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這話後我像中了定身法一樣不動了,沉默了一會,我一字一句的斟琢着說道:";王大人,我們還是不要吃他們的東西爲好,我這包裡有些牛肉和乾糧,還有水,您先吃一些吧";。
王天賜笑了,雖然重傷之後底氣明顯不足,但聽上去還笑的很開心,笑完之後喘着氣說道:";我知道你爲什麼不給我吃,因爲那是人肉,還是從我身上取下來的肉,你怕我受不了這刺激對嗎?不要這樣想,其實我早知道自己沒有好下場,我平生率性而爲殺人無數,早就不被這世間的權貴們所容了,我本來想等被那蕃僧打的傷好後就在出山去殺他幾個,包擴那個李建宇,但我也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比從前了,幹出了這潑天大案後也就撤底斷了活路,那時的下場恐怕比現在還要慘,這也沒什麼怕的,我就是這性子,碰見該乾的事就是刀山鋪路也要幹,可是現在卻不行了,把那肉湯端過來,好歹讓我吃飽些,這自己的肉煮的肉湯,一般人是嘗不到的,你那軍漢吃的牛肉麪餅還是留着吧,我現在恐怕克化不動";。
我全身都麻木了,如同殭屍一樣來到那鍋前,從地上狼軍用剩下的大碗裡挑了個看上去較乾淨的,用大木勺盛了大半碗肉湯,端到他面前,左手輕輕托起他的後背,然後把木碗慢慢的放在他脣邊。
他先看了看那湯,然後說道:";這幫狼軍手藝不錯,還真沒白糟踏了我的肉,我就不讓你了";。說完就喝,第一口進嘴猛然就見他面孔扭曲了,整張臉漲的通紅,身體也重重的顫了幾下,顯然是在強壓着吐意,硬嚥下這頭一口,在去喝就順利的多了,我緊盯着他的臉,眼淚再也止不住了,用略帶哽噎的聲音問道:";您.....這是何苦啊?";。
只見他喝乾了湯後微微見汗,蒼白如雪的臉上也有了些紅潤,左手微顫着伸出在我背後的箭囊裡抽出一支箭,然後說道:";吃飽些有力氣,我不想成你的累墜,幫你禦敵是不成了,至少也要能自己了斷了自己";。說着就開始打量這洞。
只看了幾眼他就急了,圓睜着雙眼向我喝道:";你要在這裡佈防嗎?這哪裡是你一個人能守的住的地方啊,這分明是絕地呀。你看這洞口,比城門都寬,洞內又沒有高絕的險要位置和另外的退路,你憑什麼能防住這近百的狼軍?靠你的弓箭?你的弓箭未必能擋的住他們那首領,一但衝破,你...你這不是對命嗎?";。
我沒回他的話,只是輕輕的的扶着他躺下,然後拿出短劍在箱蓋上刺了幾個洞,剛想關上箱蓋,就見他把箭頭對在自己的心臟處惡狠狠的看着我,然後說道:";我明白了,你想給我出氣?你要跟他們拼命?你瘋了嗎?玄甲營中怎麼出了你這樣的蠢豬,不顧大局就知道死拼,你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了嗎?你是個卒,不是老百姓,你奉的將令就是來拼命的嗎?我不用你這不識大體的渾蛋可憐,滾..,辦你該辦的事去,不然我就自戕在你面前";。
我被他罵醒過來了,混身全是汗,沒錯,我是想拼了這條命,我要讓他聽見這幫狼軍的慘嚎,我要讓他聽見吃過他肉的人那垂死時的哀叫,我要在他跟前殺光他們,那怕來個同歸於盡,我剛纔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先用弓箭射,洞內的柴草和油罐酒罐不少,我把這些罐子砸破,把柴草全鋪在洞內,等他們衝進來就點着火,然後就用刀拼,能殺多少殺多少,殺不了的就燒死,就算能逃出去些人,這火燒起來濃煙滾滾,馬六斤帶來的接應人馬也能跟着來把剩下的收拾掉了。
一直以來,我都對王天賜懷着崇敬的感情,他的良心,他的睿智,他的俠義,他的熱血,還有他那不擇手段的公正,是他教會了我天理是什麼?只要看見該管的事,那我就是天理,哪怕無所不用其極,今天居然看見他被人活吃,我的心亂了,撤底亂了,這世上好人怎麼沒有好報?既然老天瞎了眼,那我就去做這瞎老天該作的事吧,哪怕我灰飛煙滅,哪怕我伏地流血。
剛纔的我像在夢中一樣,狂熱的嗜血讓我昏了頭,現在這夢醒了,被他罵醒的,我知道錯了,錯的一塌糊塗,我忘了我是誰,忘了自己是個卒子,忘了身上的將令,忘了還在趕向這裡的同袍,還好我醒了,心中一陣驚駭,全身漸漸涼了下來,雖然依舊胸口憋的難受,但神智總算從那鮮血做成的旋渦中掙脫出來了,我努力的哈着氣,好讓自己燥熱的頭顱清醒,然後兩眼直視着王天賜道:";王大人的話我懂了,您放心吧,我不會去跟他們硬拼了,但大人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沒到完全絕望之時,不要用那隻箭,大人您不想看見我跟那狼軍首領硬拼的話就不要用?我一定會回來的";。說完將箱蓋緩緩的合上了。
就在我要合上那箱蓋時王天賜道:";我答應你,一定熬到你回來,但以後不要在叫我大人了";。
我望着那箱蓋上的狼頭狠狠的眥了眥牙,回身打量了下這洞,在洞內邁着步盤算了一會,然後把所有的柴草和油罐都搬到了洞口,先把柴草在洞口擺好,然後把油罐打破均勻的撒在洞外的地上,又拿出我隨身帶的胡椒麪在地上亂撒了一氣,接着抽出一隻箭撕下身上一條布在箭頭處綁好,又把這塊布在油中浸透,把油罐都送回洞中後轉身進到了林中,選了一大樹藏好後,靜靜的等着狼軍回來。
沒過多久,狼軍回來了,打頭的牽着一條灰毛大狗,看身形不比死的那條小,在他身後有70多人,全是一身黑衣,我掏出火刀火石將箭頭點着,那狗子一進油圈子就在滿地亂嗅着,但嗅到胡椒麪後狗鼻子就不好使了,雖然鼻子不行了,但耳朵還是靈,我那火刀火石的輕磕聲仍讓它警覺的看着我這裡,我把火箭藏在身後靜靜的看着他們,只聽其中一個黑衣人道:";少將軍,二虎好像發現那邊有些不對";。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向我這邊一揮手,這羣人馬上就向我的方向跑來了,我算着距離,在他們到了油圈中間的位置把那火箭射了出去,沖天的火光,瞬間就把他們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