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淳聞言,不由的將目光再次移向畫眉身上,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不曾放在心上的小丫鬟,手當即握了握,看着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想不到一張嘴還真會說話,她倒是小瞧了對方。
姚氏嘴角輕笑道:“是嗎?沒想到我這個不受待見的顧家二夫人,這個時候倒還有丫鬟願意過來。”
畫眉聽此,突然眸中一亮,隨即附和道:“二夫人說笑了,府上哪個不清楚您在顧家的地位,雖說眼下少爺和大夫人相認,但您在這個家的地位是不可輕易撼動的。奴婢覺着一時的不順,不代表永遠,二夫人莫要灰心纔是,府裡有些人的心還是向着您的。”
蓉淳臉色擡頭望向姚氏,見其被這小丫頭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心裡頓時冒了些火,她不再輕看了畫眉這個小丫頭,不得不說人的確有幾分小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眼下這種情形,對二夫人最是不利的,畫眉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如同是雪中送炭。想必二夫人聽了,心裡也是高興的。
果然,姚氏聽到畫眉這一番,方纔還沉着臉,這會脣邊勾起一抹笑意來,她這纔拿正眼看向畫眉:“你這小丫頭嘴倒是挺會說話的,府裡的人如何個心思,我還能不清楚,只怕能這般想的人7是你自己吧。”
畫眉一聽,立馬又跪了下來,表情再誠懇不過的說道:“二夫人明鑑,奴婢對您雖然比不得蓉淳姑娘的忠心,但也是句句屬實,絕無虛言,還請二夫人您明鑑。”
姚氏嘴角輕輕揚起,不緊不慢的端起旁邊的茶杯,輕抿了口茶,才擡了擡手:“起來吧。”放下茶杯,緩緩說道,“難得在這個時候,你還能這麼想,有這份心,我便是記住了。”
且不管畫眉這小丫鬟說的話是真是假,在這個時候,還能聽到別人對她以示忠心,姚氏心裡到底是添了幾分暖意。
她低眉看了看畫眉腳上的一雙溼鞋,朝蓉淳吩咐道:“翠居閣的丫鬟應有與畫眉年紀相仿的,你去找一雙合腳的鞋來,這大冷天的還穿着溼透的鞋子,可是要遭罪受的。”
蓉淳聽了,臉色頓時一僵,今日她親自去渙洗院把畫眉這丫頭帶過來,已是降低了身份,此刻二夫人居然還讓她去給那丫鬟找適腳的鞋子,她堂堂的一等大丫頭去做這種有損身價的事情,蓉淳心裡很是不痛快,甚至不情願。她跟了姚氏身邊這麼久,看眼色行事這套,她早已爛熟於心,怎麼會不清楚二夫人這是要故意支開她。想到此處,蓉淳心裡微有些失落。難道多年的主僕之情,居然比不過一個小丫頭的三言兩語。
姚氏見她沒有要動的意思,語氣頗爲不耐煩的說道:“怎麼,還不快去!”
姚氏的聲音再次傳來,蓉淳心中一驚,忙回過神,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連連應聲道:“是,奴婢這就去給畫眉找鞋子來。”
說完,蓉淳經過畫眉身邊時,趁姚氏不注意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敵意看得畫眉脊背發涼,誰知畫眉卻假裝沒看見,面帶笑意的看着別處,並未理會蓉淳。
蓉淳氣得心裡發癢,要不是礙於姚氏在場,興許早就找這個小丫頭髮難了,怎麼說自己也是伺候二夫人多年的丫鬟,也不知畫眉這丫頭哪裡來的底氣,竟也想攀上顧家二夫人這個高枝,怕是想出頭是想瘋了。
蓉淳走後,畫眉心想姚氏把蓉淳支開,以爲是有話與自己說,卻見對方依舊慢悠悠的喝着茶,便按耐不住主動開口輕聲嘆道:“二夫人當真好興致,要換成奴婢碰上這種事,恐怕早就慌了神,說不定到處亂投醫了。”
姚氏聽了,脣邊勾起一抹暗含深意的笑意,畫眉這話說得再明顯不過,這是想說如今都火燒眉目了,她姚氏居然還能坐的住。原以爲這丫頭有幾分聰明,想不到卻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
姚氏脣角的笑意漸漸斂了去,輕輕的嘆了嘆氣,說:“話是這麼說,可是眼下我又能怎麼辦,只怕這會府裡上下沒人不知道大夫人是咱們大少爺的母親,憑着大少爺深得皇上器重,又是顧家獨自,想也知道大夫人往後可是榮耀了。哪想我,雖說嫁了將軍多年,偏偏肚子不夠爭氣,沒能爲顧家添個一兒半兒的,恐怕到老了,身邊也沒個貼心照顧的人,不像大夫人那麼幸運,到底是一個人一個命啊,我的命終究比不過人家命好。”
畫眉聽了,眼神無不詫異的看向姚氏,似乎不大相信這般示軟的話居然是從姚氏口中說出來,姚氏素來就強勢的很,她私下裡聽了不少她事,聽得多了,便自然而然認定對方是個厲害的女人。沒想到今日卻聽到這番出人意料的話,倒真是讓她感到驚訝。
略略思索了片刻,畫眉難免要勸慰:“二夫人您別這麼想,其實將軍也是心疼您的。”語氣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最近府裡的事,奴婢私下裡也有耳聞,奴婢覺着將軍單單隻罰了蓉淳姑娘,並未禍及二夫人您身上,想必對您還是有情的。況且您還有姚大小姐,還有奴婢們,您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畫眉的話,好似是戳中了姚氏的心事。說起將軍時,姚氏的眼眸當即微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許是心中的不甘,好像真像畫眉說的將軍對她還是念着舊情似的。
爲了這個男人,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家正室的,偏偏甘願給他做妾,怎麼說她姚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她對大將軍的這份情意,倒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想必大將軍心裡也是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些年纔會對她一再的包容。
靜默了片刻,畫眉見姚氏沒有說話,想了想,低聲問道:“二夫人不說話,可是奴婢說錯了什麼話?要是惹了您不高興,那奴婢當真該死。”
姚氏緩了緩神,慢慢說道:“你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確,將軍心裡還是有我的。我只是在想究竟是哪個多嘴的人把這件事給捅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