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中州和陳爲滿早上開了碰頭會,成立了西城門事件調查組,除了馬上開展善後調查工作外,還成立了協調組,肖寶玉擔任了協調組的組長。
郭中州交待,對善後工作要妥善處理,尤其是對死傷者的家屬要安置好,不能出現任何的異常跡象。
馮喆沒有親耳聽郭中州作指示,不知道郭中州所說的這個“異常跡象”指的是什麼,結合目前武陵的情況,意思應該是不宜聲張,注意保密,防止影響擴大。
陳爲滿從市委那邊過來後,也在市府召開了一個會議,會上公安局副局長韓琦報告了西城門事件截至目前所掌握的相關情況。
韓琦所說的,馮喆基本都知道,重點在於,昨晚埋伏與被伏擊的兩幫人幾乎是短兵相接,悄聲無息的在十多分鐘的時間裡就結束了械鬥,所以,雙方都是做了充分準備的,只是另一方人數太多,雙拳難抵四手,捱打的寡不敵衆。
至於死的兩個人,一個是本地的,一個是外地的,本地的是個孤兒,從小就沒人管,長大了混社會,所以就不存在家屬趁機鬧事,至於那個外地的死者,韓琦表示已經派人去聯繫家屬。其餘的六名被打傷致殘的則都是武陵本地人,目前情況趨於穩定,都在醫院進行治療。對於其他涉案人員還在抓緊追逃之中。
陳爲滿簡單的談了兩點:第一,情況沒有完全摸清前不要急着給西城門事件定性;第二,昨夜的械鬥是否與拆遷利益以及與將來的建設有關?然後就宣佈散會。
看來在這件事上陳爲滿和郭中州的意見是取得了統一的,查是必須要查的,但一切都以安定團結的局面爲重,不然鬧得滿城風雨,既不利於郭中州、也不利於陳爲滿。
馮喆和田小蓉往辦公室走,路上田小蓉問:“現在已經明確了西城門外的投資主體和建設主體,發生這樣的事件到底是偶然的,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想,這件事不會是隨機的,是不是有人指揮?”馮喆也在問,但其實就是附和了田小蓉的問話,田小蓉皺眉:“有人太囂張了。”
“郭書記和陳市長見過面了。穩定。”
田小蓉還是皺眉:“切開了膿包、治病救人,纔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馮喆無言以對,只能說看公安局那邊的調查結果。
但是誰都沒想到,這天夜裡十點不到一刻的時候,有人摸進了醫院,將醫院進行治療的那幾個參與械鬥的其中一個傷者,用匕首殺死在了病牀上。
一刀斃命。行兇者進行了僞裝,已經逃脫,不知去向。
郭中州得到彙報後有些吃驚,立即召開了書記辦公會。
在武陵,已經很多年沒有於夜裡開書記辦公會了。列席會議的還有紀高官、檢察長、法院院長。公安局的局長因爲去首都開會,就由副局長韓琦代爲參加。
韓琦先做了情況彙報,說公安這邊確實有疏忽,麻痹大意。本來有兩個警員值班,一個去買吃的,一個去了廁所,這就有了空檔,給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機,現在,已經增派了人手,加強了安保措施。
郭中州臉色十分嚴峻,讓大傢伙發表意見。
陳爲滿先發問,闖進醫院殺人的殺手,目標是不是很明確?是直接衝着死者去的,還是隨機性的?
韓琦說,按照目前所掌握的材料看,犯罪分子作案時間非常短,不屬於隨機性,就是有着明確目標的。
“你現在告訴我,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有沒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參與?”
韓琦點頭說:“本來涉及案情,需要保密,不過在座的都是領導,市長又問,我就說了。”
“昨晚的械鬥看似兩方人馬,但根據掌握的情況分析,其實還是同一夥人。”
“同一夥人?”屋裡的人都訝然。
韓琦點頭:“就是同一個人指使的。去西城門外給老鄉潑糞的是這些人,然後再找更多的人將前一夥人打一頓,造成一種兩夥人械鬥的假象。”
“有證據?”
韓琦面對陳爲滿接連的追問回答的非常嚴肅:“是,揭露這一點的就是今晚被殺的這個死者。掌握的很有限,現在他又死了,線索就斷了。”
陳爲滿皺了眉。郭中州問:“那會是誰要這樣做?”
每個人都不說話了,這樣的結論反轉的太厲害,如果按照先前所知道的,有人成功開發西城門的文化苑,有人失敗,失敗者給成功者製造麻煩,從而引起了火拼,這個於情於理都能說的過去,可是照現在的發展來看,誰自己找人打自己,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那需要再問一聲:爲什麼?
情況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導致這個緊急而倉促的會開的十分短暫,每個與會的人心頭都揣着一個謎團,只有讓韓琦加緊公安那邊的工作外,什麼結論也沒有了。
接下來的情況更是讓陳爲滿和市裡的一些人感覺十分奇怪,按照以前出了事故後的慣性,總會有些人藉機到政府鬧事的,可是有關部門準備了好幾天,根本就沒有出現死傷者家屬上fang提條件要好處這種現象。
整個事情透露着一種奇特的詭異。但馮喆的看法和韓琦的調查結果不一樣,他還是覺得給西城門待拆遷的羣衆家門潑糞掛死老鼠是李德雙在搞鬼,而後黃永發找人將李德雙的人給痛打一頓的。
至於有人闖進醫院殺人,要麼說明了那個死者掌握的內情很多,很有分量,不死不行,要麼,就看是誰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了,就是有人想轉移視線達到某種現在還猜測不到的目的。
馮喆懷疑,那個殺手可能是黃永發派的人,也可能是李德雙,或者可能是第三方?但整件事絕不會是單方面的自導自演。
要是按照韓琦的調查,那麼事情的製造者不是指向了李德雙,就是指向了黃永發,無論是誰,這個人都徹底的臭了,反正今後在武陵是玩不開了。
這絕不符合邏輯,無論放在李德雙還是黃永發身上都是不太可能的。
想的太多不如不想,馮喆決定主動出擊,他知道黃永發不簡單,背景絕對深厚,而李德雙自己是不可能去接觸的,於是就給黃永發打了電話。
黃永發聽到馮喆的聲音先哈哈笑了兩聲,說老弟你有何指教,馮喆直接問西城門那到底怎麼回事?
黃永發說:“明人不說暗話,對老弟你,我絕不隱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德雙給我找事,我那算是正當防衛。”??
“什麼正當防衛,那叫以毒攻毒,以黑對黑。”
“嘿嘿,老弟你是明白人,我這人就這樣,別人敬我一尺,我還人家一丈,誰噁心我,我絕不放過他。”
那黃永發就是承認械鬥的一方就是他派的人了,馮喆問:“有人到了醫院將一個傷者殺了,你知道不知道?”
“死了就死了,早晚的事。”
“現在有人說整件事就是一個人在操作的。”
黃永發沉默了一下:“他媽X,夠狠。但一個人自己玩自己是爲了什麼?專門找人去醫院滅口,沒道理,我不傻,李德雙也不傻。不過老弟,你放心,我這人沒別的,出來混了幾十年,絕對夠朋友。我的目標是掙錢,不是搞事。連累朋友的事情,我不會做。”
馮喆心說我說的又不是什麼秘密,武陵有點頭面的早晚會知道。
黃永發爲人很痛快,馮喆於是提醒黃永發:“會不會是第三人?這件事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人沒被想到?你是不是得罪了誰,有人故意的嫁禍你?”
“馮老弟,你說到這裡,我越發覺得去醫院殺人的那個人真不是李德雙叫去的,當然也不是我派的,而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或許,這人就是不想讓文化苑好好的建成。你是旁觀者,從你的角度想想,會是誰?”
黃永發一說,馮喆立即想到了趙觀海,黃永發又說:“當晚值班的那兩個警察,我會查他們,還有逃走的那個人,看我抓住了怎麼收拾。有人想玩,我奉陪到底。”
掛了電話,馮喆陷入沉思:公安那邊所掌握的情況只有韓琦所說的那些,還是有別的?
如果韓琦所說的根本就是虛構的呢?
那韓琦想幹什麼?
韓琦會不會和趙觀海有什麼不爲人所知的關係?
一會陳爲滿將馮喆叫了過去:“發生的械鬥我覺得還是與建設的利益有關。不然還會有什麼?”
“黃永發那裡,你去做工作,對他不要客氣,告訴他要在武陵搞項目,就安安分分,不然走人。”
陳爲滿措辭嚴厲,接着稍微緩和了一下:“我們要在穩定的前提下發展經濟,發展是主要的,不穩定怎麼發展?”
陳爲滿的心情馮喆能夠理解,這時候他真不想出事,當然郭中州也是這樣想的。
馮喆表示自己馬上去聯繫黃永發。
不過馮喆還沒找黃永發,黃永發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給西城門潑糞的人是李德雙派的,但是到醫院殺人不是他叫人做的。”
“你怎麼知道?”
黃永發又是哈哈一笑:“我剛給李德雙打電話,他承認了。”
“什麼?你給李德雙打電話了?”馮喆真的感到意外了,黃永發滿不在乎:“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大家擺開了說。李德雙告訴我說他又不是瘋子,爲什麼要買兇殺人?打架械鬥頂多花幾個錢,死了人是要償命的。”
馮喆心裡想你們他媽都是說理不走理,那晚械鬥死了兩個人,難道是開心自然笑死的?
“他說不是就不是,反正我會查下去,到時候新賬老賬一起算。對了,他還問會不會是你在搗鬼,哈哈哈……”
馮喆心裡惱怒,猜測這句話真是李德雙說的還是黃永發在刺激自己,故意的罵了一句:“他媽!仗着有馬隆驫爲所欲爲。幹他娘!有兩錢很了不起啊。”
“怎麼,你和馬隆驫還有仇?”
“要不是他護着李德雙,我這些年也不會這樣難過。”
“嘿嘿,那就搞翻他。”
能搞王趁鈴就可以了,搞馬隆驫?馮喆嘆了一口氣:“算我沒說。”
黃永發嗤之以鼻:“馬隆驫是常務,不是常委。”
聽黃永發的口氣馮喆心裡一動,繼續憂愁:“官大一級壓死人。陳市長剛剛讓我和你談話呢。”
黃永發求之不得:“好啊,我去接你,武陵沒意思,咱們找個地方喝酒,慢慢談。”
兩人見了面,黃永發繼續剛纔的話題:“其實你們武陵現在的情況很簡單,郭中州想走,力求平安,不想讓出事,至於以後他哪管得着?陳爲滿想順利的進步,也不想讓出事,可是有人就看準了這一點,想趁機鬧一下,覺得他們兩位總會爲自己遮掩的。這叫有恃無恐,或者,叫做居心不良。”
馮喆聽了問:“那你說這人是誰呢?”
黃永發冷笑:“不出一巴掌,限在五個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