串。
和艾希侜不同的是,唐宋元一幫人都是免費拿的。
用唐宋元的話說,那就是一毛不拔鬼手勞的便宜不佔白不佔,佔了也白佔。
而且,鬼手勞還承諾,將來盤成玻璃底十倍回收。
現在是白拿,等到將來玻璃底大成,那還不可勁狠狠的敲一筆他的竹槓。
只是唐宋元等人都沒意識到,他們自己手裡的小葉紫檀在不久的將來,會是怎樣的風靡天下。
唯一沒拿到禮物的自然是朱星寰。
就連他的秘書也拿了手串包,這還是唐宋元當着朱星寰的面強行塞給他秘書的。
這種特別的打臉方式非常隱蔽,而且還是通過朱星寰秘書這個媒介來完成唐宋元不可告人的打臉目的。
文人之間的爭鬥看似風平浪靜不見刀光劍影,但卻是誅心!
當即之下,朱星寰就變了臉。當着唐宋元一干人面把自己的女秘書罵得狗血噴頭。
罵了一通還不出氣,朱星寰當然還不忘指桑罵槐隔山打牛自衛還擊過去。
不過唐宋元卻是不跟朱星寰多做糾纏,輕描淡寫回懟兩句,從秘書那裡拿回珠串包輕言細語安慰秘書,大度和朱星寰握手告別上車走人。
有氣無處發的朱星寰剛剛出門卻是猛然發現,艾希侜的車已經沒了影,唐宋元的車也開得滿天灰塵大作。
正在吃灰的朱星寰暗裡沒把唐湯圓恨死。
這當口老袍哥的五連號賓利最後出來,秘書剛剛要攔車卻被朱星寰呵斥阻止,擺着高高在上的逼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等到老袍哥的車開到跟前,伍洪順早早的搖下車窗。
朱星寰適時恰當扭轉高貴身軀正要和伍洪順裝作偶遇的樣子。
然而伍洪順卻是對着朱星寰擺手:“朱總,不好意思啊,我們這車滿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