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媚兒愣了一愣,盯着掌櫃的手中的玉佩看了好久,終於輕聲笑道:“我買了,不過三百金罷了,我擬一封信給你,你叫人拿着去慶邑客棧取吧。”
掌櫃的一臉恭敬而討好的笑意,連忙招手喚人去取來筆墨,葉媚兒讓人包好了東西,執筆俯下身去寫了一張取款的*。
寫完後,又對店中的小夥計道:“你千萬記得,這些東西你要親手交到隨我一同來的人手裡,若他們問我去了哪裡,就說我和老夫人去了她佛寺下邊的家裡做客,讓他們不必等我一塊兒用膳,我去去就回。”
小夥計一個勁兒的點頭,葉媚兒便笑着回過身去,對那老婦人道:“有勞老夫人帶路了。”
老婦人愣了一愣,究竟還是領着她走了,她老婦人雖然還是有些不敢帶着葉媚兒回去,但是料想到佛寺山腳下並不只有自己一戶人家,而且葉媚兒長得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即便出了甚麼事情,料定她也鬥不過自己,因而才肯帶着葉媚兒回家去。
葉媚兒一路上就表現出一副很天真很好騙的樣子,不停地問着老婦人:“你住在佛寺山腳下,豈非是個禮佛之人?”
老婦人隨意的瞧了她兩眼,道:“沒呢,我不信這些,信這些也沒用,該死還得死。”
葉媚兒“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您倒真是個有趣兒的人,多少人巴巴的望着菩薩普渡自己呢。”
老婦人看她一眼:“莫非姑娘信這個?”
葉媚兒輕笑道:“哪能呢,我這樣的年紀更不信這些,不過偶爾去寺廟裡抽兩支竹籤還是喜歡的。”
老婦人道:“這個很正常的,畢竟你是年輕女孩子,究竟是要爲自己的姻緣打算的。”
葉媚兒抿脣一笑,她裝作想起了甚麼一樣,突然問道:“您的兒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婦人一提起兒媳婦,臉上便溢出了止不住的欣喜和自豪,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那不是她的兒媳婦,而是她的女兒呢。
但是如果她的兒媳婦真的是洛璃的話,葉媚兒倒是可以想像得到,爲甚麼這個老婆子會這樣高興,畢竟像洛璃那樣優秀的女孩兒,無論是自己親生的女孩,還是自己的兒媳婦,如果是這樣優秀的女孩子,換做是葉媚兒恐怕也會覺得高興。
若論容貌,洛璃確實是比自己差了一點兒,但是洛璃確實有這樣的魅力,能讓每個人見過她的人都對她產生不一樣的感覺,可能是喜歡,也可能是討厭,但不可否認這是洛璃獨有的魅力。
“我兒媳婦的確是很優秀,”她看着葉媚兒:“說實話是沒有你好看,但是她真的是很聽話,而且看事情很看得開,很懂得逆來順受。”
逆來順受?
葉媚兒聽到她這樣形容自己的兒媳婦,便知道她並不是看上去那樣的和藹可親,說不定她的兒媳婦是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她指了指前邊的一座木屋:“就是那裡了,姑娘慢些走,這兒的路不好走。”
葉媚兒點點頭,應了一聲。
那小夥計將東西送回客棧時,正遇上幾人回來匯合的時間,容修接過小夥計手中的東西,首先打開了一個首飾盒子,裡頭裝的是葉媚兒之前脫下來的那支金絲鏤空海棠簪,他不解道:“我瞧着媚兒今早出去的時候就帶的這個簪子,怎麼送回來的又是這個簪子。”
那小夥計笑着解釋道:“是媚兒小姐臨走的時候換下來的,可能是她覺得另一個簪子更好看些罷。”
阿遲對此頗有些怨言,他蹙着眉,嘟起一張小嘴兒,嘟囔道:“這都甚麼時候了,媚兒姐還到處亂跑,真不讓人省心。”
容修看他一眼,略笑了笑,又打開了另一個錦盒,小夥計趁機道:“這個盒子裡的玉佩是媚兒小姐新買的,她讓我們找您拿錢。”
說着將手中取款用的字條遞給容修看,容修接過看了兩眼,點點頭道:“這的確是媚兒的字。”他看了眼手中的錦盒道:“我先看看這塊兒玉佩,也不知是甚麼成色,竟值三百金。”
他打開錦盒,將裡頭的玉佩拿出來放在手上仔細的打量了兩眼,忍不住讚歎道:“的確是好玉色,只不過爲甚麼只有半塊兒?”
百里燁本在一旁低頭抿着香茗,一聽只有“半塊兒玉佩”,便連忙擡起來頭,他記得洛璃和洛琉也有半塊兒玉佩隨身攜帶。
當他看到容修手中的那塊兒玉佩時,他猛地吃了一驚,不復自己以往的沉着冷靜衝上前去,一把奪過容修手中的玉佩,他認出來了,那就是洛璃貼身所帶的玉佩!
他堅信葉媚兒一定是發現了甚麼,但是卻因爲一些願意一時不能回來報信,所以才藉故讓這個小夥計回來報信的。
這個時候容修也在葉媚兒刻意換下來的簪子上面發現了倪端,他用手肘推了推百里燁,將手中的簪子遞給他,百里燁接過一看,眉頭緊蹙的就像是麻繩一樣。
這個簪子上的海棠有九片花瓣,他喃喃道:“九、九……救!”他有些激動地抓住小夥計的肩膀問道:“媚兒去了哪裡?你快說媚兒去了哪裡?”
小夥計一時被百里燁的動作嚇到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容修見狀,忙拉開百里燁,又讓阿遲拿來三百金給小夥計,溫聲道:“你別害怕,咱們找媚兒有急事兒呢,你好好想想媚兒有沒有說她去了哪裡?”
小夥計愣了一下,道:“媚兒小姐跟着一個五、六十歲老婆子回家去了。”
“老婆子?”容修聽到小夥計的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問:“你知道那個老婆子的家在哪裡麼?”
小夥計想了一下,道:“老婆子好像說是在佛寺山腳下。”
一提到佛寺山腳下五、六十歲的老婆子,百里燁的腦海中一下子就浮現出昨日在山腳下的那個村莊裡遇見的那個木屋裡的老婆子了,他當下便攢緊了手中的半枚玉佩,對幾人道:“阿遲、容修守在這裡,青山跟我走。”
他急衝衝地向外走,容修在身後大聲問道:“怎麼回事?你知道她們在哪兒麼?”
百里燁道:“你守着就是,我自然知道。”
葉媚兒隨着老婦人回了家,大老遠就喊道:“老爺子快出來迎接遠客。”
話音才落,沒料到出來的並不是老爺子,而是一個弱質芊芊,面貌嬌柔的女子,葉媚兒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洛璃,但是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尚不敢輕舉妄動。
洛璃看到她,又是驚訝又是欣喜,幾乎要將葉媚兒的名字脫口而出:“媚兒……”話到嘴邊又瑟瑟的嚥了下去,她小意給葉媚兒遞了個眼神道:“姑娘,你生的好美啊。”
葉媚兒很快就反應過來,嘴邊徐徐揚起一抹得意而乖張的笑容:“哪裡哪裡,姑娘生的也是極美。”
老婦人見洛璃走了出來,本來還很擔心她亂說話,可一見她這樣聽話,心下簡直樂的開了花兒,她忙招呼葉媚兒進屋坐。
葉媚兒笑着指着洛璃道:“這位是您的甚麼人,長得可真是標緻。”
老婦人不好意思道:“這就是我說的那位兒媳婦。”
葉媚兒佯作驚訝,道:“我說話比較直接,您別見外,我看您兒媳婦衣着得體,打扮得像個大戶人家的大小姐,不知怎麼會嫁給您的兒子呢?”
老婦人眼神中閃過一絲絲的慌張,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撒謊一點兒也不臉紅,她道:“我這兒媳婦原本是一位路過的行腳商人的寶貝女兒,這不是路上遇上了山賊搶劫,她的家人都死光了,我們將她救了起來,她便說要報恩,非要嫁給我兒子,攔都攔不住,真是……”
葉媚兒和洛璃不約而同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葉媚兒簡直看這老婆子不爽,前邊的話倒有可能是洛璃編排來騙這老婆子的,可後邊甚麼報恩之類的多半是這老婆子自己加上去的,她怎麼可能爲了報恩而以身相許,這根本不是她的做派。
葉媚兒不經意間督見洛璃手腕和脖子上的傷口,心下一陣心疼,簡直恨得牙癢癢,洛璃多半是被這死老太婆打得半死,實在不得不妥協,才故意裝作答應嫁給他的兒子,因而利用將線索傳遞出來。
“看不出來你這樣嬌生慣養的姑娘,倒如此的懂得感恩戴德,實在難得。”她皮笑肉不笑,早在腦子裡將這老婆子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老婆子端了一杯香茗給葉媚兒,道:“鄉下地方,並沒有甚麼好東西招待,這香茗是我們家裡最好的了,小姐嚐嚐吧。”
葉媚兒含笑接過,洛璃卻暗暗地朝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和這杯香茗,葉媚兒便道:“老婦人也知道我說話直,出生好,喝不慣鄉野粗茶的,我就不喝了,希望您不要見怪。”
她若是婉拒,老婦人還能有藉口再勸阻兩句,可是她說的這樣直白,老婦人倒是拿她沒辦法了,洛璃看着老婦人滿肺腑的怒意又不敢亂髮,心中實在覺得好笑。
葉媚兒道:“我看您今日到店裡買了那麼多的東西,都是爲您兒媳婦買的,爲甚麼不叫您兒媳婦自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