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知道些什麼？”葉辛冷哼一聲, “你不覺得你的病似曾相識麼？當年，辛迪，我的母親, 你的原配太太, 症狀可是和你一模一樣呢。”葉辛目光中盡是一片冷然之色, 清凌凌的, 觸目之處, 絕世容光之下竟是一片讓人膽寒的冷意。聽到辛迪的名字，葉子言終年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破天荒地擡眼向葉辛看去, 眼睛當中有一種難以掩飾的痛楚和憎惡淡淡地流露出來。葉辛輕輕瞥了他一眼，譏笑道, “你這麼聰明, 聰明得當年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當中將堂堂辛氏改了個姓, 難道就不知道，你今天越是做低伏小, 日後我就越不可能放過葉璐麼？只可惜啊......”葉辛輕笑，並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眼睛中卻是一番別有的深意。她不等葉子言說話，又繼續說道，“你不要以爲我是在遷怒他人, 當年到如今的事, 樁樁件件算起來, 我都不可能放過葉璐, 不光是她, ”葉辛輕輕擡指，“你們這一家人, 我都不可能放過。”
“那，如果我死呢？”葉子言看向葉辛，她卻突然笑起來，清冷當中卻透出一種別樣的詭麗，“你認爲你死了，我就罷手了嗎？葉子言，你妄想。”她看向自己的父親，那個男人正坐在辦公桌的正中間，微垂着眼睛，葉辛走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當年你從辛迪手中奪走的東西我都要一件件地拿回來，不僅如此，這麼多年你苦心孤詣建立起來的所有東西我都讓它們一一消失，你喜歡的，我要毀掉；你不喜歡的，我偏偏就要讓它出現在你的面前。”葉辛徐徐轉身，走到門口，輕輕勾脣，眼波流轉中，自有一片清冷如月華般的光彩，她看向葉子言，緩緩道，“葉子言，其實你就是個笑話。”她微微欠身，朝葉子言做了個標準的謝幕禮，輕笑道，“晚餐很豐盛，謝謝。”
葉辛轉身，將書房的門輕輕帶上，看着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葉子言纔將自己剛纔握得緊緊的拳頭慢慢送開，手心當中，早已經是一片淋漓鮮血。
車子剛剛轉過街角就來了個急剎車，葉辛本來正倒在後座上閉目養神，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個剎車弄得身子立刻向前一傾，幸好身邊坐着的韓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纔沒有讓她的頭撞到前面去。前面的司機老王回過頭來，面露難色地對葉辛說道，“葉總，這......”
葉辛微微一撩頭髮，不解道，“怎麼了？”
老王正準備答話，沒想到葉辛坐的後座的車窗卻被人輕輕敲響，葉辛擡頭一看，窗外居然是放大了的顧湘的臉。葉辛搖下車窗，顧湘看到她將車窗搖了下來，沉聲道，“我有話對你說。”她看了一眼葉辛身邊的人，示意她下來，葉辛微一沉吟，果然將手搭在了車把上，正準備打開車門下去，沒想到韓緒卻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葉辛回頭，淡淡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如此緊張，手上卻微微一用力，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顧湘將這一切收盡眼底，卻並不以爲意，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轉身走到了街邊的一個咖啡館裡。葉辛在她身後緊跟着走了進來，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待兩人一坐定，立刻就有侍者捧着菜單走上來，葉辛掃了一眼，點完餐後將菜單遞給那名侍者，等到他走遠，她看了一眼對面的顧湘，閒閒問道，“說吧，什麼事？”
剛纔還有勇氣當街攔車的顧湘，現在面對葉辛的問話卻只顧低着頭，完全不知道從何開始。葉辛也不催她，輕輕啜了一口咖啡，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了半晌，顧湘終於擡起頭來，對葉辛道，“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葉辛聽了這話，臉上雖然依舊不動聲色，但是腦中已將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通通過濾了一遍，這才明白過來顧湘指的是什麼。顧湘見她沒有說話，以爲是她生氣了。說實話，面對葉辛的時候，她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並不像在面對徐予汀時那樣輕鬆。她仔細斟酌着自己的措辭，十分的小心，“他是你父親，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恨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可是他終究是你父親，你不應該那樣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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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辛放下杯中輕輕攪着咖啡的勺子，輕笑道，“顧小姐，我想你忘了一點，這是我的家事，於情於理，都好像，不該你來管。”
顧湘的臉隨着她的這句話陡然變得慘白，葉辛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說到了她的痛腳，自己小心翼翼的措辭，沒想到就這麼簡單的被葉辛的一句話給擋了回來，但是她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既然都已經當街攔下了葉辛的車子，那麼想說的就一定會一次說完，下一次，未必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她苦笑一聲，說道，“葉小姐此言不虛。我的確沒有這個資格來管你的事情，更沒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我也知道你與子言並不是我的這三言兩語就能夠解開心結的，我......”葉辛擡手製止住她，“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來？”
“我，愛他。”顧湘輕輕垂下眼睛，臉上全是悽苦之色，“想爲他做一點事情。”
她的這個答案早就在葉辛的意料之中，只是看着顧湘臉上悽苦無比的表情，將心比心，葉辛本來冷硬的心不由得就放軟了些，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她的聲音已不復剛纔的冷冽，“他身邊這麼多人當中，怕也只有你不恨他了吧。你知道葉子言會找我說那些話，爲的不過是葉璐能夠日後有好日子過，可是一旦葉璐得勢，徐予汀必定乘勢而上，你就永無寧日，待到有一天葉子言不在了，再無人可以保你的時候，你豈不是下半輩子都要受她們母女倆的侮辱？你這樣做，實在不是聰明的辦法。”
顧湘苦笑，“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葉辛微笑，“我要是你，就先於葉辛結盟，借她之手打壓葉璐，讓她們母女永無翻身之日，也讓自己一世平安。”
“那你會嗎？”顧湘看着葉辛，葉辛輕笑道，“當然不會。因爲你同時也是葉子言的人，我要防着你。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對我，沒有太大的價值。”
顧湘苦笑道，“葉小姐心思縝密，我是比不上的。只是你想過沒有，若子言真的任你自生自滅，那時你母親剛剛去世，你小小年紀又怎麼可能那麼多次都躲過了徐予汀的毒手？”
葉辛心裡猛地一驚，臉上卻已是一片冷然之色，她站起身來，來開椅子，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顧湘，沉聲道，“你現在來說這些，已經晚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