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脣角微勾,將頭上的帽檐按低了幾分,遮住他的相貌。麻利的解開繩索,朝天喊道,“好呢,那客官你就穩住了!”那聲音似乎故意放的大聲,好像存心給人聽見似的。餘光瞟向不遠處的白影,船家脣角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握槳的手修長筆直,指甲如貝,有條不紊的划着小船,可是,滑了好幾圈,才離了岸邊,因花葬夢的視線一直盯着遠處,也沒有注意這小小的動作。
從她上了船後,國師大人彷彿消失了一樣,剛剛還緊緊的跟着她身後,現在看去彷彿蒸汽一樣,到了天上消失的一乾二淨。看到他總算沒有跟着過來,花葬夢鬆了口氣,這才注意,他們的小船正在原地打着轉。
而船家正費力的划着槳,頭上冒汗。花葬夢皺皺眉,“船家,你到底會不會划船啊!”在這樣下去,豈不是國師大人就跟着她過來了。
這分明是自動的狼入虎口的嘛!
“這個,我纔剛出來划船,所以,技巧還沒有太熟悉!”船家一邊奮戰划槳,一邊回答花葬夢,語氣完全沒有不好意思,彷彿是理所當然。他的聲音特地壓低了一些,沙啞低沉。
花葬夢黑線,“大叔,你要不要這樣,你不知道就是因爲你不懂划船跑出來,會耽誤別人多少大事,浪費多少條小生命。俗話說,時間就是金錢,你把我的金錢當水一樣灑了,你能賠的起嗎?你在浪費別人時間的時候,就是浪費別人的生命,你懂不懂這個道理!
頭一次,聽見在水上生活的人不會划船。
霹靂啪啦亂說一通,把她心底的鬱悶全都向素不相識的大叔發泄出來,扯着扯着就不在正題上了,“明明人生下來都是一樣的,憑什麼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什麼都不肯學,還能衣食無憂,決定別人的生死,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生命,竟然浪費別人的生命,視人命如草芥,口口聲聲,爲國爲民,結果還不是一樣的討厭自私,不知道殺了人家一條命,人家的親人要傷心好多回!”
想到寨子的兄弟死的那麼殘忍,痛失親人的花葬夢越說越氣憤,真恨不得直接將國師大人揪出來,讓他跪在兄弟們的墳前謝罪。
“咳咳,姑娘,這個的話,我還真的是浪費金錢了!這樣吧,這次我就不收你的錢,免費讓你坐船,你看可不可以!”船家不由得冒着細汗,他真恨不得馬上封住小女子喋喋不休的小嘴。爲了防止這樣下去,把他的船給掀了,馬上想出一個主意轉移女子的話題。
一聽到這話,花葬夢眼睛亮了起來,果然被吸引住,“真的不給錢?”
“不給……”船家還沒說完,自己手中的槳就被人搶了去,女子擡起頭,露出明媚的笑臉,竟然感覺周圍的綿綿細雨都被忽略了去,彷彿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就連臉上那道傷疤也被忽略開,只留下那雙空靈出塵的眸子。“那我幫你劃,更快些!
讓我教教你,該怎麼划船!”
船家鬆開手,饒有興趣的看着她操作,心下爲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果然這個小傢伙腦袋聰明,錢卻是她的軟肋。
花葬夢熟練的操控着槳,剛開始的時候,也是控制不住方向。不過熟練了船後,她極快的將船調整位置,往河中央駛去,乾淨利落的樣子彷彿真的變身爲船家一樣。
這個還是因爲前世的時候,花葬夢總是被老頭子拖着跑去釣魚,撐船這種苦力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她的身上,久而久之,上到遊艇高端大氣上檔次,下到漁船低調奢華有內涵,她通通都可以掌握。
現在啊,這些東西都好好的救了她一命,突然,老頭子總是把自己丟在野外謀生也是對的。不過,把在喝奶奶的她丟在野外自生自滅,可是讓她恨透了老頭子。害的她沒有被野狼吃掉,倒是喝了兩個月的狼奶。
“姑娘,你以前家裡是開船的嗎?”船家詫異看着慢慢遠離岸邊的小船,嘴脣張的大大的。他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切,都忘了自己纔是船家。
可看到她笑起來的時候,船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花葬夢伸着手掌,“不用謝,給我五兩銀子,作爲你乘船的費用就可以了,不找零的!”對於船家無聊的話語,她並沒有回答。
船家傻了,他好像記得,這個船纔是自己的吧!對方是來乘船的人,怎麼突然變成了他給錢了。
花葬夢開始不耐煩了,“到底給不給啊,不給的話,可就不讓你乘船了。或者你過來,把我駛過去,必須一個晚上把我安全送到另外一個地方,不然,你還要給我浪費時間的銀子,一個時辰就是十兩銀子!”
這跟搶錢有什麼區別,他從來沒有看過搶錢還搶的這麼理所當然。還不等他說話,花葬夢搶先替他回答,“我知道了,看你賺錢也不容易,別忘了,等到站後,要把五兩銀子給我!”
船家忍俊不禁,指了指她的後方,“既然如此,你把船開過去,我讓那位客官上來,到時候,他的錢咱們分一半!”
這個倒是不錯!
花葬夢雙眼冒着光,滿含期待的望向岸邊,可是當她看到岸上那抹清塵的身影時,笑容慢慢僵下來,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快速的往前面划過去,也不在乎方向,只想快點離開那個岸邊,“不用了,咱們趕快走吧,我還要趕時間,那個人只是想投河自盡,並不像坐船,咱們別管他!”
投河自盡?
帽檐下的脣角抽了抽,要是被那個人知道,他被人說成需要投河自盡,不知道該是作何反應。只是,他可不會讓這個小傢伙這麼快的逃跑。
手輕輕用力,按在船玄上,道道波紋從船的兩邊散開,在船上加註了內力,瞬間船便被船家控制住。花葬夢使勁搖着船槳,卻發現船槳在原地打着轉,不由得瞪傻了眼,“這個到底是
怎麼回事?怎麼都不動了!”
她急得滿頭大汗,餘光時時在注意岸邊上的白影。一回頭,國師大人還在,再回頭,卻發現,白影突然消失不見了。花葬夢到處掃了一圈,拍着船家的背,神秘兮兮的問道,“你剛剛看到那個白衣人跑哪裡去了嗎?”
“知道!”船家勾起莫名的詭異笑容,花葬夢疑惑看了看四周,“在哪裡?”
“等下他就出來了!”隨着話音剛落,花葬夢的衣領被人提起來,被船家狠狠的往天上甩去,她驚呼一聲,只感覺耳邊都是颯颯的風聲,恨恨的瞪着船家,“神經病!你幹嘛丟我啊!快點來救我!”
人飛上了一半,開始頭着地往下面墜去,甚至能感覺到清澈的河水,感覺自己倒在水中寒冷的樣子。眼看她快要落入水中時,突然,身後一道白影劃過,輕盈的踏在水面上,抱着她直直的往船上飛去。而這個時候,船家將船移開了方向,斗笠落下,露出船家驚世絕美的面容。
黑髮柔順的飛舞,他的身上不沾一滴水珠,負手而立,一雙淡紫色的瞳孔似笑非笑,而此時,四面八方出現衆多的水兵,拉着弓箭,瞄準在空中飛舞的白衣人。
看到露出真面目的美人,花葬夢狠狠吸了口氣,“狐狸男軒轅月!”她突然狂叫道,“你丫丫的,幹嘛把箭對着我啊!”
軒轅月看向花葬夢,帶着些許惋惜。花葬夢警鈴大響,他在惋惜什麼,難道他準備要把自己和國師大人一起射死。
在混亂中的花葬夢,腦中的弦突然接通。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軒轅月的一個局,他之前告訴自己,將國師大人引到這裡前來,剛開始她還笑着,國師大人怎麼可能會跟着她來這裡,可是那個時候軒轅月很堅定,還說要是冰煜不來的話,就讓她離去,瀟灑的過自己的人生,決不去成爲歐陽明雅,或者是神女。
爲了報仇,花葬夢只能與軒轅月合作,這次其實,只是他和軒轅月的一個計劃,卻沒想到,軒轅月這個混蛋,竟然剛開始就打算讓她和冰煜同歸於盡。
不過,國師大人這麼厲害,應該不會如此輕易的中招吧!想着花葬夢的心安下些,不知爲何,她的心中又不想讓國師大人就這麼死去。好歹也是人間無的絕色美男子,要是死了,真是可惜。
“放箭!”就在花葬夢惋惜的時候,軒轅月一聲令下,數不清的箭朝他們射過來,勢要將他們戳成馬蜂窩。
“抱緊我!”清冷的聲音,卻帶着幾分安心。
花葬夢聽話一樣的抱着國師大人的腰身,感受到他胸膛傳來有力心跳,而此時,卻見腳下突然升起寒冰,抵擋住衆多人的的箭。趁這個時候,他拖着花葬夢落在了船頭上。
也是這個時候,花葬夢發現國師大人的臉色並不太好,本就透明雪白的肌膚更加蒼白,仿若紙一般,一戳就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