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 很快,情人節就如期而至了。
眼下沒有了情人的孟崊芸,卻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裡有個重要的身份——劉曉慧的伴娘!於是她也沒空去緬懷痛失的情人了, 因爲那天她一大早就趕到了劉曉慧家, 換上伴娘的粉色禮服, 一邊看着劉曉慧被化妝師精心捯飭着, 一邊含笑對曉慧說,
“你說等一會兒,給新郎出什麼難題纔好?”
“也別太難了,耽誤了時間也不好, 大強說怕上午堵車會誤了吉時,遊戲關節過過場面就好。”曉慧瞪着眼睛被化妝師折騰眼妝, 孟崊芸一聽就好氣又好笑,
“瞧你瞧你, 竟護短成這樣!”說罷,她提起劉曉慧的銀色婚鞋, 溜溜兒地在房裡轉悠,喃喃自語着,
“藏在哪兒好呢……”卻聽劉曉慧忽而歉意地對她說,
“崊芸,不好意思啊, 最後還是依着大強的意思, 請了張輝來吃酒席。”
孟崊芸聽了, 笑着回頭擺了擺手, 隨即踩上一把椅子, 把婚鞋藏在了衣櫃頂上。
………………
劉曉慧和方大強的婚禮搞得挺隆重,大強家的房子終於拆遷了, 這筆額外的收入自然也體現在了婚禮上。高中同學邀請了不少,人人都誇曉慧好眼光,撿到大強這個潛力股。興許他們暗地裡也笑話過樑大美的走寶,而今天大強沒有邀請大美來參加婚禮,更是讓一衆老同學們私底下八卦不已。
不請大美是理所當然的,可當曉慧要求不請張輝時,大強卻猶豫了。大強和張輝的關係很不錯,高中時代是好哥們兒,畢業之後也是熟稔的朋友。雖然曉慧因爲崊芸的緣故非常不喜歡張輝,卻也無法反駁大強所說的,
“張輝對不起的是孟崊芸,又不是你和我。而今我只想在我的婚禮上和好哥們兒分享喜悅,不請張輝的話,不僅我面子上過不去,心裡也會有遺憾的。”
劉曉慧雖然不高興,卻也明白男人的‘面子大過天’。
當然,當大強再叨叨着‘其實張輝心裡也苦,他其實一直都愛着孟崊芸’時,劉曉慧就冷哼着打斷了他,讓他別再給自己的渣男哥們兒洗白,小心跟着張輝也學壞了。
於是乎這邊,劉曉慧只得和孟崊芸打了個商量,好在崊芸也並不在意。作爲伴娘的她當天肯定是忙得分身乏術,哪裡還顧得上這個前前男朋友啊。
果不其然,在這個熱熱鬧鬧的婚禮日,孟崊芸忙裡忙外地跟進着,連軸轉了一整天,穿着高跟鞋的腳都隱隱作痛了。屈指算起來,她和張輝只簡單打過幾個照面:在迎賓時刻,張輝把裝着禮金的信封交給伴娘崊芸,以及在敬酒時分,孟崊芸跟在新郎新娘的身後,張輝和一衆老同學向他們敬酒。
自然,大部分敬酒都被盡職盡責的伴郎大哥攔去了。孟崊芸只客客氣氣地抿了小半杯,卻不料這酒勁兒比她想象的要兇猛一些,大半個場子巡下來後,孟崊芸只覺得自己腳跟發酸,頭也有點兒暈沉沉的。
酒店送了一晚套房給這對新人,於是好不容易把賓客歡送得差不多的曉慧和大強,總算能鬆口氣地上樓去休息了。伴郎早早就喝趴下,被人接走了,崊芸可不想耽誤二人的新婚之夜,只笑着說自己沒事兒,出門打車就好。
“現在這個點兒,打車恐怕不容易……”曉慧有點兒擔心地喃喃着,大強就說,
“哎張輝沒走遠呢,不如讓他送送……”可話音未落,就被老婆曉慧狠狠瞪了一眼。崊芸趕緊笑着搖了搖手機,
“不用擔心,我用手機軟件打車,肯定打得到,也安全。你們倆就放心地……洞房花燭去吧!”
……
孟崊芸告別了大強和曉慧,轉身走出酒店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沒電瀕臨關機了。她輕輕嘆了口氣,四下張望一番,這家酒店地處清幽,離馬路還有一條長長林蔭道的距離,門童也告訴她,出了林蔭道往外走比較容易打到車,再過幾條街口也有地鐵可以坐。
孟崊芸笑着謝過,夜風吹得昏沉的腦袋總算清醒了一些,她提步往林蔭道走去。
這條小道花木叢生,佈置得很美,但此刻是夜裡十點多,四下無人只有路燈涼涼的狀態,多少還是有點兒滲人的。
孟崊芸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才發現身後有人的,那種被跟蹤的奇妙感覺,一下子又冒了出來,爬遍了全身。她越走就越是清醒,越是清醒就越是害怕,她分明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身後那個亦步亦趨跟着自己的女孩兒,手裡好似握着危險的什麼東西,目光正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隱隱回頭,隨即心頭髮麻,腳步更是加快。
而正當她遠遠地看見前方車來車往的馬路,急急要奔去時,身後的女孩兒竟先她一步地跑了起來,徑直衝向了她……
孟崊芸一個機靈閃身躲過了,才注意到那個纖瘦的姑娘手裡握着一把小刀,一刀未中的對方很快就轉身,又一次地向她刺來。
孟崊芸的腦海一片空白,身手卻在危急關頭變得敏捷起來。
她接連躲過兩次女孩兒的攻擊,一邊大喊着救命,一邊拼命向馬路跑去。疾跑了幾步,穿着高跟鞋的腳都不爭氣地一崴,隨即她整個人跪趴在地,曾經受過傷的膝蓋收到撞擊,瞬間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但此刻哪兒是喊疼的時候,眼見着那女孩兒又提刀過來,孟崊芸情急之下舉包就擋……
刀子插..進包裡。
這是去年聖誕節時,樂怡送來的那隻包,孟崊芸今天鬼使神差地就拿來用了,沒料到才用了一天,就和它的前輩一樣,被劃破了。
彼此僵持的瞬間,那女孩兒的臉離得孟崊芸也很近。在路燈的照應下,女孩兒光潔的臉蛋像玉石一樣發出冷冷的光彩。
孟崊芸於是一怔,她一直以爲恐嚇攻擊她的人,一定是被護膚品毀容的姑娘。
“你是誰?”她瞪大着眼睛問。
“我誰也不是,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女孩兒冷笑着,危險的神色讓孟崊芸一個冷顫,擡腳就往她肚子猛踹。
她的反抗倒是讓女孩兒有點措手不及,驀地跌坐在地。插着小刀的皮包掉在一邊,孟崊芸爬起身想去抓刀,生疼的膝蓋卻讓她腳下一軟。女孩兒卻是動作機敏,一個挺身拔出小刀,眼見朝着崊芸又是一擊。孟崊芸只覺得電光火石之間,刀子的尖峰近在眼前……
她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卻是忽然,她聽見女孩兒一聲尖叫。
有個男人趕來了,把女孩兒制服在地,撿起孟崊芸掉在地上的圍巾,把女孩兒的手腕一圈圈束了起來……
孟崊芸僵坐在地,酒店保安姍姍來遲。
她看着路燈下那個男人的背影,眼眶一酸地訥訥道,
“家修……?”
但,張輝束緊了女孩兒,氣喘吁吁地回過身,擔憂地問她,
“崊芸,你受傷了嗎?”
孟崊芸只覺得一陣茫然。她眨巴着眼睛,苦笑着方纔的自己怎麼會把他認作宋家修?
“我沒事……好像只擦破了點皮。”孟崊芸看着手掌上的血痕,“你還沒走嗎?”
張輝沉默扶起孟崊芸,他不想告訴她,是大強偷偷發微信給他,說崊芸一個人回去了,也不知打到車沒。張輝很擔心她,他從大強那兒聽說過崊芸收到恐嚇信的事,於是就折返回來看看情況,豈料就正巧碰上了崊芸和兇手的纏鬥。
他心跳得很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許久,這才確認孟崊芸除了擦破了皮之外,沒有受傷。只是她起身走路有點兒一瘸一拐,見他擔心,孟崊芸才勉強笑了下,
“沒關係,膝蓋上的老傷了。”隨即就默默地退在一邊,和張輝保持距離。
…………………………
保安報了警,警察很快就把一衆人等都帶走了。
孟崊芸這輩子居然還是第一次進警察局吧,一切都像在做夢一般地不真實。當警察問她,認識那個女孩兒嗎,知道自己爲什麼被攻擊嗎?
孟崊芸遲疑地搖了搖頭,“我也正想知道這些。”
她和張輝那兒沒什麼要問的了,就坐在廊外休息。孟崊芸揉着膝蓋,覺得總算好了一些,期待着做過手術的地方可千萬別再裂開了,卻聽見幾個路過的民警在聊天道,
“那個女孩兒很漂亮啊。”
“當然漂亮,我認得她,以前是個平面模特,拍過時裝雜誌的。”
“咦?是明星嗎?那會不會有狗仔隊跟過來啊。”
“不會不會,她只是個小模特,不出名的。而且之前纔出獄沒多久。”
“出獄?她犯了什麼事兒?”
“超速駕駛撞人了。”
孟崊芸皺了皺眉,估摸着他們說的是那個行兇的女孩兒,卻越聽就越是糊塗。而正當她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明白之際,驀地,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推門進來了——是宋家修。
宋家修推門進去的時候,目無表情,直到他看見了走廊裡坐着的孟崊芸,還有孟崊芸身邊的張輝時,神色卻微微一驚,眉頭詫異地蹙起。
半年了……不,已經快要一年的時光了吧。
沒料到他們的再次見面,居然會是在警察局裡。
孟崊芸渾身顫抖地看着他,滿心滿眼的不真實。她張了張嘴,想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卻是喉頭哽咽,什麼也說不出口。
張輝先開口了,“宋家修?你怎麼知道崊芸在這裡?”
宋家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身後拿着檔案袋的民警卻上前說道,
“你是姚千雪的家人?”
“不……”宋家修這才從崊芸和張輝的身上移開目光,平靜道,“我是姚千雪的朋友。”
“朋友?”
“她的家裡人沒辦法過來。”宋家修說。
“好吧,先跟我過來。”民警說着,領着宋家修走去另一頭。
宋家修沉默地與滿面錯愕的孟崊芸擦肩而過,孟崊芸的腦海忽然撥雲見霧——
平面模特?拍過時裝雜誌的女孩兒?
因爲超速駕駛撞人,纔剛剛出獄?
……宋家修的,前女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