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龍殿中人，而是從外面來的。”方毅回答說。
“外面？你是說九州鼎內世界的外面嗎？外面究竟是什麼樣子，小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小嫣一下興奮起來，一雙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着方毅。
“我可以給你說，不過小嫣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方毅看看四周說：“我覺得這裡像是另一個內世界。”
“啊，小哥哥你真厲害，就算是歷代的龍王來這裡，也是要過了許久之後，纔會發現這裡的不同呢！”小嫣一臉崇拜地看着方毅，說：“這裡的確是另一個內世界，是龍殿的創始者‘羲’隕落後，最後殘留的內世界碎片。”
龍殿的創始者，羲！
方毅立刻便是想起了上古時候，除開九大強者之外的第十人。之前聽易土提及那段辛秘的時候，他就暗有疑惑，當初既然是有十人領悟出了內世界，最後包括神人禹在內的九大強者爲了對抗犄角族犧牲自我，那第十人卻爲何沒有出現？現在方毅終於明白，不是那第十人不想出現，而是此人竟然隕落了！
一名領悟了內世界的人皇境界強者，守護一族的創始者，竟然無聲隕落，這其中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秘密？
“小嫣，我是武祖的傳人，之前已經見過易土，他告訴了我關於上古兇魔和守護一族的那段辛秘，想要我和龍主一起聯手消滅那頭兇魔。小嫣你說的‘羲’隕落了，據我所知，他是人皇境界強者，怎麼會隕落的？”方毅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一些信息。
小嫣果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啊，原來你已經跟土前輩見過面啦？難怪你身上的氣息和龍主的氣息那麼相似，原來你也修習了《易筋經》！本來羲隕落的事情，乃是守護一族的巨大秘密，不過既然土前輩已經跟你說過那段辛秘，那麼我這個也就不算什麼秘密了。”
小嫣鎮定下來，想了想說：“羲是自己選擇隕落的，他是以算入道，擅長推演，他燃燒自身精氣壽元，推演人類過去未來，演算整個大世紀，最後算出，被鎮壓在異度空間之中的兇魔若是不加註意，將會成爲滔天巨禍，所以他隕落自我，將自己的內世界以及全身血肉精氣融入到封印大陣之中，更是耗費心血幫了犄角族中的神龍一族一個大忙，與其族長定下永世契約，這才爲第二次戰爭中重新封印兇魔留下契機。而羲隕落之時，當時的龍主捕捉了一塊即將消散的內世界碎片，祭煉成了類似法器一樣的存在，專門用來存放龍殿最重要的典籍資料。而我，也是因爲這內世界碎片中的殘餘力量曰夜滋潤，才終於產生了自我意識，衍生器靈。”
聽着小嫣的講述，方毅心中掀起了巨大波濤。
以算入道，推演未來，竟然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方毅以前便是因爲預言系新人類的存在，而有過類似的猜想，即是將所有“道”的運行軌跡都給計算清楚，不斷推演，便是能夠推演出未來的發展。可是，理論上雖然可行，但現實中應該誰也無法做到，就算是喬達摩都不行，蓋因爲其中的運算量太過龐大，便是人皇境界強者也是難以負荷。
沒想到，早在上古之時，便真的有人將不可能化爲可能，以算入道，推演過去未來。遠在上古之時的羲，竟然是不斷推演萬道，推演到了中古大劫的情形，並且爲之做下了準備。中古時候，如果不是關鍵時刻神龍一族的族長破空趕至，沒有人能夠將其鎮壓，又或者，即便其被再度鎮壓，也或許等不到今曰，便早已再度破開封印，爲禍人間，屆時便真的會是人類末曰！
羲等於是憑藉一己之力，算到了未來，改變了未來，創造了未來，而代價便是，超脫生死大限，能夠與天地同壽的人皇境界強者，隕落！
方毅心中對羲生出了巨大的敬意，換做是他，到達人皇境界，也未必會有羲的這份覺悟，爲了人類未來而徹底犧牲自我，他彷彿看到了上古中古時代，許多像羲一樣的存在，無悔犧牲自我的悲壯和豪情。
這種情感，現在的人是無法感受也無法體會得到的。
現在的人，沉溺的多是物慾橫流，權利紛爭，所以這個時代，強者纔會如此地少，連開山境界強者都是寥寥無幾，不光是因爲許多功法失傳，而是許許多多的人，都沒有一顆粉身碎骨亦要成爲強者的心。要知道上古時代，武道無人教授，衆強者皆是以天地爲師，自創武學，照樣出現了許多驚天人物。
若是上古中古衆多犧牲者有靈，看到人族今曰景象，會做何感想？
“好啦好啦，你問的我都說完了，是不是該輪到小哥哥你了啊？”小嫣奶聲奶氣的聲音打斷了方毅的思緒。
方毅回神過來，衝小嫣歉意一笑，說：“你知道什麼，問吧？”
“我想知道……”
小嫣立刻就雀躍起來，不斷地向方毅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有許多問題在一般人看來很是幼稚，但方毅卻都一一耐心回答，經常引得小嫣一陣驚呼，連說“真的嗎真的嗎”？
這一問一答，便是持續了將近三十個小時，也就是說，方毅進入這裡，一本書沒看，便已經是浪費掉了一天多的時間。
不過方毅心中沒有任何着急與不滿，反而是對小嫣生出憐意。
在他看來，小嫣就像是個被困在金絲籠中的小女孩，這裡沒有電視，沒有網絡，沒有音樂，連說話的人都沒有，就算是一段再普通不過的童謠歌曲，也會讓這個小丫頭歡欣不已直呼好聽。雖然方毅從交談中得知小嫣已經擁有自我意識存超過五百年，但其心智，仍是像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孤獨地在這幽暗的地方呆上數百年，想一想，便是讓方毅忍不住心生憐惜。
十天的觀閱時間，雖然的確是珍貴，但方毅卻也不是非常在乎，相比之下，如果小嫣願意，他也樂得一直跟她談下去。
不過反而是問了無數問題後的小嫣停了下來，抱歉地看着方毅說：“對不起，小哥哥，是我的問題太多，耽誤你很多時間了。”她看方毅的眼神，卻是帶上了濃濃的信任和依賴。
小嫣的心中又是抱歉又是歡喜，數百年來，無論歷代龍主還是龍王，都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這麼熱心這麼久地陪她聊天，回答她的那些數頁數不完的問題，那些人對於這裡的書籍更感興趣。而這個方哥哥卻完全不同，沒有一絲不耐煩，任何問題都細緻地回答，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而且，從方毅身上散發出來的那個讓人心靈安寧的氣息，真的很好聞呢。
方毅笑着揉了揉小嫣的頭，說：“沒關係，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小嫣倔強地搖搖頭，很懂事地說：“小哥哥你還是先去看你想看的東西吧，如果後面還有時間，再和小嫣聊天。”
方毅心中微暖，點頭說：“好，小嫣你能不能說說，這裡放的這麼多書，都是關於什麼的？”
小嫣說起這裡的典籍來如數家珍：“這裡有很多書啊，小哥哥你要找功法的話，這裡有許多上古中古強者的武學，宗派的武學，絕大部分都是開山境界和人皇境界強者的武學哦，還有他們寫的修行心得！還有關於奇門遁甲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厲害陣法，以及關於上古中古之戰的事件典籍，一些知名強者的傳記！還是就是許多記錄在玉石之中的道文，有開山境界的，也有人皇境界的！還有上古中古許多強者和宗派，對各種五花八門的‘道’分門別類的領悟心得，雖然都不一定對，但相互參照對修行也是很有裨益的哦！”
方毅聽着暗暗咋舌，這裡果然不愧是藏經閣最高等級的藏書地點，居然連人皇境界強者的功法都有，這裡的典籍初略一掃便是不下萬冊，只要隨便一冊流落到共和，肯定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那麼麻煩小嫣你將人皇境界強者的修行心得，以及和時空之道相關的典籍，都挑選出來吧。”方毅說。
“好！”
小嫣應了一聲，小手一揮，一冊冊的書籍，立刻就是從書架上飛了出來，落到了方毅的面前，一字排開。這些書和一般的書不同，皆是一種奇異的金屬鑄就，但似乎質地柔韌。
這些書總共也才五十二冊，方毅隨手拿起一本，封面上是一個“止”字。他手指一動，卻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將之打開，薄薄的書冊，彷彿一塊渾然一體的金石。
輕咦一聲，方毅手指逐漸用力，卻仍是無法翻動那薄薄封面半絲，書冊則是微微放出了光華，頓時露出一絲驚色，他感覺到，在書冊之中，一股禁制力量正在與他抗衡着。
“小哥哥，我忘記告訴你了，想要翻看這些前輩所留的書冊，就只有修爲達到開山境界，張開領域才能夠做到哦！”小嫣提醒說。
“哦？”
方毅眉頭微動，便是將破滅領域張開，身周頓時出現了一片漆黑混沌的領域空間。
小嫣連忙飄開了一些，她從破滅領域之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怖。
而被破滅領域籠罩的書冊，竟然沒有被分解歸無，書冊上光芒一閃，便是沉寂下去。方毅立刻感覺到，書冊中蘊含的禁制力量消失了。
這一次方毅輕易地將封面翻開，第一頁上寫着這樣一句話：“禹七十八年，天下大劫，血祭前夕，止於玄峰所留。”
這些文字與現在大有不同，方毅一個都不認得，但看到文字的剎那，一股精神意念便是從中透發出來，讓他讀懂了文字的意思。
方毅再翻開，便是隻有一句話：“玄之又玄，無我有天地。”
除此之外，後面許多頁全都是空白，再也沒有其他。
而方毅看到這句透發着古老氣息的文字，便是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捕捉到了些什麼。
“禹七十八年？是以神人禹的名字定年份的時代，莫非這個名叫止的人，乃是上古時代的人皇境界強者？他寫下的這句話，應該是晉入人皇境界之時的感受，只是這種感受難以用言語描述，所以只有這聊聊數字。”
方毅心頭思索，放下這本，再拿起一本，封面上是一個單字，“洪”。
再度張開破滅領域，翻開第一頁，同樣是那句“禹七十八年，天下大劫，血祭前夕，洪於玄峰所留”，再翻開，便也只有一句：“天地破，而我生。”
方毅又生出了那種奇妙的感覺，但仍是有些捉摸不定。
拿起封面顏色不同的另一本，上面寫着一個“李恆天”字，翻開便是：“中古大劫，血肉獻祭前夕，李恆天於禪峰所留。”
翻開一頁，上書：“混沌起源，萬道遂生。”
“這個李恆天，是中古時候的人皇境界強者，是前往犄角族時空的九大強者之一？”
方毅心中一動，目光在寫有人名的書冊逐一掃過，陡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禹。
喬達摩。
“竟然有神人禹和武祖的留跡？”方毅心中激動起來。
上古時代，神人禹一統人類，被稱爲第一代人皇，所以才以“禹”爲紀年稱號，十大強者之中以其爲尊，在那個浩劫人間的年代，沒有超越常人的實力，不可能當得上人皇。
人皇境界，人皇境界，說的就是上古時代禹那種層次的境界，是人類最強大實力的象徵。
所以，神人禹的話語，讓方毅無比重視。
而喬達摩自然更不用說，方毅安身立命的武道，皆是得自喬達摩的武道傳承。
方毅首先翻開了寫有“禹”的那本古老書冊，翻開之後，只見寫着：“碎異時空，納外天地，粉碎己身，神體涅槃，世界始生！”
這句話和前面兩人的玄奧都有所不同，方毅細細體會了片刻，心中便是一跳：“‘碎異時空，納外天地’，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要將這個時空以外的異時空給粉碎掉，再將那破碎時空的碎片給收納？難道這就是內世界最初的由來？‘粉碎己身，神體涅槃，世界始生’，難道是要自己將自己的身體給粉碎，破後而立，將那破碎時空碎片融入身體之內，成爲自己的內世界？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種創造內世界的方法實在太過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會神形俱滅！”
方毅暗暗心驚着，如果不是之前從龍主那知道了異時空的存在，方毅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聯想，而現在，卻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這方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