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進到側廳之內,卻是見到皇后坐在地上,正在低聲抽泣,心下吃驚,急忙上前去,扶住皇后,輕聲道:“皇后娘娘,不要傷了身子......!”
皇后被扶起之後,凌霜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猶豫了一下,方纔遞給皇后,皇后一臉哀傷之色,接過絲帕,擦拭眼淚。
凌霜過去倒了一杯熱水,這才走到皇后身邊,雙手呈上茶水,恭敬道:“皇后娘娘,您......您喝點水......!”
皇后擡手,輕輕推開,凌霜將茶水放在桌子上,垂手站在旁邊,見到皇后哀傷悽然之色,她冰雪聰明,其實已經猜到幾分,想要勸慰幾句,但是想到自己身份,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話。
皇后擦拭淚水,苦笑道:“我知道他心裡有怨氣,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變成這個樣子......!”將眼角淚珠擦乾,這才擡頭看向凌霜,見到凌霜面孔,皇后失聲道:“是......是你!”
凌霜一怔,她雖然在京城的時候,便即被齊王設法帶入宮中,只是齊王將此事隱瞞下來,不敢讓皇帝和皇后知道,凌霜在宮內之時,偶爾有機會在暗中見到皇后,但是皇后自然不會知道凌霜的身份,也不會對齊王宮內的侍女太過留意。
聽皇后突發此言,凌霜還以爲皇后早就知道自己身份,怔了一下,只是低着頭,並不說話。
皇后卻已經拉住凌霜的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凌霜。”凌霜心下有些緊張,輕聲道:“在京城的時候,便......便服侍在王爺身邊,王爺後來到西北,所以奴婢也跟隨服侍。”
皇后一怔,吩咐道:“你擡起頭。”
凌霜猶豫一下,擡起頭來,秀麗的面龐潔白如玉,皇后起身來,後退兩步,仔細打量一番,只見到凌霜明眸皓齒,水靈秀氣,宛若一朵美麗的水仙花,亭亭玉立,自有一股出塵脫俗的清雅氣質。
“你......你叫凌霜?”
凌霜點頭“嗯”了一聲,皇后又問道:“你姓什麼?家在何處?父母如今身在何處?”
凌霜見皇后成熟美豔的臉上竟是帶着一絲激動之色,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皇后先前還悲傷欲絕模樣,怎地瞬間就變得如此激動。
“奴婢姓莫,是金陵道人......!”凌霜輕聲道:“父母.....父母都已經不在了!”
皇后聞言,俏臉那激動之色頓時消去幾分,卻還是上下打量凌霜一番,問道:“你是金陵人?”
凌霜微微點頭,暗想難道齊王已經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皇后,所以皇后纔在這裡追根問底。
她自然知道,皇家法度森嚴,而齊王對自己有意,雖然如今齊王一直以禮相守,而凌霜對齊王也確實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但是齊王恐怕遲早要將婚娶之事提上臺面來,若是齊王將此事告之了皇后,皇后詢問自己的家世底細,自然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到這裡,凌霜心中緊張之感頓時消失,不知爲何,心中反倒生出一絲期冀,只
盼皇后嫌棄自己的家世,攔阻這門親事。
“金陵......!”皇后若有所思,隨即問道:“凌霜,你父母又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凌霜想了一下,才道:“凌霜自打記事的時候開始,就是生活在金陵道的一處村子裡,父母都是普通的農人,家境貧寒,凌霜還有一個哥哥......!”
“哦?”
“哥哥比我年長三歲。”凌霜道:“只是凌霜五歲那年,父母先後離世,除了兄長,再無其他親人......哥哥那時年紀也尚尚幼,只能領着我四處乞討爲生.......!”
“那後來如何?”皇后忙問道。
凌霜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和哥哥四處乞討兩年,後來......後來和哥哥走散,再也不曾見過,那時候,凌霜.....凌霜才七歲.....!”
“七歲?”皇后問道:“那你今年多大年紀?”
“二十一了......!”凌霜回道。
“二十一?”皇后微蹙秀眉,略一沉吟,似乎在尋思什麼,眼角微微跳動,道:“你和哥哥失散之後,又是如何過活?你那時候不過七歲,若是無人收留,很難活下來。”
凌霜輕輕一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凌霜和哥哥失散之後,連最後的親人也不見,舉目無親,那時候卻是遇上了......!”說到這裡,臉色微有些蒼白,眼神閃爍,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走上來,握着凌霜的手,柔聲道:“凌霜,你不用害怕,你有什麼遭遇,儘管告訴我,我知道一定很困苦。”
凌霜想了想,才道:“我遇上了一個男人,他帶着我去了一個地方,見到了......見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見過我之後,便收留我,做了幾年雜活,便開始讓我學習琴棋書畫,還有......還有歌賦舞蹈......!”說到這裡,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卻已經明白了什麼,輕嘆道:“那些年,你一定過得很悲苦。”微一沉吟,終是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到了瀛仁身邊?是有人送你入宮?”
凌霜聞言,心下頓時覺得奇怪,暗想皇后難道並不知道自己的來歷,本想將事情緣由告之皇后,卻又想到齊王與自己是在青樓之中相識,若是告之皇后事情,齊王當年逛青樓的事情自然要透漏出來,頓時便有些猶豫,低下頭,不敢多說。
皇后見狀,知道凌霜定有難言之隱,見得凌霜清秀水靈,一副小家碧玉氣質,根本不像是從煙花柳巷出來的姑娘,拉着凌霜手,自己先坐下,然後讓凌霜坐在自己面前,凌霜十分拘謹,皇后勸了一句,凌霜這才忐忑不安在皇后面前坐了下來。
“凌霜,你能從京城隨着瀛仁來到西北,在他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不離不棄,我很歡喜。”皇后柔聲道:“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情,不管發生什麼,你儘管告訴我,你就當我是你.....是你的母親,就當是孃兒倆在說話,不要有顧慮。”
凌霜水靈靈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見皇后一副期盼之色,輕聲道:“皇后,您......您當真不會責怪嗎?”
“你儘管說來。”皇后露出一絲笑容,“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只當是女兒在向母親傾訴心中的苦楚,你說好不好?”
凌霜見得皇后一臉慈愛之色,心頭竟是一顫,猶豫了一下,終是將當年的事情娓娓說來。
從寶香樓爭奪花魁開始,直到後來楚歡使出金蟬脫殼之計,再從雲山到京城,齊王設計將自己帶入宮中,凌霜並不隱瞞。
皇后聽的卻是驚心動魄,凌霜訴說之前,皇后雖然已經猜到凌霜的經歷必定坎坷,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離奇。
她一直以爲瀛仁溫順純善,卻不知私下裡卻是膽大非常,竟然瞞着她將凌霜帶入宮內。
只是此刻卻無暇去管當年瀛仁的胡作非爲,一臉愛憐之色,握着凌霜的手,嘆道:“孩子,可真是苦了你了,若是你父親知道這些,不知如何心疼......!”說到這裡,本就已經泛紅的眼圈更是帶着一絲淚光。
凌霜一怔,只覺得皇后這話有些古怪,脫口問道:“皇后認識家父嗎?”話一出口,便知失言,皇后乃是金枝玉葉,大秦帝國的國母,自己的父親不過是一個貧苦百姓,兩人又如何能有交集。
卻不料皇后凝視着凌霜,細細打量着凌霜精緻五官,聲音竟是帶着一絲自責:“這都是怨我,我......哎,我早就該找尋到你......這些年讓你受盡苦楚,都是怨我......!”
凌霜越聽越覺得奇怪,忙道:“皇后,這......這都是命中註定,與皇后娘娘並無干係......!”想到瀛仁離去時的樣子,倒是有些擔心,輕聲道:“皇后娘娘,你早些歇息,王爺......王爺有時候說話直率,你比奴婢更瞭解他,不要怨他.....奴婢去瞧瞧他現在如何。”
皇后搖頭道:“不要管他,他不會有事。”輕聲問道:“凌霜,你......你父母在世的時候,可有和你說些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凌霜疑惑道:“皇后娘娘是指什麼?”
皇后猶豫一下,才道:“他們有沒有說過,你......你不是他們所生?”
凌霜一怔,顯出驚訝之色,隨即搖頭道:“奴婢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過世,連他們樣子也不大記得.....只是隱隱記得,他們待我很好,爹爹......爹爹出去做農活回來時候,總是帶些小東西給奴婢......!”她冰雪聰明,隱隱感覺皇后今日的言語有些反常,小心翼翼問道:“皇后娘娘,您......您爲何要這樣問?難道......您覺得奴婢不是父母親生?”
皇后微蹙秀眉,微一沉吟,終於道:“凌霜,你隨我來。”起身來,轉身往後面走去。
凌霜有些詫異,站起身來,並沒有跟上,皇后走出幾步,回頭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凌霜猶豫一下,終是跟隨過去,與皇后一起轉過一道屏風,轉到側廳邊上的一間屋內,皇后關上門,屋內點着一盞油燈,孤燈淒冷,皇后過去拉着凌霜的手,到了內室一扇屏風後面,輕聲道:“孩子,你脫下上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