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
夜色散盡。
紅曲路小學的教學樓，吹着冰涼的晨風。
教學樓腳下，白墨和陳遠林、古林委員等人，一起在等待。
“呼，真冷啊！”
陳遠林被凍得縮着脖子，給雙手裡哈點熱氣。
“也快來了吧？”
白墨掏出手機看看時間。
“估計馬上就到。”
古林委員點頭。
“嗷嗷嗷！”
狐狸徒弟大雪花，站在師父身旁，倒背前爪，昂首挺胸，凸起肚皮，表情高冷，擺出對得起胸前“巡考官”三個字的高冷範兒。
刷……
卻是一臺寫着武裝押運字樣的麪包車，在校門口檢查過證件後，開進這校園，停到教學樓下，停到白墨等人的跟前。
便見車上下來荷槍實彈的押運人員，先和古林委員覈對身份，確認無誤，纔打開車廂，露出裡面的貨物……赫然是一摞又一摞，牛皮紙封包之後的，仙考試卷！
“白墨專家，古林委員，請檢查，請覈對！
“十六個考場，十六包試卷，全都密封完好！”
原來，白墨在這裡，是要等着接仙考試卷。
他湊上前，看向車廂內部，看到一封封牛皮紙包裝，上面印刷【仙考綜合素質與能力測試試卷】【涉仙機密】等等字樣。
大致檢查過，確認都沒開封，白墨點點頭。
“好，那就先都搬進考務室去吧。”
這是仙考科目一的試卷！
這一科目，由上京仙委總會統一出題，整個九州，從南天到春山，從西州到東郭，全都要在同一時間，考這同一份卷！
……
呼……
現世的白天，對應夢境的黑夜。
此時的夢境世界，已然暮色深濃。
李元第一次來到圓石古仙的茅草屋。他趴在小屋中的牀上，只覺這屋裡黑漆漆、油膩膩，還透着股子古怪的血腥味。
圓石古仙坐在旁邊，伸手薅開他的後脖領子，胖手摸上他的頸椎。
“好徒弟，這器官植入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
“你咬牙堅持住啊！
“千萬配合師父，千萬別亂動，千萬別哆嗦太狠，否則移植不進去的！
“器官植入，是個精細活兒！”
李元茫然點頭。
“師父，您……您放心吧……”
古仙的左手，從懷裡掏出一條血紅色，長長的，扭動的，蜷曲的器官，血淋淋好像一條剛被扒皮還沒死透還在亂扭的蛇！
古仙的右手，則在李元的後脖頸處，開始又捏又揉又搓，甚至還輕輕拍巴掌，卻是古仙在全神貫注，一點一點尋找李元的神經。
“好徒弟，記住了，你必須從心底裡接納這東西。
“否則，移植是成功不了的。”
一邊說着，他的指甲如刀一般鋒利，在李元的後脖頸，劃開一道口子，讓皮膚外翻，露出裡面的血肉和白骨！
……
紅曲路小學門口的路，已經被各色各樣的車、各色各樣的人給堵死！
前來考試的考生們、前來送考的家長們，聲音喧囂嘈雜。
“兒子加油好好考！”
“能入圍這個筆試，就已經很牛了！”
“再檢查下，文具都準備好了沒？”
“塗卡筆呢？”
校門口的入場檢查、涉仙檢查，已經開始工作。
“同學，麻煩提前把身份證、准考證取出來！”
“大家注意排隊，挨個過安檢！”
越來越多人已經通過安檢，進入考場。
而迎接他們的，則是響徹校園的大喇叭聲。
“請各位考生在教學樓前廣場先排隊，等候入場！
“請各位考生在教學樓前……”
教學樓外冷風呼嘯！
教學樓內溫暖如春！
四樓，考務辦公室。
一包包試卷堆疊在桌子上。
白墨和徒弟大雪花，一起站在窗前，看向樓下越來越多的考生們。
“本來以爲五百人沒多少……可現在看，好像也挺多的？”
大雪花也皺着眉頭，探着腦袋，毛絨絨的臉貼在窗玻璃，瞪大眼睛往下看。。
“嗷？”
這麼多人，都想來狐狸山下屬二級單位打工？
……
夢境之中。
李元趴在古仙師父的牀上，咬着牙，打着哆嗦，擦掉額頭的汗水。
“師……師尊……我這，植入完成了麼？”
古仙肥厚的手掌，拍打他後脖頸。
“完成了！
“不止完成了，師父還幫你美化了！
“這麼大的手術，硬是連一條疤都沒留下。”
古仙嘆口氣。
“記住啊，這件事對誰都不許說，給誰都不能看。
“武道器官是好東西。
“就憑伱這個級別，師父說句實在話，其實配不上武道器官的。
“能明白不？
“你移植武道器官，就像小孩子抱着金元寶。
“一旦被人知曉，勢必惹來爭奪，惹來災禍。
“總之……唉，你明白就好！”
古仙抓住李元的肩膀，把他身體掀翻，掀下牀去！
“啊！”
李元驚慌顫抖，猛地一個哆嗦，卻發現自己在現世，在考務辦公室的沙發上醒來，還如之前一般蜷縮着身體。
旁邊張山一臉關切。
“李元，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沒事吧？
“快起來，我們再去巡查一遍！
“這仙考很重要，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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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墮仙們衝着仙考動手腳，那麻煩可就大了！”
李元坐起來，下意識晃晃脖子。
他的表情僵硬，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脖子後面，脊椎後面，有什麼東西在骨頭外面，在皮膚裡面，膈應着他。
剛剛的一切，真實發生了？
古仙師父，真的給他移植了一個武道器官？
他失魂落魄站起身，像是睡懵了，揉揉眼睛。
“哦，好，我們一起去，走吧！”
……
“……現在開始發放題本，各位考生拿到題本後，請先將姓名和准考證號寫在題本指定位置，再檢查題本有無漏印、缺頁、錯頁現象，如有異常請及時舉手，更換題本……”
紅曲路小學，第一考場，監考官已經把試題拆封，把題本發下去。
不只這一個考場，整個紅曲路小學考點，整個西州的大大小小考點，整個九州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的所有考點，都在同一時間，發放題本。喇叭裡也都在發出相同的聲音。
“唉？這桌子好小啊。”
走廊裡，白墨脖子上掛着“主考官”牌牌，穿梭而過，眼神掃過一處處考場。
便見每一個考場裡，都是給小學生用的桌椅。
此時坐上大學生考生，就顯得特別袖珍。
“嗷？”
白墨身後，大雪花脖子上同樣掛着牌牌，探頭看考場裡面。
它倒是覺得，這個桌子很不錯！
如果再小一點就好了，就更適合狐狸！
……叮鈴鈴鈴鈴……
急促的開考鈴聲，響了起來！
一間間教室裡，一處處考場裡，響起“簌簌”的試卷翻頁聲。
張山和李元，拎着長條狀的涉仙探測器，從考場外的走廊裡穿過，又去到走廊盡頭的廁所，拎着探測器走了進去。
“探一探！
“現在這五穀輪迴之所，屬於重點區域，很可能牽扯涉仙事故。
“嘿嘿。”
張山一邊說笑，一邊進去。
李元便點點頭，跟隨其後。他一向如此，拿不出主意，也沒什麼主見，沒什麼決心，喜歡隨波逐流，喜歡混日子。張山說去廁所，那他就也跟上。
不多時候，倆人又從廁所裡出來，往樓梯走去。
透過樓梯的窗戶，看見外面“颯颯”飛過去的無人機。
看見脖子上掛着項鍊和圍脖的鴿子，緊隨其後飛過去。
張山感慨。
“這次仙考，安保級別相當高啊！
“無人機，鴿子，都安排上了！
“之前開會還專門強調，一個月內，任何涉仙事由，任何夢境變故，都必須向上報備。
“看來上面真的很怕，很怕墮仙們搞事情。”
他一邊說一邊下樓梯，突然察覺到後面的腳步聲不對勁。
轉頭看，卻見李元站在樓梯上，額頭冒汗。
“李元，你怎麼了？”
李元愣了片刻，連忙搖頭。
“沒怎麼！沒怎麼！”
他這只是剛好撿漏了古仙師父給的武道器官，應該和這場仙考，不牽扯吧？
這種慢性成長的武道器官，三年後才能展現威力呢，肯定和仙考不牽扯！
肯定！
不牽扯！
……
“仙考？”
溫暖如春的辦公室裡。
毒師王鱷看到電腦屏幕上的消息，瞪着眼睛，仔細讀了一會兒。
“額……整挺好。”
他對這個不太關心。
此時輕輕掐一下左手小拇指，讓西州boss那朵花生長出來。
隨機在電腦打開個空白文檔，劈里啪啦開始快速敲鍵盤！
【從金兜豬籠到歸墟瓶的關鍵，是讓金兜豬籠感染一種病，一種奇怪的內壁增生疾病】
【金兜豬籠並非真正意義的不破不滅，只是說它被藥湯腐蝕後、被製藥反應破壞後，還能夠無限增生，能夠自發愈傷。而它的增生被腐蝕後，卻不會污染藥湯】
他劈里啪啦，把古仙說的東西快速敲出來。
感覺到腦袋微微眩暈，只一個不易察覺的瞬間之後，就恢復正常。
他腦海之中，漆黑大殿裡，藥猴古仙縮在青銅椅，一手托腮，咂咂嘴。
“難道說，西州boss，他手裡，還真有足夠年份的金兜豬籠？
“這可能麼？”
金兜豬籠的水性內壁增生病，確有其事！
這個病，很罕見，很少人知道。
聽起來，好像真的能創造出完美反應容器，歸墟瓶。
可實際上，這個病極其兇猛，根本不可控！
如果西州boss真的嘗試了，那也只會白搭一棵金兜豬籠。
“嘿嘿嘿。”
他咧嘴笑着，看向跪在他膝旁呆呆傻傻的女徒弟。
“什麼歸墟瓶，什麼金兜豬籠，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天的事情啊！”
他伸出兩隻手，摸向女徒弟的兩個耳朵，手指摸到耳洞，伸進去，鑽進去，探進去，開始往深處挖！
女徒弟呆呆傻傻，已經流淚，已經害怕，已經顫抖，但絲毫不敢反抗！
……
【……古仙說這叫水性增生病……】
王鱷劈里啪啦敲着鍵盤，突然手速爆發，迅速敲出八個字！
【王侯麾下，墮仙成軍】
他不等睏意襲來，瞬間用切屏快捷鍵，把電腦屏幕切掉！
於是電腦桌面上，新聞窗口沒有了，新建文檔沒有了。
只剩下一個播放器，裡面是櫻花地區特色電影。
他腦海中，響起古仙古怪的聲音。
“徒弟，你這……額……怎麼也看這種東西？”
王鱷老臉一紅，連忙關掉播放器。
“師父，我這……”
……
夢境之中，藥猴古仙皺皺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感應錯了？
“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兩隻手，還蓋在女徒弟的耳朵。
他的兩根手指，還插在女徒弟血淋淋的耳洞裡。
“啊……額……”
呆呆傻傻的女徒弟，流淚，顫抖，啜泣，但不敢反抗！
藥猴古仙注意力轉回來。
“先不管他，今天的事更重要一些。
“好徒弟，別怕。
“今天師父還真不是要害你。
“有好處給你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手指用力，在女徒弟的淚如泉涌中，在女徒弟的嘶聲痛哭中，將女徒弟的兩隻耳蝸，從耳洞裡摳了出來！
血淋淋，滴滴答答還在淌血！
連着神經和血管！
他一邊捏着徒弟的耳蝸，一邊輕聲細語。
“好徒弟，別怕，別怕，別怕啊……”
……
“噓！”
張山和李元，拎着涉仙檢測器，進入考場中，向監考官比出個噤聲的手勢，便腳步輕輕，在這考場裡開始轉悠。
看到一張張桌上，一套套試卷，一個個考生伏案做題，他們感覺很奇妙。
忍不住探着腦袋，去看試卷上的題目。
便見這份九州統一的試卷，第一題，竟是有着長長的題幹，和簡單的AB兩個選項。
【我們正在經歷一場戰爭，一場與史前文明，與滅世災劫，與邪惡墮仙的戰爭】
【我們的仙術委員、科研院所、工廠車間，我們的每一次任務、每一項研究、每一項生產，都是戰爭的一部分】
【我們直面恐怖的墮仙，直面未知的災劫，直面恐怖與危險】
【毫無疑問，這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
【一旦參與其中，將與平靜的生活徹底告別，將迎來巨大的工作強度，將不再有白天和黑夜，將時時刻刻面臨生命危險，將面臨來自可怕古仙的兵鋒與毒箭，可能會牽連到朋友和家人，可能爲他們帶來痛苦與淚水，帶來莫名的禍患，甚至有一天，犧牲於廝，榮耀也未必能公諸於世，或將被永久封存】
【那麼，您還願意加入其中麼？】
【請將您的選擇留在答題卡上】
【如果您選擇，否】
【我們將表示理解，並且將您的選擇永久封存，順祝您以後的人生平安喜樂，一帆風順】
【您大可不必心有芥蒂，您只是做出一個普通人最正常的抉擇】
【而我們付出的所有努力，就是爲了守護這世間的普通人】
【如果您選擇，是】
【我們提前向您表達由衷的尊敬，並且無比真誠熱切的歡迎您】
【歡迎您，加入這場偉大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