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葉辛頭一偏，那疊報紙就沒有打在她臉上，而是落在了她旁邊的地上。葉辛掀開被子，赤着腳走到那疊報紙旁邊，彎腰撿起那疊報紙，她匆匆地看了一遍，隨即又將那疊報紙用力地扔在了牀上，“你憑什麼說這是我做的？”那幾份報紙的頭條無一例外的是本市著名儒商葉子言愛女葉璐新婚生變，因情自殺未遂的事情，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報紙上將葉璐這次婚變的前因後果和她自殺的細節及原因都做了相當詳實的報道，但卻獨獨沒有過簡晨南的名字。葉璐這次婚變實在是一件大大的醜聞，葉子言將消息封鎖得很好，基本上不可能外泄，而這些媒體能夠將葉璐婚變的前因後果都報道得如此細緻，又怎麼可能不會察覺到簡晨南和葉璐非比尋常的關係？而且三年前簡葉兩家聯姻的事情，當時明明訂下的是簡家二公子和葉家大小姐，可是到了結婚那天卻變成了葉二小姐，雖然當時被人壓了下來，可是有心人還是能夠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同尋常。既然這次能夠將葉璐婚變的消息曝光，那麼三年前的那場婚禮就更加不可能放過了。
葉辛擡眼看向簡晨南，冷聲道，“你怎麼就確定是我做的？”見簡晨南沒有說話，葉辛又道，“你親眼看見了？親耳聽見了？就算親耳聽見親眼看見都還有可能是假，你又怎麼能夠這麼篤定這件事就是我做的呢？還是，有人告訴你的？”簡晨南難得的硬起聲音道，“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你已經給我判了刑，還來問我是不是我做的，你覺得有用嗎，簡晨南？”葉辛的聲音清冷得好像不似人聲，“告訴你這些的那個人，就是葉璐吧？”葉辛冷笑了兩聲，“哼哼，你就這麼相信她，相信她不會騙你？她的三言兩語就可以讓你來懷疑你的枕邊人，讓你拿着這一堆東西來質問我？”葉辛覺得自己現在這一顆心冷得比山頂上終年不化的積雪還要冷。看吧，這個人就是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這個人就是這三年來一直睡在自己身邊的人。可是就是這個人，現在卻爲了另外一個人的幾句話就跑來質問自己，甚至是在還沒有問之前就已經給自己定了罪。說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原來同牀共枕的情分在他心中終究還是比不上那個女子。
簡晨南有些不自在地躲開葉辛的目光，“不是她。”
“你不用替她說話。”葉辛在牀上坐下，“是誰做的我心裡有數。”葉辛看向簡晨南，“她說得沒錯，這些都是我做的。”葉辛的表情依舊淡淡的，但是她的這種反映卻將簡晨南徹底激怒，“果然是你。”盛怒之下的簡晨南衝了進來，伸手抓住葉辛的手，“她是你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此刻往常風度翩翩的簡晨南全然不見了，留在葉辛眼中的只有一個盛怒中的男人。看着簡晨南那張因爲怒氣而變得微有些扭曲的面孔，葉辛心裡陡然升起一種濃濃的無力感，她有些悵然地笑了笑，以往在眼中的那種清冷之色褪去了不少，“你覺得我過分，那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想對我做什麼？”或許是葉辛這樣的情緒感染了簡晨南，他臉上的怒氣漸漸隱去，人也冷靜了下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她的想法並沒有實現，對不對？”
聽到他這句話的葉辛“嚯”地一聲站了起來，臉上依舊是往常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可是放在身體雙側的手卻已經握得死緊，“那你的意思是說，因爲她的想法沒有實現，所以她對我做的這一切都不算，是不是？”
葉辛的目光是少有的銳利，簡晨南微微別過頭去，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聲音也不如先前一樣有底氣，“你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嗎？”
葉辛怒極反笑，“那你的意思是說，要等到我被葉璐害得有什麼事了我才能反擊。”見簡晨南沒有說話，葉辛冷笑一聲，“只怕到時候，我連命都沒有了。”
“怎麼會？”簡晨南立刻截口道，“葉璐不是那樣的人。”
葉辛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反問道，“那你認爲她是怎樣的人？”葉辛看了簡晨南一眼，繼續冷聲道，“我來幫你回答吧。在你眼中，她是小孩子，是值得你捧着手心裡的人，是值得你愛一輩子的人，是……”
“夠了葉辛。”葉辛的話語被簡晨南惱怒地打斷，“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個什麼？”簡晨南看了一眼葉辛，終於還是將徘徊在嘴邊許久的話說出了口，“你現在，就像一箇中年怨婦一樣。”
葉辛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說得不合時宜，起碼是不符合她葉辛的身份的，但是話已說出口，怎麼能夠收回來，可是無論如何葉辛也沒有想到，簡晨南會這樣來說自己。葉辛渾身的力氣像被抽掉一樣，頹然地坐到牀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良久，葉辛才輕聲道，“你不是想來問我關於葉璐的事情的嗎？有什麼事一起問了吧。”逃避並不是辦法，更何況，一旦逃避了，也許會讓她與簡晨南本來就岌岌可危的關係更加危險。
簡晨南也察覺到自己是過分了，他的聲音不復剛纔的強硬和憤怒，如果注意去聽的話，還可以察覺到裡面有些微的愧疚，“我只是想來問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比她聰明，比她有才華，也比她有能力，她什麼都比不過你，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畢竟她是你姐姐，不是麼？”最後三個字簡晨南說得極輕，像是怕把誰驚醒一樣。
葉辛再次在心底冷笑，原來在簡晨南心中，葉璐倒成了弱者。她說不清楚此刻自己心裡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說心涼，可是心早已經涼透了；說失望，那是她自己本就不該對簡晨南抱什麼希望。葉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面上卻是一片平靜，聲音更是穩定得沒有一絲的波瀾，“她不是我姐姐，若是真要說她與我有什麼關係的話，那就是生死之敵。終究有一天會是，有我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