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家派的馬車奔走在去回春閣的路上,車內裝飾着菊花香味的瓔珞,隨着馬匹奔騰的節奏躍動着,將窗外的光影投下了無數。
賜香抱着肩膀,之前被扯破了的衣衫換掉了,此時穿着一襲桃紅色的外衫一動不動的看着坐在對面的瑞兒。
瑞兒之前眼眸中的那點驚慌失措早已經被一種安寧平靜所代替,甚至在這安寧平靜中還帶着幾許如冰似雪的冷傲在裡面。
“香兒你已經盯了我好長時間了不若哥哥我卸了妝你再仔細盯着”瑞兒緩緩從袖間摸出了一隻玉瓶打開,一股淡藍色的清涼霧氣噴了出來,他黑色眸子登時暈染成了茶色。隨即擡手將臉上人皮面具取了下來,露出了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共襄轉過頭,眨了眨茶色眸子,脣角綻放出一抹清雅的笑容,隔斷了塵世不參合任何雜質。看在賜香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如此溫雅的一個人,這般招招狠辣的連環計策令人膽寒。
“你什麼時候將那妖花放進了湖中的”賜香實在想不通,公儀家的機關暗術是整個東昊國最頂尖的,卻不想今天被共襄暗算了。
共襄伸了個懶腰,骨節叭叭作響之後,矮小身材瞬間恢復了之前的清瘦高大,帶着幾分俊逸。
“香兒假扮了你一天的跟班還差點兒被那個美豔的女人吃了,本公子實在是太累了,且容我先休息一會兒再說”
他說着便歪倒在了一邊,抓着一個迎枕半躺了下來,神態極其閒情逸致。擡手抓起了糕點扔了一枚果子在嘴巴里,大嚼了起來。
賜香長長嘆了口氣,臉色卻是更難看了幾分,大仇報了一半兒,反而沒有之前所想象的那般歡喜。她也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原以爲只要打碎了端木煙雪太子妃的迷夢,便是解了恨。只是共襄將這件事情弄得河陽城人盡皆知,不久的將來定會傳到凌雲峰頂,這讓爹的臉往哪裡擱啊凌雲峰的端木家族勢必要爲天下人所不齒
“共襄,”賜香看着吃得不亦樂乎的共襄,“千年妖花整個大陸世界只有四朵,一朵在公儀家,一朵在梅蒼雲的手中,一朵在燕都的皇宮,一朵在魔教,你這一朵”
“哦,”共襄擎着茶灌了一口,“上次去魔教總壇溜了一圈兒,沒甚麼好東西便將那朵妖花順手拿了來。”
賜香一個哆嗦,此人在魔教總壇拿東西竟然如此輕鬆自若,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要知道那可是傳說中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很少有人能進去過,進去的人也幾乎死在了那裡。
“對了,”共襄似乎想了什麼,拍了一下腦門兒,“本公子順手還拿走了魔教的水臨鏡,安到了端木煙雪密室的牆壁上,否則千年妖花也不可能將室內的境況這麼事無鉅細的展示給河陽城的老百姓看。那個東西着實好用,可惜了只能用一次就廢了。”
賜香看着他的侃侃而談,眼眸中不知爲何掠過一抹哀傷和淡淡的失望。共襄茶色眸子微微閃爍了幾許,脣角漫上一層苦澀還是給她猜到了,這丫頭越來越聰明倒不是一件好事情。他倒是希望她能永遠做一個愛財如命簡簡單單的人,那樣會很快樂,不用揹負太多,也不用顧慮太多。
可是他和她都做不到那樣的人,他看着賜香眼角的失落,竟然有些心痛。儘管這心痛恰似流星一般飛逝而過。
“共襄”賜香擡起眸子看着他,“能告訴我嗎我這是第幾次給你利用了”
共襄擎着玉壺的手指緊了緊,隨即淡然笑了笑將手中的玉壺緩緩放了下來:“香兒多慮了”
賜香突然很痛恨他那種似是而非的態度,他什麼時候能摘下那張絕美的面具與別人坦誠相對呢
“第一次,”賜香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頭,“你利用我丹師的身份參加了河陽城的品丹大會,讓我猜猜你的目的”
“香兒,”共襄擡起了水汪汪的茶色眸子,“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的語氣,令我害怕。”
“呵”賜香暗罵,共襄你還會害怕連端木家族同公儀家族這樣頂尖的世家大族都被你轉眼間算計了,你還會害怕
“第一次你的目的是公儀恪的天機宮,”賜香冷笑,“公儀恪是公儀家的掌門人,若是令他自亂陣腳,公儀家便會亂了套,就會令整個東昊國皇室不穩”
共襄茶色眸子裡暈染輕輕淺淺的笑容,看着面前這個玲瓏的女子,默不作聲。
賜香又舉起一根手指頭:“第二次利用我探察了公儀家別院的秘密,當然還利用了梟冷,打擊了公儀恪的勢力。”
“這第三次嘛”賜香突然握成了拳,冷冷看了過去,“小女子實在佩服共襄公子了,真的不佩服不行,你利用我報仇的心理,將端木煙雪這件事情暴露與全天下。這樣的醜聞出現在公儀恪的眼皮子底下,皇家和端木家族都不會放過他是不是”
“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關心公儀恪了”共襄的茶色眸子掠過一抹戲謔,“女人真可怕啊這麼短的時間就移情別戀,我那小兄弟梟冷豈不是死都不能瞑目嗎”
賜香的臉色登時一片灰白,脣角哆嗦着,看的共襄心頭一陣真難受,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
“怎麼戳中了痛處”
賜香猛地垂下了頭咬着脣緩緩道:“此生我不願欠任何人的情,也不願爲誰而停留,哪怕是孤獨終老,我也是註定要孤獨前行。”
共襄脣角的笑容冷了起來,凝固在了脣角,宛若萬年冰封的一抹痕跡,僵冷,震駭,無助。
他第一次別過了視線,將那抹尷尬掩飾的毫無蹤跡,這樣也好,彼此孤獨着誰也不欠誰的。
“你說得對,”共襄輕笑了一聲,將之前連自己都大感意外的慌亂笑了去,“當今天下三分,東昊國一直壓制着南昭,憑藉的便是端木家族和公儀家族。這件事情之後,皇甫即墨決計不會再娶端木煙雪了,而端木家族卻再也沒有一個多餘的女兒借來玩兒什麼替嫁的遊戲。”
賜香眼眸中掠過一抹異樣,脣角噙着苦笑。
“這件醜聞又發生在了公儀家的勢力範圍,裕照皇帝年老多疑,難免會對公儀家產生疑心,這嫌隙一生猶如打碎的花瓶不管以後怎麼彌合都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了。所以”共襄看了一眼賜香,“未來三年東昊國必發生大亂,整個帝國將不再有太平,香兒不若隨我回南昭怎麼樣”
共襄定定看着賜香,茶色眸子裡暈染着一抹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熱切。
賜香擡眸回望了過去,像是第一次重新認識這個男人似得,許久淡淡開口道:“共襄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一定是南昭派來的密探,不過你這樣的才能做一個密探實在太可惜了些。”
“謝謝香兒的讚譽”共襄恢復一貫的輕狂得意。
“不過,”賜香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共襄的衣襟,狠狠瞪着他,“我向來不喜歡被人利用,很不喜歡,而且我不會讓你動端木家族的,決不允許”
共襄茶色雙眸安寧的看着賜香憤怒絕美的臉嗤的一笑,輕輕將她推開,卻又猛地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滾開”賜香臉色嫣紅,不想這傢伙竟然如此小人,膽敢在這裡非禮她。
“香兒”共襄的氣息有些灼熱,燙在了賜香的心上一陣戰慄,“我也告訴你一句話,本公子很討厭別人弄皺本公子的衣服。”
賜香不想他竟然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呆在了那裡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共襄將她放開了些,她忙退開了憤憤道:“你這個瘋子”
“是嗎”共襄彈了彈光潔的衣袖,“香兒,我還是那句話,人與人之間其實很簡單,彼此利用從不付出真心,挺好的。一如我出銀子,你煉丹,僅此而已。”
“你滾”賜香心頭覺得很冷。
“不能滾我幫你報了仇,你怎麼的也要謝謝我不是”
賜香別過了臉不去理會,掀開簾子看着外面一晃而過的秋景,濃郁的葉子明明還是翠綠色的卻帶着幾分悲秋的蒼涼了。
共襄知道再說下去自討無趣,可是這個狼心狗肺的丫頭哪裡知道他留下來只是害怕會有更加不可知的未來等着她。他得護着她他有些懊惱自己何時這麼犯賤,他只是在幫她的時候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這丫頭便這般生氣。
“哎丫頭別生氣了你利用我開了丹閣,現如今古河幫端木煙雪煉製極樂丹他此番絕無生還可能,也算幫你除去了心腹之患,好得我也出賣了自己的皮相幫你解決了端木煙雪那個賤人衝着這許多種種,咱們兩個也算扯平了你是女子,我是小人,半斤八兩都難養得很不若就這麼湊合着做個朋友何如”
“”賜香冷峻的臉始終沒有擰轉過來。
共襄舔了舔紅潤的脣,諂媚的笑了笑,探着身子湊了過來:“香兒我不光會做飯洗衣,會逗悶子玩兒陰的,關鍵還能暖牀這個秋來了香兒你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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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襄你可以更無恥一些嗎”賜香實在受不了了,轉過頭怒目而視。
共襄抿了抿脣,似乎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突然湊過去在賜香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你”賜香登時花容失色。
啪
“香兒你下手也忒狠了”
“我殺了你”
“是你讓本公子更無恥的啊”
“滾”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