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解決了教中事務後,最終將視線投向了賜香,卻在這視線中多了幾分別樣的情緒。不知緣何緋越心頭竟然有些緊張,生怕教主一怒之下將這個丫頭殺了,手臂不自覺間將她向後不露痕跡的拽了拽。
共襄的茶色眸子裡掠過一抹驚慌,隨即被沉靜所取代,現如今的形勢實在是太明瞭了。原本以爲于飛柏等人的屬下會抗爭到底,這樣自己還有機會渾水摸魚帶着香兒走,沒想到老狐狸輕而易舉的便將於飛柏等四大堂主收買了去。如此看來這番自己要帶着香兒逃出魔教卻是萬般不易了,他的眉頭擰了起來卻又倏忽落下,顯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共襄公子可否再考慮一下本座剛纔的那個建議”墨羽負手而立,淡然笑道,儼然帝王氣派。
“呵呵呵精彩啊”共襄脣角微翹,也不去看賜香一眼,臉色平靜如許。
他的這一表現倒是令墨羽一陣意外,之前他對賜香這丫頭的緊張,他千辛萬苦混進來處處護着她的言語做派他自是都知道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般無情呢不過他突然想到了賜香身上的那處桃花胎記,眼眸中的神色暗了幾分,興許這個女子要比南昭的傳國玉璽還要有用幾分。
“年輕人做什麼決定一定要快一些,所謂當機立斷才能成就大事,”他隨意指了指窗外的滾燙湖泊,一艘艘特製的獸骨船正向湖心島行來,他所指的共襄這麼聰明一定會了然的。
若是此番再不衝出去,等到越來越多的魔教子弟涌來,他們想走也走不成了。
“怎樣想好沒有隻要你肯將南昭御璽留下,我便將你的心上人還給你,還放你們走何如”
共襄的手指指腹緊緊按着倥伍寶劍劍柄上的紅色寶石,指關節陣陣發白,突然微微一笑:“墨羽教主難不成真的以爲本公子會爲了一個女人將桃花夫人交代下來的任務置之腦後你也太高看本公子,本公子雖然是喜歡美人還不至於動情至此。”
墨羽的眼眸微微冷了下來,一邊的賜香登時瞪大了眼眸,她雖然口不能言但是耳朵卻是好使的。這句句鑽心的話令她聽了幾乎有一種生不如死的絕望,脣角不禁露出一抹悽苦。果然情這個東西不能輕易碰的,自己上一世便吃了這東西的苦,這一世還要傻傻的去碰觸。呵真是蠢死了賜香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蠢
“對不住了,本公子恕不奉陪,”共襄別開了掃向賜香的視線,那雙瞪大的絕望雙眸讓他有一種尖銳的心痛之感。
他微閉了茶色眸子,瞬間猛然睜開揮起了手中的倥伍寶劍帶着屬下殺出了重圍,奪路而走。此番湖面上的圍兵還沒有上岸,上了岸的這些人畢竟是少數,卻也無法形成對共襄等人的有效包圍。
共襄便藉着這玄而又玄的最後一線生機,拼了命搶了一條船迅速離去,漸漸消失在蒼茫空遠的地下世界。
賜香登時覺得整個人的魂魄也被抽走了,她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興許共襄這樣做自是有他的道理,興許那個桃花夫人逼迫的他太過厲害,興許他也有難言的苦衷,無數個興許終歸抵不過一個事實。
她不管是青丘鎮的賜香還是凌雲峰頂的端木賜香都擺脫不了被人拋棄的命運。共襄一直都沒有給自己承諾什麼,只是自己想多了罷了。原來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竟然還抵不過一塊兒冷冰冰的石頭,所謂的摘星星摘月亮也僅僅是一出無聊之極的戲碼。
眼角的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暈染在了衣襟上帶着一抹蒼茫。墨羽緩緩轉過身來,看着賜香眼眸中的絕望,冷冷笑道:“丫頭可看清楚了這便是你眼中的情郎,嗯”
賜香咬着脣,強忍着眼眸中已經快要決堤的淚水,揚起了頭別過臉。身後的緋越嘆息了一聲,將她的啞穴解開。
“你們都退下”
書房中的魔教徒衆瞬間退了一個乾淨,只有緋越留了下來,果然是墨羽身邊的頭號心腹。
“給賜香大師賜坐”
緋越放開了她,親自搬了一邊的錦凳放在她身邊。
“不必客氣了,站着說話便好,”賜香冷冷道,但是身子卻是抖得厲害,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看着墨羽。
墨羽緩緩坐回到了座位上,擡眸看着這個倔強的絕色女子,眉間的那神情倒是很像一個人。他的眸子沉了沉,隨即指着梟冷道:“之前我們之間的約定還是作數的。”
他如此一說,賜香何曾不明白。但是心頭實在是不甘,給這個狡詐陰險的大魔頭煉製丹藥還不如讓她去死。可是現如今,她自己的命也罷了,主要是梟冷怎麼辦她將視線投向了梟冷,眼眸中多出了幾分關切。
那水晶甕想來有些古怪,不然怎麼將梟冷身體內的萬毒反噬剋制住了呢墨羽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慮,衝一邊恭敬相陪的緋越點了點頭。
“魔教雖然素來誕生不出丹師也不是說沒有這個可能性,”墨羽看了一眼緋越,“緋越你好得也是五品丹師四品藥師,你們如此算來也是同道中人,不妨一起切磋一下。”
賜香忙轉過臉看着妖冶的緋越,大紅的衣衫,寬衣博帶的風雅,眉眼間的流轉,脣角上彎起了一個懾人心魄的弧度。怎麼看怎麼像桃花坊那種地方出來的恩客,全然和一本正經的丹師掛不上邊兒啊。
若是緋越真的具備了五品丹師的資質,何苦要躲在暗無天日的魔教,隨便出去都能在外面亮堂堂的世界中謀得一份美差。更不用說依着緋越這樣的資質,還有這樣的心計,隨便走出去都是前途無量。
不過現在賜香沒有心情去關注緋越這個混賬的前途,相反今天自己被困在這裡倒也拜這個混賬所賜。她看着緋越緩緩走來,刻薄的脣角帶着幾分動人的微笑。
“賜香大師隨我來,”他微微躬身行禮。
賜香緩緩站了起來,心頭倒是鬆了一口氣,最起碼有一點兒墨羽好像沒有要殺她的意思。這樣看來還有挽回的餘地,該如何想個法子將梟冷救出去。不然這一趟魔教之行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倒黴徹底了嗎
她隨着緋越走到了水晶甕邊,緋越按動了一邊的機關,水晶甕卻是緩緩沉了下去。
“你做什麼”賜香一驚,想要伸手去拉住漸漸沉下去的梟冷。
“呵呵大師不要緊張,且隨我來,”他又將榻角的一個銅柱旋轉了一下,一條通道通向了地下。
賜香扭過頭看着墨羽,這老狐狸竟然在自己的牀榻下設置密室。
墨羽緩緩擡手:“緋越好好帶着賜香大師瀏覽一下我魔教的奇花異草。”
緋越領命帶着賜香順着通道走了下去,下面竟然是個很寬大的通道直接通向向了外面的溶洞。只是沿着溶洞看過去到處是繁茂的草藥,雖然都是陰性植物,但是裡面很多種是煉製七品以上丹藥才用得到的珍品。
溶洞一直通向外面的一汪水池,池中卻長着一株半人高的紫色妖冶植物。碩大的花徑像是活了一般,宛若靈蛇飛舞。如果不是連着那些奇形怪狀的滿是花紋的葉片,賜香陡一看去還以爲自己遇到了失蹤好長時間的花花。
層層點點好似翡翠般的花瓣中卻結着一顆嫣紅似血的巴掌大的果實,散發着誘人的香味,與這香味中卻又帶着些許血液般的腥甜。
此時花下的池水不停的翻滾着,這樣的花兒竟然生長在熔岩中。更令賜香驚訝的是,池子上面的水晶甕中正好是梟冷的身影,竟然被一道鐵索吊着。賜香終於明白了,這水晶甕竟然是被曼陀羅花的氣息所浸染纔會有了這神奇的抑制毒素的功效。
“這水晶甕取材的便是着池邊的石料,”緋越還真不愧是盡職盡責的很,詳詳細細的介紹着這裡的一切情形。
“池中的曼陀羅花已經生長了大約幾十年的時間,這池中的熔漿,包括四周圍着曼陀羅花的石頭都已經被那花的成分腐蝕,帶着藥性。但是這也僅僅只能是壓制梟冷體內的毒素,若想真正的解除還需要曼陀羅花的果實。”
賜香一愣不知道他爲何要說起梟冷,也不理會他不管是好心還是假意的提醒,與這個人來說她再也不會相信半分。
看着賜香面無表情的向前走去,緋越不禁有些惱怒,隨即又淡然了些。畢竟對這個丫頭自己是有虧欠的,不怪人家恨自己。他只是想提醒這丫頭,曼陀羅花教主勢在必得不可能讓給梟冷,不知道這丫頭準備好應對的措施沒有
賜香安靜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滾燙的熔岩竟然能生長出如此珍貴的花朵。這最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最可能的,她將視線投在了梟冷的臉上,眼眸微閉,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下面蒸騰的霧氣不停地薰染着他的容顏,她突然心中有了計較,抿着的脣第一次綻出一朵笑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