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願意嫁我?”
七景自是願意的。但既然他們爲她造勢,她就不得不矜持一下。直直的回視他,看着他眼底的真誠,爲他起的誓而感動,卻久久不語。
隨着她的沉默,樂辰卻不知想到了什麼。明明是說好的,可他的臉卻開始微微發白,眼眶也開始發紅,他的氣息竟開始紊亂。看得七景心驚……
同樣發現的,還有一直盯着他們的樂泰。一看樂辰連假裝的遲疑都不能接受,連忙安排人往下繼續。
“答應他,答應他。”不知誰,突的喊了一嗓子。
接着,更多的人跟着喊了起來:“答應他,答應他。”那聲勢,讓七景想到了,當日皇帝過壽時,衆人三呼萬歲時的動靜。
“答應他,答應他。”
“就是,四皇子如此有誠意,答應他。”
“答應他……”
衆口一聲,似乎七景不答應,便是罪過一般。
她看着眼睛更紅的樂辰,突的笑了起來:“我答應。”雖然知道,這些人都是被煽動來的。更有很多人在裡面造勢……可這一刻,她還是覺得幸福。
在這一刻,有這麼多人祝福她。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他的兩隻手。
“我答應。”她輕喃,“我答應嫁於你爲妻。我承諾,終此一生,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不論生死,只要你還握着我的手,我便相隨。”
“除非我靈魂消散,否則,決不放手。”他活,她便陪着他活。他死,她便陪着他死。不論生死,都要她陪着他。
兩人聲音都不高,可現場很多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自然也是聽到了。只是聽到了,卻十分複雜。
樂辰走的是帝王之路,他的目標是人間帝王。可從古至今,就不曾見過,後宮只有一人的帝王。三宮六院,一是爲了讓帝王更好的掌控朝臣,另一方面,也是爲子嗣傳承。多子多福,向來都是大道。
他今日這誓言一出,足以讓很多人,生出旁的心思來。至少在這一瞬間,許多人心裡都有些不滿。當然,這不滿多是對着七景去的。將她定爲美色誤國,禍國妖姬,紅顏禍水……
可也有人,爲他的癡情而震動。人,總是感性的。
到是樂泰心中爲他而讚歎。如今樂辰初掌這十萬大軍的兵權,勢力初成,卻未成大勢。用的,全都是他自己培養起來親信。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絕無二心。
便是他們此時意外,心中有些不適,卻也僅止於此。樂辰是他們的主子,他們只要聽主子的命令行事就行。他是帝王也好,是皇子也好,哪怕只是個商賈,也是他們的主子。
他要娶一個妻子還是百個妻子,全都是主子自己的事,他們只要聽主子的命令,敬重主母,將她當主子一樣待就行。
若是到了將來,勢大之後。他身邊的人,必然會更多更雜,那時就不會再是他的一言堂了。便是當了帝王,還有諫官呢。
那時再發這樣的誓言,怕是要有不少諫官去撞柱了。
現在這會兒,正是最好的時機。
不過,如此也好,她值得這樣的對待。隨後又失笑,也只有有這樣決心的人,才能得到她的愛。否則,她怕是連看也不會看一眼的。
就在衆人面面相覷之際,突有人驚聲叫道:“快看,那是什麼?”
“天啊,是龍鳳!”
“是龍鳳,真龍真鳳。天啊,龍鳳又來了,它們肯定是爲了殿下和蘇大小姐而來……它們中秋就來過一回……”
就在衆人正感嘆時,天空突然憑空出現幾個黑點。待那黑點離得近了,纔看到,是幾條冰龍,冰鳳。龍鳳繞着兩人繞了一圈,飛到他們頭頂,慢慢組成四個大字: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是天作之合。”衆人齊呼。
“情感動天,殿下跟蘇大小姐之間的感情,連天地都驚動了。”
衆人拜伏於地,大呼:“天作之合,情感動天。”
七景和樂辰雙手相握,相視一笑,齊齊望天。
樂辰那些心裡有些不滿的手下,此時再不敢有半點不服,全都震驚的看着那些龍鳳。雖說中秋時,他們遠遠的似看到了,可絕沒有此時這般震撼。
本來心中還暗自嘀咕着,這女子就是個禍國妖姬。現在,哪裡還敢有半點意見。這是上天的龍和鳳,活生生的。他們在一起,時時出現奇蹟。可見是上天早就註定好的……上天關愛的一對人,又怎麼能用人間的標準去衡量?
於是,一夫一妻,便一夫一妻吧。這是天註定的!
在衆人山呼之中,那龍鳳一聲長鳴,飛至衆人頭頂。由冰化水,由水化雨,化作甘霖,降於衆人身上。
凡是沾到水的人,瞬間便覺得,身體好了許多。
也巧了,正好有一個身體有外傷的人,猛的叫了起來:“我的傷好了,我的傷好了。天降甘霖,這是仙露,可以治病療傷啊!”那人對着七景跟樂辰兩人便拜了起來:“謝殿下和蘇大小姐。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衆人再次一起跪拜起來,個個虔誠,竟似對待神佛。
樂泰終於走了出來:“既然連老天都是這樣的意思,那不如,二位就儘快將婚事辦了吧。蘇大小姐,老天爺也是滿意這門親事的,不如就嫁給四殿下吧。可巧,今日就是好日子。擇日不如撞日……”
“是啊,是啊!把婚事辦了吧!這是天意啊!”
“就是,老天的旨意,二位還是就此拜堂吧!”
樂泰安排的人,個個都懂得,立刻跟進。而人多是跟風的,不一會兒,所有人就全都一起規勸起來。兩人若是不立刻拜堂成親,那就是大逆不道。
樂辰一臉慚愧的表示,他今天才將聘禮送到,現在就拜堂,實在是委屈蘇大小姐了。
其他人立刻道:不委屈,不委屈。蘇大小姐有龍鳳送嫁呢!
樂辰又道,蘇大小姐還未及笄呢!
衆人忙道: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蘇大小姐且先委屈一下,天地爲證,她乃是天地所寵愛之人……
樂辰又推脫了一下,衆人再三肯求。更有人直接跪下,求蘇大小姐嫁給四殿下,就算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了老天爺不發怒……也一定要嫁。
咳!於是,他們兩人終於不得不委屈的,爲了天下蒼生,爲了讓他們安心,而拜堂成親。
接着,自然就是一翻作態。
一連串的命令,準備禮堂。準備酒宴,請衆人一起吃酒。
七景也“羞澀”的回去備嫁,還要準備嫁妝。
半個時辰之後,開始匆匆曬妝。說是匆匆,卻又差點把衆人的眼睛閃瞎。
依舊是衆人擡着,一路唱着,從城主府大門擡出去,繞城一圈,再擡回來。
“棉紗廠一座,棉布廠一座,棉衣廠一座,酒莊一座……莊子三十九處,鐵礦山一處,鹽礦一處。糧種三十萬擔……”
這些嫁妝一報,聽到的人都呆了。
就這麼些東西,很多小國,集全國之力都拿不出來。可這裡,人家隨隨便便的就拿出來當嫁妝了。
而樂泰自然不會忘記,再派人跟着解釋。
如此一來,衆人全都知道了。原來城外安置那麼多人,給士兵置冬裝的三個廠子,三個小鎮,全都是蘇大小姐的啊。衆人也才知道,原來那些士兵身上穿的鎧甲,那些武器,都是蘇大小姐的贈予的啊。原來他們吃得糧食,也是蘇大小姐的莊子出產的啊,原來他們現在有這些富足的,平靜安穩的生活,全都是蘇大小姐所賜……
這麼一算,衆人恍然大悟。
難怪四殿下費盡心機求娶蘇大小姐啊!蘇大小姐可是幫他養着一支軍隊呢?這麼個強大的賢內助,不娶回來,四殿下只怕是要寢食難安了。
這哪是娶了個媳婦啊,這分明就是娶了個財神啊!
而士兵跟百姓的感觸是最深的。
尤其是士兵們。他們還記得,他們剛來時,那一頓比一頓少的食物,那缺件的鎧甲,生鏽的武器……那等死的心情。
百姓也不會忘記,之前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情境。
兩相比較之下,他們才恍然明白,他們現在的好日子,他們的命,不是四殿下給的,而是蘇大小姐給的啊。
一時間,七景的聲望,比樂辰還要高一些。
曬完妝,天便黑了。七景穿上鳳冠霞帔,坐上八擡大花轎,繞着城主府轉了一圈,又擡回來。樂辰一身新郎服,到門口將她迎進去。
供奉和樂家的某個長老高坐在上,叩拜天地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整個過程,十分的順利。
七景從頭到尾,低着頭,視野只在腳尖那片方寸之間。人家讓做什麼做什麼,直到被送進洞房。喝合巹酒,嚐了子孫餑餑纔算完。
樂辰雖然百般不願,卻還是按着規矩,去陪客喝酒了。
留下一句:“我很快就回來。”匆匆的走了。
七景暗暗好笑,卻對着龍鳳喜燭,又恍惚起來。“居然真的就嫁了啊!”明明像一場鬧劇般的婚禮,結果卻被堆得從未有過的高端。
“怎麼覺得你嫁的不高興!”
七景猛的轉頭,只見那位供奉正站在窗外,好笑的看着她。
這是七景頭一回看到這人的臉,這一看,卻是微微發怔。不自覺就問了出來:“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