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崇文帶着大批物資和人員進入福江島的時候,正在整訓的舟師爆發出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歡呼,從海上一直蔓延到陸地。

除了仴局舟師統帥崇文,這次到福江島的還有林道乾、林鳳、謝和、沈門、葉宗滿、許朝光、王鏊、陳東、葉麻、王清溪、沈南山、彈左衛門等13位仴局契東,仴局總賬房鮎魚仔,仴局領航火首總兵順等人,所有人都預感到,整訓即將結束,戰爭就要開始了。

8百多名關西穢多衆幾乎沒有殺人武器,大部分手持一柄宰牛刀,一時半會兒崇文也給他們找不來像樣的武器。仴局舟師什麼都管,唯獨不管武器,海上人家誰沒有趁手的傢伙,不需要,這入孃的一下8百多宰牛漢,仴局有天大本事也沒辦法短時間提供這麼多武器。

仴局舟師不需要步兵排着嚴整隊列,長短配合,列陣而戰,那太奢侈,也沒必要,不可能短時間訓練出一支嚴整步兵。仴局只需要步兵們跟着隊旗,喊叫着一擁而上,殺死那些被火銃打的七零八落的敵人,統一的制式武器並不重要。

崇文左思右想,只能讓這些穢多充任輜重糧船水手,陸戰也主要是使牛推車的輜重兵,掘壕修路的工程兵,汲水採薪的火頭軍。

不到萬不得已,儘量不讓他們參加一線戰鬥,殺人不是殺牛,是需要巨大勇氣的,他實在怕這些傢伙崩潰影響軍心,衝亂陣腳。而對於來自大康的海上盜匪,他倒沒有這方面的擔心,他們綁票劫掠,無惡不作,誰手上沒幾條人命。

這些仴國穢多已經換上一身黑色戎衣,黑巾包頭,平生第一次穿上了薄底快靴。看上去雖然齊整,目光卻躲躲閃閃,當由海到陸怒潮一樣的歡呼傳來的時候,這些可憐蟲渾身都抖動起來,惹來大康海賊一陣陣狂笑。

因爲和島主吳直的協議,舟師不得騷擾平原村町,崇文沒有在福江港泊船,而是泊在島西部的一個澳口。這是一個荒澳,但足以避風,所以就成了仴局舟師臨時錨地。海上是如林帆檣,陸地上是山連山,通過一個埡口有一塊小盆地,這裡就是舟師的營帳和大校場。

崇文一身黑布戎裝,騎着柴德美送的高頭大馬雪花驄,威風凜凜。身後是30餘鐵騎,大約是來財牛、樺山義政、總兵順、鮎魚仔和舟師賬房管事,仴局契東諸人。不過這些馬匹並不屬於這些人,很快就會交給大炮炥李啓乾的斥候隊。

不過崇文要利用職權了,他要扣下十餘匹好馬,建立了自己的親兵隊,也充當傳令塘馬,來財牛和樺山義政正準備在全軍蒐羅人手。

總教習二出海劉關,紅頭領哨海里青林養浩,斥候隊首大炮炥李啓乾,帶着一衆舶長、隊頭、領哨、教習一起迎出營地,崇文威風凜凜穿過營帳叢林,走進中軍大帳,高坐帥椅,諸將一齊參拜。

崇文大致詢問了整訓情況,二出海劉關差點哭出來:“大出海,這些傢伙實在太笨了,且天南海北,言語不通,這才20餘日,如今就是勉強認得旗號,會聽口令操炮操銃,如此而已,什麼列陣變陣,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崇文罵道:“入孃的,你腦子裡有屎麼,還列陣變陣!別說這些賊寇,就是良民20餘日也練不出來!爺爺一直跟你們說簡單,簡單,簡單!你們怎麼就入孃的記不住?!

聽着,仴局步兵就4個口令!集合,就是各隊集合在自家隊旗之後;解散,就是結束隊列,各自回營;前進,就是從炮陣間隙衝出,殺光敵人;撤退,就是回到炮陣後。就4個口令,8個字,也聽不懂麼?”

二出海雙挑大指:“大出海英明。”

崇文又問:“那什麼。。。水師陣法練的如何了?”

海里青林養浩慌忙答道:“各領哨、舶長都能認旗了,只是。。。如果只包抄敵軍一翼,船隊展開太慢。如今我們正在演練兩翼包抄,如此展開快一倍,敵軍欲加難以應對。”

崇文罵道:“混賬,如此好方略爲何不早說,你這是入孃的邀功希寵,良心忒也壞了。”

海里青莫名其妙:“大出海,你這可是太冤枉人了,我等也是演練之中才發覺,這纔有了兩翼包抄的想法,如何算是邀功。”

崇文冷哼一聲,眼睛轉向大炮炥李啓乾:“阿乾,你是不是心裡埋怨我,不讓你指揮銃炮隊?”

大炮炥目光閃爍道:“哪裡的事。。。大出海不能胡亂冤枉好人。”

崇文問道:“你的斥候隊練的怎麼樣了?”

大炮炥說道:“入孃的,會操船的不會騎射,會騎射的不會操船,我只能分成水陸兩隊,就等着大出海這批甲冑了。”

崇文罵道:“蠢貨,水上偵搜隊要什麼甲冑,你們是去哨探敵情的,不是去廝殺的,給你們配足了火磚,到時候燒他娘就是!陸上斥候嘛,算上這次我帶來的,你只有130多匹馬,就給你140套甲好了。”

大炮炥毫不廢話,立即說道:“還有。。。那5條鱟腳橈。”

崇文說道:“你算盤打的倒是精,船可以給你,不過一會兒義政和來財牛會到你斥候隊去挑人,我需要勇武善騎射的親兵,戰時充當傳令塘馬。”

大炮炥哭喪着臉說道:“我統共就80多個騎兵啊。”

崇文冷冷說道:“有60個就夠了,你的馬比仴馬壯,你的船比仴船快,若還是丟了小命,只能說你上輩子作孽太多。”

大帳內一陣鬨笑,崇文又轉向吳平,說道:“你那條炮船也是領哨船了,你就是一隊戰船的領哨,海上行船要服從火首領航,戰時要服從旗艦將旗。”

吳平大聲說道:“我是仴局契東。”

崇文死盯着吳平喝道:“我還是入孃的舟師提督吶,服也不服?”

在崇文嚴厲的逼視下,吳平只得說道:“還能如何,下回我要當大掌櫃,讓你去領火頭軍,專門清掃營裡的屎尿。”

崇文不理他的抱怨,又看向穢多頭,說道:“彈左衛門,你那些穢多以後就是輜重船水手,你要絕對保證軍資的安全,少了一匹布我只能軍法治你的罪,哪怕你是仴局契東。

海上行船和作戰的時候,你們在主陣後方2裡處;陸上行軍,你們在大隊人馬之後,押運糧草;紮營的時候,你們要負責樵採炊事;作戰的時候,你們在後陣保護軍資,懂了麼?”

彈左衛門躬身說道:“謹遵鈞命,只是那些老水手怕是不會服從我。”

崇文罵道:“白癡,我任命你爲輜重隊首,你就有權處罰任何人,你的刀是吃素的麼?入孃的,連幾個海賊都壓服不了,你個賤坯憑什麼當仴局契東,憑什麼分紅?”

彈左衛門低聲說道:“在下明白了。”

亂髮了一頓脾氣,崇文掃視了帳中諸契東一眼,說道:“吃仴局的飯,就要聽仴局的令,既然你們入孃的選我做仴局大掌櫃,就要服從我。在軍中,你們不是仴局契東,你們只是你們那隊士卒的隊首,我纔是提督,只有我說的話算數,你們的話等於放屁。

舟師不是總堂議事廳,只有將令,沒有協商。忘了你們的掌家吧,還有你們的親爹,在軍中,天大地大我最大!如果誰不這麼想,我就會把你綁在炮口上,轟的四分五裂,腸子和屎飛出5丈遠。。。你們入孃的聽明白了麼!”

陰森森的聲音在大帳裡迴盪,帳中鴉雀無聲,崇文忽然怒喝一聲:“聽明白了麼!你們這些蠢貨!”

帳中低聲應道:“明白了。”

“我沒聽見,你們這些沒有卵子的臭娘們兒!”

“明白了!”

“我沒聽見!”

“明白了!”帳中齊喝震的人耳朵嗡嗡響。

崇文猙獰的臉慢慢恢復正常,他緩緩說道:“我學了一句入孃的仴語,幽魅,你們懂麼?命運。你們這些人渣的命運是什麼?我告訴你們吧,你們的命運就是衝進仴國腹心,殺光他們的權貴,搶光他們的金銀,掠走他們的女人!

可是你們的蠢笨實在讓我不耐煩了,你們吃了仴局契東無數銀子,可是你們的兵還是一羣笨鳥呆瓜,還是隻會四處亂躥的海賊!入孃的,你們想領着這些笨蛋到仴國去送死麼?還不如在仴局契東吃了我以前,我先把你們吃幹抹淨!

現在,我對你們發佈第一道將令:

我給你們5天時間,我只要舟師這些笨蛋學會一件事情,就是每一個隊首要時刻跟隨我的將旗,就像你們追逐女人的白屁股,同時掌握好各自的隊旗,讓你們的士卒時刻緊跟着它。如果我的傳令兵拿着滾海龍王旗給你們傳令,那麼他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

5天以後,我要進行一次閱兵,演練以海攻陸的戰法。如果你們做到了,就跟着我去殺仴人,如果你們做不到,我就收了你們的隊旗,把你們綁在石頭上扔到海里。。。都入孃的聽明白了麼?”

“明白了!”

“我沒聽見!”

“明白了!”

“解散,都入孃的滾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