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海角鎮，燃灰布萊頓正坐在船首甲板的木椅上，在起伏的海面乘船，依舊讓熟悉大地厚重的他有些眩暈，這或許是矮人的通病，易於暈船。
但他現在的精神卻無比清晰，滿是棕色鬍鬚的臉上，現在也帶着凝重，尤其是那一雙小眼當中，褐色的瞳孔也彷彿押着嚴肅，看向面前那些在甲板上蹲坐着的年輕矮人，也沒有發話，氣氛很是詭異。
兩位和布萊頓交好的朋友，也是燃灰部落當中的矮人長老，則同樣是分列在這位族長的兩側坐着，同樣看着面前的這些年輕人。
其實，三艘商船上都差不多，區別只是其餘兩艘商船上，只是各自有三位矮人長老，沒有這位布萊頓族長坐鎮。
但顯然另外兩艘商船上的壓力很小，因爲這艘行駛在最前面的商船上，那些正蹲坐着的年輕矮人們，垂頭喪氣的模樣，幾乎看上去就知道他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乃至是冷汗都在額頭上瀰漫，一個個都不敢發出什麼聲音，就算是最前面那個燃灰加里，在面對自己父親的時候，臉上都是帶着冷汗。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布萊頓作爲燃灰部落的族長，可從未像今天這樣凝重，尤其是讓這些年輕的矮人們，都不敢隨意的亂動一下。
安靜不代表和平，更不代表一切都平息，所有人都知道，等待他們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下場，尤其是最前面的燃灰加里，隨着時間越來越久，面對自己父親的那種威壓，幾乎都到了頂不住的階段。
“你們還是太年輕。”
終於，布萊頓開口，看着面前那些蹲坐在甲板上的年輕矮人，語氣卻沒有多少憤怒，只是帶着一股疲憊，緩緩的開口道：“真的太年輕。”
“父親。”燃灰加里有些懊悔，聽到父親的聲音，也是不由得擡起頭，很是羞愧的開口道：“我…都怪我，被人煽動起了情緒，竟然在這種時候做了最差勁的選擇，導致我們燃灰部落差點受到重創。”
“嗯，的確是這樣。”
布萊頓點點頭，這是事實，他沒有開口給自己的兒子辯解，也沒有訓斥他或着發火，但就是因爲這種模樣，卻讓周圍那些年輕的矮人心中更是惶恐。
誰不知道自己燃灰部落的老族長是個笑呵呵的大叔，但現在看到這位平常不輕易動怒的大叔，竟然露出這樣生硬平淡的模樣，着實是讓所有人心裡都沉甸甸的，如同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給壓住了。
他們還年輕，不懂得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但布萊頓身旁的兩個長老，已經明白過來，臉色陰沉沉的，同樣沉默不語。
“這是兩股勢力之間的對抗，不是你們能輕易擺脫的。”
緩緩的嘆了口氣，布萊頓卻是搖頭笑了笑，那笑容卻無比苦澀，開口看着面前這些年輕的矮人，尤其是自己的兒子，緩聲道：“別說是你們，就算是我們燃灰部落，都無法擺脫，就如同是最兇惡的漩渦。”
“可是接下來呢？”左側的一位矮人長老開口，時間帶給了他年齡，可同樣帶給了他生活的閱歷，以及相應的智慧。
看着自己面前的這些年輕矮人，想起自己纔來到這座島嶼沒有百年的部落，他不由得同樣嘆了口氣，緩聲道：“看上去，我們無法繼續封鎖了。”
“李維沒有要求我們加入海角鎮。”
嘴角露出苦笑，布萊頓開口，他看着自己兩側的長老，目光重新看向那一個個年輕的矮人，最終在自己兒子燃灰加里身上停留，語氣複雜的開口道：“這是值得慶幸的一點，否則我們真的將會徹底被旋渦吞噬。”
“這不可能。”另一位長老則是眉頭緊皺，很是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族長，不解的問道：“我們矮人族的鑄造和冶金工藝，誰會這麼輕易的放棄？”
“他的確是沒有提出這種要求。”
微微低頭，布萊頓看着自己腳下木製的甲板，兩腿用力緩緩的站起來，在船首處看着前方，灰霧城的哨塔已經在海平面上隱約可見。
但是他的心中更是凝重，因爲他同樣知道，灰霧城目前還屬於那位蒼老的總督，就算是不屬於了，也會被其他貴族階層給控制，就如同自己的部落，無論如何，都會成爲其他人手中的利用工具。
“不過，也應該到了改變的時候。”
可布萊頓卻咬了咬牙，扭頭看着後面兩艘商船，甲板上同樣是垂頭喪氣的一個個年輕矮人，不由得讓他低聲道：“爲了部落。”
燃灰部落是南北呼嘯海僅存的一支，完好而且在繁衍生息的矮人部落，燃灰加里現在還記得，自己從上任族長手中接過這支部落的時候，人口才不過三四百人，發展到如今一千四五的人口，着實是歷歷在目。
腦中一閃，布萊頓的神情卻是一頓，他的腦海中也浮現起之前李維的話，以及那臉上自信的微笑，這讓他有些不舒服。
“恐怕不是放棄我們矮人的技術。”
搖搖頭苦笑，布萊頓的心中或許已經猜到了什麼，尤其是那海角鎮中端着火槍的士兵們，以及城牆上隱約可見的火炮，讓他也不得不承認，很精良。
在此之前，灰霧城的總督也曾經秘密下達過一筆訂單，要求定做三百把矮人火槍，現在的燃灰部落當中，一處隱秘的工坊裡還在製作這種武器。
可無論是怎麼對比，布萊頓也只能是嘆了口氣：“是瞧不上我們矮人的技術吧。”
李維的海角鎮中，關於火器的發展早已經超出了矮人的工藝，甚至連曾經的矮人王國都沒有深入涉獵的更先進的火器，現在布萊頓心裡也有預感，就算是給了總督大人那三百把矮人火槍，似乎效果比起海角鎮的火槍，也不可能更好。
或者說，遠遠不如海角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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