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晨晚上回到廣平街的出租房,遇上了有陣子未見的馬得韜,倆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談談近況。
“你這當老闆的當然不在乎了,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老劉頭兒他們倒是可以隨便漲價兒,我們公司咋不給我漲工資呢?”關於房租漲價的問題,馬得韜臉上依舊一副控訴萬惡舊社會的模樣。
“行了行了,你這廝裝啥窮啊。哦,又換新手機了?還真夠捨得的。”江逸晨隨手拿過擱在茶几面上的手機瞧了瞧,是當前最流行的愛瘋五,比自己的都要好。
“面子裝叉貨,沒法子啊。這年頭兒興這個,別說我了,就是住地下室、格子間的那幫哥們兒都得咬牙弄上一個,整天攥手裡顯擺呢。對了,你現在到底在忙啥哪?前幾天我和一幫同事到鼎香園聚餐也瞅不見你。”馬得韜問道。
要說鼎香園現在的生意那叫一個火,爲了吃頓飯,他們排隊都排了一個小時。
“嗯,這個,我跟一朋友在外面承包了個小島,搞搞養殖種植什麼的。一直在忙活這事兒。”
迄今爲止,關於雲沙島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基本上也就是老爹以及幾位手下的主要管理人員。江逸晨想了想,覺得當前時機差不多了,可以給幾位舍友透露點兒消息。
果不其然,馬得韜聞言頓時大感興趣,連忙追問細節。
江逸晨則選擇性地將情況講了一些,儘管如此。也引得馬得韜驚歎不已,說他真會享受,生活糜爛、腐化墮落。又嚷嚷要聯絡幾位舍友,回頭兒找個假期大夥兒湊一塊兒去島上玩玩兒。
對此,江逸晨倒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倆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繼續閒聊。馬得韜隨後又提到了二零六宿舍其它三位舍友的近況。
肚子圓目前沒什麼大的變化,繼續在他老爹公司裡輪崗任職,接受富二代的專用培養流程,爲將來做資本主義事業接班人做準備。聽說還被老爹強制健身,肚子小了一圈兒,也不那麼圓了。
至於齊澤輝。則比較倒黴。前不久剛跟那位同事女朋友吹了。原因很簡單,萬惡的準丈母孃在房子問題上堅決不鬆口、不讓步,見齊澤輝沒什麼實力,於是拉下臉。還逼着女兒回家去相了兩回親。
齊澤輝實在受不了這份兒窩囊氣。就咬牙主動提出跟女朋友分手了。聽說當時那女的哭得像淚人似的。隨後就從公司辦理了離職手續。
“哎,棒打鴛鴦,天理不容啊。要說都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打小兒受黨的教育啊,爲啥現在這丈母孃咋都變得跟周扒皮、南霸天一路貨了呢?”馬得韜講起這個悲慘的故事,再聯想到自己,屬於典型的同病相憐,臉上不由現出悲慼之色。
江逸晨搖搖頭,嘆了口氣。齊澤輝的遭遇,在當今社會上並不鮮見,尤其在大城市裡甚至可以說是普遍存在的現象。至於爲什麼產生,也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準確答案的。
馬得韜還在那裡忿忿不平的罵丈母孃市儈、房奴、鑽錢眼兒,自己沒能耐,就指望着把親生女兒賣出個好價錢,然後自個兒坐享其成。其本質上就是一種另類的人販子,令人不齒。
“得了,別總跟哪兒憤世嫉俗的,說實話,其實這年月誰也比誰清高不到哪兒去。我問你,往後你要是有個漂亮閨女,長得跟朵鮮花似的。可就是被個外地窮小子吸引了,要跟着人家過,租一間小破房子結婚,你幹不幹?”江逸晨隨後提出換位思考方式。
“那有啥……那個……憑啥啊,要想娶我閨女,得拿出點兒真本事來,憑啥讓我閨女跟個窮小子遭罪?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馬得韜的思路轉換還挺快,立刻改變並投入了假想的新角色。
“還說的是呢。老話講可憐天下父母心,等到你當爹的時候興許就能理解了。”江逸晨緩緩說道。
馬得韜的眉頭緊鎖,一時間沉默不語。
江逸晨也不催他,繼續吃花生看電視。
過了半晌,馬得韜仰頭面朝天花板,呼出一口長氣。
“唉,俗話說屁股決定腦袋,真是一點兒都沒錯。這人啊,都tm是從自個兒的角度看問題的。”
他總算想明白了,當今社會大多數人就是這種價值觀,合理也好不合理也罷,反正一時半會兒的根本改變不了,爲此抱怨毫無意義。像他們這種外來戶,起點低,家裡也指望不上,只能自個兒想辦法努力去打拼吧。
悶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道:
“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你知道不,方旭那小子最近就走運了。”
“他咋了?升官了?不至於吧,這纔多長時間。”江逸晨頗有點兒驚訝地問道。
他們這幫舍友中,就屬方旭最厲害,腦筋靈光的大才子,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公務員考試都能一把輕鬆搞定,進了粼江市委辦公廳網絡信息中心,還當了個什麼小組長。據說很快就要內購一套經濟福利房,令韜子他們這些在外面漂的人豔羨不已。
不過福利房的事情早就有了,說走運應該不是指這個。
“啥啊,升官哪兒有這麼快。是那小子走桃花運了。”馬得韜說到這裡,臉上現出神秘之色。
“桃花運?方旭年齡也不小了,找個女朋友很正常啊。啥桃不桃花的。”江逸晨不以爲然地瞥了他一眼。
“嘿,要是一般人我也就不那麼說了。你知道小旭子新找的女朋友是誰嗎?你肯定猜不着,市委辦公廳周主任家的千金,怎麼樣,牛叉吧?”馬得韜此時的語氣跟八卦小報記者差不多。
“哦,方旭還真有兩下子啊。嗯,不會是你這廝捕風捉影亂猜的吧?”
江逸晨聞言頗有點兒驚訝,腦海中隨之浮現出那個剃小平頭,總戴着副黑框眼鏡、書卷氣十足的小夥子,沒想到魅力還着實不小。不過馬得韜這傢伙有時候說話也不見得那麼靠譜兒。
“切,啥亂猜啊。我打電話問過,小旭子自個兒都承認了,說是在一次市委市政府青年聯誼會上認識的,長得還不錯。我叫他聚會的時候帶來讓大夥兒瞅瞅,小旭子還挺害羞,磨磨嘰嘰地說啥認識時間還短,要晚點兒再說。呵呵,跟個娘們兒似的。哎,這年頭兒風向也變了,難道現在這女孩兒就喜歡乖乖小男生模樣兒的?”
馬得韜語氣肯定地解釋了一番,隨後又扭頭將右前臂上彎,臉帶困惑地瞧瞧自己隆起的肱二頭肌。
“行了,別臭美了,肘子肉再多,除了下鍋紅燒,還管啥用啊。”江逸晨嗤笑道。還真受不了眼前這廝的自戀模樣。
馬得韜勃然大怒,將沙發靠墊狠狠甩了過來,江逸晨一探手接個正着。
過了一會兒,應馬得韜的強烈要求,非要拉着江逸晨開個研討會,主題是深入探究方旭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勾搭上官家的千金。要知道市委辦公廳的周主任,兼任市委秘書長,行政級別爲副廳級,在粼江這地頭兒上可算是大幹部了。
一旦真的搞成,加上小旭子本身的工作能力也不差,可謂前程似錦啊。
可這種話題註定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最後只能以佳人愛才子的理由草草收場。當然,以馬得韜羨慕加嫉妒的說法,叫做甲魚瞧綠豆,對上眼兒了。
不過,江逸晨對於這段戀情並不抱太過樂觀的態度。方旭雖然身爲公務員,又是本地人,但家境很普通。就算女孩兒喜歡他,但人家老爹老媽那裡能不能通過,還真不大好說,畢竟領導幹部的家庭可不像老百姓那麼簡單,未知因素實在太多。
當然,最終如何,根本上還是要看方旭那小子的個人魅力以及造化了。
江逸晨在粼江市又待了兩天,處理完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後動身前往雲沙島。
這次他急於回去,主要是想搞一個紫色冰的大型試驗。
關於紫色冰所具備的獨特淨化功效,近期數次的小實驗已經證明無疑,而且性能穩定可靠。
另外,隨着研究工作的進一步深化,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之前對於紫色冰最大的詬病,就是它的味道苦澀,與海水類似,無法直接飲用。他一度認爲只能用於海水淨化。
近日在試驗過程中偶然間才發現,原來自己陷入了一個先入爲主的思維誤區。實際上紫色冰是完全可以用於淨化淡水的,方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減量。
比如在一個裝滿髒淡水的鐵皮桶中,只需添加如同半個小拇指蓋那麼大小的一塊紫色冰,產生的反應就足以使髒淡水變得乾乾淨淨。而且因爲紫色冰用量很少,異味被大大稀釋,基本上品嚐不出來。
而且淨化過後的水,不僅瞧着乾淨,通過將淡水活魚蝦投入其中進行測試,發現其安全性也毫無問題。
先前的實驗淡水之所以味道苦澀不能飲用,其根本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紫色冰過量了。
至此,紫色冰的實際效用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三號冰洞也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