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笙歌和顧以澂買好了花燈,一起來到了湖邊。
顧以澂將點好的花燈遞給了木笙歌。
“謝謝。”笙歌輕聲說道,她蹲下身子,將手裡的花燈緩緩放入水裡,順着水勢漸漸飄遠。
她望着那盞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花燈,心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而後,她雙手合十開始祈願,明知道這個心願是遙遙無期的,就當自欺欺人好了。
一旁的顧以澂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時的恍惚。
木笙歌許完心願,擡眸對上顧以澂的目光,問道:“公子沒什麼心願可許嗎?”
他是當朝鎮國大將軍獨子,自小便榮耀一生,別人羨慕不已的身份、地位,他卻並不看重。若是可以,他寧願拿這些榮華富貴去換取他一心期盼的人。可惜,不可換,也換不得。
良久,他默然道:“我向來不信這些東西,畢竟我所期盼的太難了,不是放幾隻花燈就可以實現。”
原來他也堆滿了心事,看來同病相憐。
其實她也並非迷信之人,母親走了這事,她比任何再清楚不過,今生母女緣分在她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而止。只不過有個期盼,總好過心裡空落落的。
總歸是個盼頭,木笙歌隨手拿起身旁的花燈,遞給了他,柔聲低道:“你也放一個吧,不爲其他,權當是作爲我們今日相識一場,以後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這話聽來有些感傷。
顧以澂一貫看透了別離,竟不由得心微微一動,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人,何故感覺如此之怪?
他默默地接過笙歌手裡的花燈,隨之也蹲了下來,於是湖中又多出了一個花燈,慢慢飄遠了去。
不一會,買來的花燈竟被他們一一都放入了水中,一時將愁緒也隨之帶走,忽然間整個心彷彿鬆了一口悶氣,再不氣似先前的沉悶。
木笙歌拍了拍手,起身望了下週圍,夜色已濃,人依舊很多,鬧熱與來時絲毫不減,便隨口自語道:“沒想到大都的花燈會竟如此的熱鬧,這個時候了人還是這麼多。”
吳州就不比大都,元宵節雖也有燈會,只是大家玩鬧了一陣,放完了燈,就早早散了去,各自回家,並不久作停留。
反而大都燈火通明,越到後面越是鬧熱非常,不知這份鬧勁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隨口一說,顧以澂卻聽得仔細。
“姑娘莫不是從外地過來,並非大都本地之人。”
如果是外地過來的,怎麼會孤身一人,一個女兒家的,再遇到像之前那些人,豈不是更危險?還是說正如那些人所說,因爲容貌的關係,連一個陪同的人都沒有?
笙歌的沉默,讓他認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想了想,又繼續言道:“姑娘初來大都,人生地不熟的,委實不該隻身一人出來。”頓了頓,又覺得自己說的有些不妥,又補充了一句,“不知姑娘可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說這話時,他已動了惻隱之心,他自小生活在大都,正好今晚沒什麼事,可以給她充當一下引路人。
話一出,笙歌卻噗嗤一笑。
“你爲何笑?”他問。
原來這人是把她當成沒人相陪的可伶人,爲何?她摸了摸臉上的面具,莫非是因爲這個。
她莞爾一笑道:“我是探親而來,今晚與家人一同出來,只是人多走散了,故才落了單。而且……”說到這,笙歌看着眼前男子一字一句說,“我也並非容貌有損。”
當笙歌拿開面具,那張面容一點點呈現在顧以澂面前時,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神態悠閒,美目流盼。
顧以澂當下微愣,有些出乎意外,沒想到面具之下竟是一張傾世容顏。
笙歌笑言道:“怎麼,難不成我的容貌嚇着你了?”
顧以澂緩了緩神,慢慢收起注視她的目光,笑笑,沒有說話。
哪裡是嚇着,分明是被驚住了。
他一向淡定,方纔卻盯着這女子一時走了神,一度讓他懷疑是否是自己的自制力不夠。
挪開面具後,不知怎的,顧以澂同她說話不像原先那般輕鬆自在,反而拘束了些,可是他明明是不拘小節的。
他穩了穩心緒,平定了一下自己心情,理了理頭緒,想起她剛纔的話,問道:“方纔你說與親人走散了,不知他們家住何處?”若是能幫她找到親人,他倒樂意幫這個忙。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她,笙歌正要開口說明,一個着急的聲音瞬時從身後傳過來。
“小姐!”
笙歌仔細一聽,是素織的聲音。
這丫頭一向嗓門比別人大幾分。
笙歌尋聲望去,拾錦和素織正匆匆朝她過來。
顧以澂也望了過去,看到的是兩個丫鬟打扮的模樣,想來是來尋她的。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素織一把握住笙歌急的抹鼻子。
“是啊,小姐,聽表小姐說你不見了,我和素織找了好些地方,以爲再也找不到……”連平時較爲冷靜的拾錦也差點哭了出來。
讓兩個丫鬟如此擔心,也不知她那個表妹是否也是個着急不已,心下自責和不安。
剛纔顧着和恩人說話,竟把這事給拋之腦後。於是匆匆向顧以澂道別:“想必家人正到處尋我,未免他們着急,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再見。”
顧以澂點點頭:“好,有緣再見。”
目送木笙歌離去的方向,剛剛還相談甚歡,此刻人已遠去,顧以澂獨自一人站在原地,不免有些失落。收回目光之時,眼神無意停留在她隨手放在石柱子上的面具,顧以澂忙上前拾起了它。
它的主人走的匆忙,不小心落下了。
顧以澂盯着面具出神了起來。
也不知道她是否想起自己丟了東西,會不會回來找它。
顧以澂一人在湖邊等了許久,直到隨從流雲過來尋他。
“少爺,太晚了,我們該回府去了。”
顧以澂擡頭,望了望周圍,此時人也漸漸離去,不比先前的熱鬧無比,相比之下,反而冷清了些,的確很晚了。大家也再提不起興致,大概都回去歇息去了吧。
也許,也許她已經回到家中了。
顧以澂收起面具,又留戀似的望了飄在湖面上的花燈,已分不清哪一個是他的,又或是她的。
“回去吧!”
他緩緩收回目光,低低地道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