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白馬羌人
楊川所謂的‘兵馬’,其實有兩支,其中一支,是他提前從朔方郡秘密調集過來的一支‘基建營’,炸山開道、修橋補路是其主業,至於說打打殺殺之事,不過是其‘副業’。
另外一支兵馬則是羌人。
嚴格來說,應該是白馬羌人,因爲他們既不承認自己是白馬人,也不承認自己是羌人,更不是什麼氐人、羯人……
“這便是你說的、兵馬?”
眼瞅着八百名衣衫襤褸、身穿獸皮的白馬羌人,霍去病、曹襄幾人都傻眼了,面面相覷,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
在漢帝國,利用羌人、東胡人、南越人爲‘脅從軍’打仗,也是十分常見的一件事情,甚至,就連漢帝國最爲精銳的北軍,便有一支由匈奴人組成的‘胡騎營’,戰力彪悍,騎射功夫天下無雙,是劉徹手中的王牌部隊之一,其戰力不亞於眼下的羽林軍。
可是,衆人所見的‘越騎營’、‘胡騎營’,一個比一個彪悍,不僅擁有漢軍最爲先進的鐵甲、精鐵兵械,其胯下戰馬也是神駿異常,曾經讓霍去病眼熱的不行。
再看一眼楊川招募來的這一支‘白馬羌兵’,簡直就跟路邊乞丐差不多,身上沒有甲冑衣物也就算了,就連其手中的弓箭長矛標槍,竟然也粗鄙不堪,就連關中之地的獵戶都不如。
這樣的一支軍隊,如何周全保護羽林軍的側翼安全?
“楊川,這些人都是你從哪裡尋來的,不會是郭解胡亂捉了一些羌人隨手賣給你的吧?”
霍去病強忍着心中不滿,兩道劍眉微微皺着:“實在不行,搞一些兵械馬匹,將你從朔方郡調集過來的基建營武裝訓練一番帶上,這些人……就算了吧。”
楊川早就知道霍去病會如此嫌棄,溫言笑道:“這些羌人不是買來的,也不是他們自己投奔來的,而是我跟他們做了一筆買賣,他們借給咱們的。”
這一下,霍去病就愈發煩躁起來,忽的站起身來,想要說幾句什麼,看一眼成竹在胸的楊川便又強忍下來:“楊川,按照咱們的行軍計劃,深入羌人老巢可不是鬧得玩的,若是隴西李氏在背後搞鬼,就算不直接給咱們捅刀子,可是,他們就算隔岸觀火,對羽林軍來說也是一大禍患。”
楊川滿意的拍一拍霍去病的肩膀,笑道:“還行,不驕不躁,還沒考慮勝利,先計算失敗,這纔是爲將帥者的樣子。
不過去病。
你可莫要小瞧這一支兵馬,在漠北、關中、中原,北軍、羽林軍的步騎車混合戰法很厲害,若是再搭配輕重騎兵的配合,可以說都能在這天下橫着走了。
然而,一旦進入深山密林,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一支精擅狩獵的白馬羌人部隊,足以給羽林軍造成致命打擊你信不?”
霍去病的臉色漸漸舒緩下來。
有些事情,他心裡明白得很,更是清楚的知道,一旦進入隴南之地,等若是到了川蜀之地,那裡的深山密林、莽莽羣山和無窮無盡的蚊蟲叮咬,加上誰也搞不清楚狀況的瘴氣,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讓一支精銳鐵騎死無葬身之地。
畢竟,就目前來說,羽林軍其實更適合在大漠、草原、戈壁和平原地帶縱橫開闔……
“要不要給他們換上一身皮甲,再更換一些上好的弓弩羽箭?”
霍去病皺眉問道。
楊川直接搖頭,淡然道:“我已經告訴過他們的頭人,生意歸生意,打仗歸打仗,生意上,本侯不會欺騙他們,該人家賺取多少錢糧金子,本侯一文不少的都會給他們,甚至,若是賺頭比較大,還可以給他們的頭人另外一筆金子和羊脂玉。
但是。
在戰場上,便須遵守戰場的規矩。
我告訴過他們的頭人,我只負責訓練他們,至於說他們想要的甲冑、弓弩、馬蹄鐵,都要他們自己用軍功來換取;等他們換了甲冑、弓弩、馬蹄鐵等兵械後,還可以軍功兌換金子、錢糧、玉器、瓷器、調料……”
霍去病終於聽懂了。
楊川這哈慫也太狠了,這哪裡是做生意,分明就是利用手中資源,給自己整了一支僱傭軍好吧。
“你辦事,我放心,”霍去病的帥逼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呲牙道:“不過,這事最好保密,莫讓皇帝知道了。”
楊川卻不置可否的笑道:“知道了也沒事,你等着瞧,不出三五年時間,這種生意將會越做越大,就連皇帝估計都會眼熱加入進來……”
……
按照原定計劃,羽林軍將秘密開赴臨洮隨時待命,經過這麼一折騰,就只能進入隴南之地。
當然,隴南之地是楊川的叫法,在眼下的漢帝國,‘隴南之地’的一部分屬於漢中、川蜀,一部分爲羌人、氐人所佔據,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盤屬於隴西郡,等若是隴西郡的屏障所在。
此地峰巒疊嶂,山大溝深,到處都是深山密林,也多有江水縱橫其間,因爲道路阻塞,這裡自然便成了氐羌部落的樂土,每隔上幾十裡,便會出現一個或一片羌人寨子。
這裡的羌人來源複雜,部落與部落之間的聯繫極少,有很多相隔十里八里的寨子要麼互相敵視,要麼老死不相往來;故而,此間的部落仇殺也就十分普遍,幾乎每一個部落的存在,都是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下,用殺戮、鮮血和淚水夯築而成。
也正因爲此,羌人部落與漢帝國之間的關係卻很微妙。
就譬如,他們一般會臣服於比他們強大的李氏家族,對所謂的大漢朝廷卻甚爲仇視,一旦逮到機會,抓住一些落單的大漢兵卒,往往會將其虐殺。
至於殺人的手法,楊川最有發言權。
因爲,他在羌人部落裡當奴隸時,就親眼見識過不止三五十種虐殺俘虜與奴隸的手法,像什麼往眼球上滴滾燙的羊油,往耳朵裡灌滾燙的鐵汁,將削尖一頭的木棍,塞入漢人奴隸的下體,然後,令其端坐在上面。
慢慢的,木棍被削尖的那一截,將會從奴隸的嘴裡戳出來。
無論是羌人還是氐人,還是盤踞在平涼、慶陽一帶的義渠人,匈奴人,都喜歡這種十分殘酷的虐殺手法,並十分親暱的稱之爲‘祭天’。
臣服於強者,虐殺弱者,這便是楊川心目中的羌人。
白馬羌人也如此。
所以。
當他們來到一條風景優美的大峽谷,看見整座寨子的羌人,被人用一百多根削尖了一頭的木棍,全部處死,如同一羣仰天長嘆的智者,無聲的張大了嘴巴,青森森的臉上泛着一絲淡淡的幽藍,讓見慣了戰場死屍的羽林孤兒們也覺得屁燕子一陣發疼……
太特孃的殘忍了。
“楊川,看看你僱傭的那些羌人乾的好事,”霍去病只看了幾眼,就開始數落楊川:“能不能讓他們換個手法殺人?”
楊川卻像在欣賞一些偉大的藝術品,一個接一個的,十分認真的觀察着那些被處死的羌人,似乎想在那些青森森的死人臉上尋到一點什麼東西來,口中猶自嘀咕:“那些白馬羌人簡直是蠢貨,這活兒乾的太粗糙了。”
“你看這一具屍身,木棍竟然從他的腮幫子裡戳出來了。”
“去病,曹襄,你們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這是在木棍插入屁燕子的時候,因爲俘虜掙扎的太過厲害,木棍戳進去後,方向發生偏移,繞開了他的腸道、胃、咽喉和口腔,卻從另外一面戳上去,穿過他的肺臟。”
“你們看,這人的口鼻之中曾經冒出很多血沫子,甚至,就連眼睛、耳朵裡頭,也噴過血沫子,這就是肺臟被慢慢戳破後造成的……”
聽着楊川饒有興味的‘解說詞’,不要說曹襄、司馬遷、東方朔幾人,就連霍去病都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罵道:“楊川,你狗日的有病啊?”
所有人中,唯有張湯沒有任何表情。
這位大漢酷吏跟楊川一樣,對這些被木棍處死的羌人屍身很感興趣,不僅用眼睛觀察,他還時不時的動手,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子將那些屍身割開,仔細研究木棍在人身體裡頭是如何貫穿而過的,頗有幾分後世法醫的風範。
對此,楊川很欣慰。
可其他人等,看向楊川、張湯兩個‘死變態’的目光中,不僅有鄙視、恐懼、噁心,還帶着一抹難以言表的同情。
這兩個人算是沒救了……
就在此時,幾名身穿獸皮、滿頭滿臉都是血污的白馬羌人趕來,規規矩矩的單膝跪地,拜見了長寧侯楊川:“漢人大官,我們的軍功能換多少弓弩?”
楊川俯身下去,伸手擡起爲首那羌人的下巴,溫言笑道:“你們八百人,這一次殺了一百三十九人,回頭你把立功者的名單拿來,本侯要親自接見咱們的勇士,並會當面將屬於他們的功勞兌換成甲冑、弓弩、糧食,當面獎勵給他們。”
那白馬羌人剛開始有些不解。
他側着亂蓬蓬的腦袋,想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面現大喜之色,道:“好的,謝謝你啊漢人的大官。”
“兇殘的狗子抓到了獵物,那獵物便須由主人來分配,這纔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們的勇士一個比一個勇敢,一個比一個兇殘,他是世上最好的豺狗。”
“而你啊,就是那高高在上的黑鷹。”
“這一場功勞的分配,天經地義的,就應該由你這隻天上的雄鷹來進行,這是對勇士們的激勵,也是對勇士們的恩賞……”
白馬羌人首領的嗓音很好聽,低沉,沙啞,略帶一絲莫名的滄桑感,將一些感激不盡的話語,用歌唱式的語氣說出來,就很是好聽。
楊川聽着羌人歌唱般的說話方式,恍惚間,竟略微有些失神。
羌人。
白羊部落。
西域。
那些被他用草藥和礦石弄死的羌人,曾經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中,讓他貴爲大漢列侯,也會咬牙切齒,恨不得滅其種……
如今,他回來了。
“去吧,將咱們的勇士召來,本侯當面記功,當面賞賜。”
楊川擺擺手,人畜無害的臉上始終掛着一絲奇怪的微笑,溫言說道:“一百三十九顆頭顱的軍功,換取一百三十九枚金幣,一百三十九副初階皮甲。”
“以後,你們只要奮勇殺敵,鐵甲,鐵騎,彎刀,弓弩,金子,婦人,糧食,美酒,以及廣袤無垠的領地和草場,都會有的。”
“記住,從此以後不用砍下頭顱來換取軍功,只需在殺死敵人後,割下他們的耳朵就行了。”
“一隻左耳,換取一份軍功。”
“因爲這是你們第一次建功立業,所以,本侯便額外再加一些獎勵,你們白馬羌人的八百勇士將與本侯共進晚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楊川的話音剛落,白馬羌人們登時爆發了一陣歡呼,單膝跪地,紛紛拔出刀子,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割了一下。
登時,鮮血橫流。
那些白馬羌人收刀入鞘,用三根手指沾了鮮血,在自己的臉上塗抹幾下,畫出幾道觸目驚心的血印,宛如一道道神秘玄奧的符咒。
“謝過長寧侯!”
“謝過太守大人!”
“……”
眼瞅着這些面目猙獰的傢伙臉上笑出了一朵朵菊花,楊川、霍去病、曹襄等人也笑了。
看,這就是楊川的手段。
不用羽林兒郎奮死殺敵,自然避免了叢林作戰時的無謂損傷,要知道,羽林鐵騎的真正目標是草原,是大漠,是那些盤踞在河西走廊的匈奴人。
就在一片歡呼聲中,八百形如凶煞的白馬羌人勇士來了。
楊川很講信用,給其中殺敵有功的人逐一分發了‘獎品’——
一枚大漢債幣,一件最低階的皮甲,一大碗烈酒。
“功必賞,錯必罰,勇士們,想讓你們白馬羌人成爲羌人中的佼佼者,成爲羌人的王,你們只須跟隨本侯征戰就行了。”
“來人,殺牛宰羊,大宴賓客。”
“本侯爲八百勇士慶功!”
隨着楊川一聲令下,羽林軍‘火頭營’三百人迅速行動起來,就在這座沾染了鮮血與痛苦的寨子裡殺牛宰羊,埋鍋造飯。
羽林軍的火頭營,每一名廚子都在楊川家專門訓練過,無論是刀法還是顛勺時的‘勺法’,自然都有楊川的影子,一個個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廚神大賽時的節目表演,讓那八百白馬羌人的勇士目瞪口呆。
天大大喲。
這世上的殺牛宰羊、剔骨剁肉時的刀法,還能這麼玩?
一頭健碩的犛牛,只需輕輕一刀割開其咽喉,還不等那牛發出痛苦哀鳴,歘歘歘歘欻欻,一陣霍霍有聲的切割過後,一頭牛便被迅速分解開來,成爲一堆骨頭、一堆肉。
至於宰羊的手法,那就更是嫺熟,三下五除二,一羣羌人的肥羊,就變成了食材,被分別浸泡在清冽的江水中,就等着小半個時辰後開始烤全羊。
“勇士們,來,入座。”
“今晚咱吃爆炒牛犢肉,外加一頓烤全羊,至於鍋盔,敞開肚皮吃就是了。”
在一座高臺上,楊川居中而坐,端起一碗酒:“來,弟兄們,先幹了這一碗酒,等會兒飽餐戰飯後,晚上還有大活兒要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