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泰將無憂放平在牀榻上,幫她將被子蓋好,走出門。
門外是客廳,幾個人正緊張的守在那裡。尤其是三個小傢伙,更是焦急擔憂。他沒理他們,而是走到桌前,開始寫藥方。無憂走火入魔,雖然他幫她梳理了內息,可她這麼小,到底是傷了經脈,還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才行。
“無憂怎麼樣?”沈策看着受了傷,卻還堅持守在這裡的兒子,默默一嘆,卻還是開口替他問了出來:“還好吧?”
“沒事了。”樂泰並沒有將無憂的情形告訴他們,只是微微點頭:“休息兩天就好了。”
“燕王爺,那個瀚海國什麼憲公主的,我們要不是……”司徒行走看着因爲擔心,而焦躁不奈的弟子,也是搖了搖頭。
“不必。”樂泰直接拒絕,讓三個小男孩,全都怒目而視。
樂泰看着三人,只得稍微透露些:“那是無憂的對手,必須由她來解決。”頓了一下,又道:“家裡很快就會給她調派人手,她不是一個人。這一次,只是意外。”當然並不全是意外,但並不需要對這些人說明。他相信,無憂之後,再面對類似事件時,會有更好的處理手段。像江湖人那樣橫衝直撞,只靠武力蠻幹,是不行的。
“無憂才九歲。”沈時眉輕斂,一慣都不會大聲的他,此時卻帶上了怒氣。“無憂才九歲,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你們卻讓她面對那麼一個瘋子……”
樂泰只是搖了搖頭,並不答他的話。皇家無孩子,無憂才九歲又如何,等她十歲,就要面臨一國的重擔和壓力。若沒有這些歷煉,將她放到瀚海國,豈不是肥肉入狼口?更何況,想想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從出生就開始各種勾心鬥角。爲的,也不過就是個存活而已。
“好了,時兒。”沈策看着失態的兒子,終於開口打斷。轉而又看向樂泰:“京裡必然也會收到消息,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四嫂肯定擔心,不過有四哥在,想來不會有太大的改動。到是其他人會派些人手過來給無憂。旁的麼,到不必擔心。”
“皇家的事,從來都不是小事。也不可當尋常事處之,你們心中有數即可。”沈策看着幾個小輩,搖了搖頭。又意有所指的道:“他們三個小輩,自有他們的選擇,我們也不能一直左右他們。至於將來,他們總會長大的。”
無憂是公主,他們卻只是江湖草莽。除非無憂非君不嫁,否則,他們三人,都沒什麼機會。
可少年人,有些話總是聽不進的。便是說了,也只會激發他們的逆反心,最後弄得越發的執拗。
到不如一切順其自然,時間會教會他們一切。
他這話,是說給司徒行走和玉宣霖聽,也是說給樂泰聽。樂泰身爲無憂的長輩,實在不必太過擔心。現在就開始棒打鴛鴦,傷三個男孩子的心。
樂泰自然懂,比他們全都懂。感情這種事,只能靠自己慢慢體會。
“行了,沈時先去休息。等無憂好了,若是再看你這一身傷,定要傷心。你們兩個也是,趁這時間,好好休息,練功。無憂以後要面臨的對手,可不只是這個女人這般。每一個,都會比這個女人更厲害。你們若一直只有這樣,可是沒本事待在她身邊的。”
樂泰將藥方遞給下人,讓他們去抓藥熬藥。
三小心中自有不甘,可卻連生氣憤怒都找不到出口。因爲他們確實實力較差,他們讓無憂不得不一路逃跑,最後還是傷了。
尤其是沈時,他永遠不會忘記,最後看着無憂吐血倒地,而他卻被人輕易制服時的無力,對他的影響有多深。
……
京裡,瀚海女王終於要離開大漢京城。
在她逗留期間,已經努力跟女兒修好,雖然效果並不明顯,卻也不是一無所獲。她離開時,七景親自將她送至城外。
雖沒有什麼溫軟細語,卻也當朋友一般,一路順風的祝福,外加一枚平安玉佩。七景親自所刻,更有靜心符的效果。
“這次來,沒能看到無憂,是我最大的遺憾。”女王難免感慨了些,而最後的最後,她也到底是退了一步:“來不來瀚海,由你們自己決定。我也想明白了,我老了,待我一死,萬事皆消。誰當下一任女王,於我也沒什麼意義。只不過,若是你們有意王位,那就早些送無憂過來。瀚海與大漢,畢竟不同。”
七景終於因她這番話,而給了個真心的笑容於她:“明年,無憂滿十歲,我們會去的。”
送走女王,便是過年。
無憂終究未能趕回來,事實上,三王一個都未回來。聽說他們到是聚到了一起,在江南跟無憂一起過年。送了大量的江南特產過來,顯擺之意十分明顯。
京中,只樂辰夫婦,帶着一衆小輩過節。樂辰當然不會跟他們湊到一起,帶着七景,在必要的場合露露臉,便拖着七景過二人世界去了。
對於小輩來說。這樣的年,少了些許熱鬧,卻也多了些大人不在家的自在。
而所有小輩裡,除了啓康知道,他的父母很快就要離開,十分戀戀不捨外,其他人依舊不半點不知。他們剛得了這半年的自在,一點不想再回籠子裡。
只是大家都有些想無憂,這一輩的兄弟姐妹裡,就只有無憂一個人不在了。而他們並不知道,無憂很可能,再不回來了。
因此,他們只是提了提,感慨兩聲,便又自去玩耍。
過完十五,樂辰又一頭扎進工作室裡去。到了二月初,讓人拖了一輛最新的馬車出來。
馬車寬敞明亮,裡面機關重重,四面用特製的材料爲壁,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舒適度是皇家極別。而最大的特點就是,只需要一匹馬就能拉着飛快行駛。
就這樂辰還是一臉的遺憾:“我做不出汽車,也做不出什麼房車。只能用這樣的馬車,來將就一下了。”
七景早已被他的設計所驚歎,她能說,汽車房車什麼的,一點都不稀罕麼?要是在另一個世界,有這樣的馬車,那絕對是所有女性最夢想得到的。別說用來代步,只要乘坐一回,那就夠了。
“我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七景將馬車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欣賞一遍。然後非常任性的要求:“這馬車除了這一輛外,再給我做一輛。我要收起來珍藏……另外,除了我們自己,不許再讓別人用跟這一模一樣的馬車。啓康跟無憂也不行,他們想要,另外再設計。”
“好,不給他們。”樂辰非常樂意配合,本來就是爲她而設計,他們能獨享才更具意義不是。
樂家的小輩得到消息,紛紛來訪。被拒絕之後,更是不服氣的各使手段。偷搶騙拐,耍賴撒潑,想盡一切辦法,就是想把圖紙弄出來。
可惜,一個個都被小小的教訓了一頓,丟出別院。
最後他們沒辦法,一起去找啓康哭訴。作爲好哥哥的啓康,也是被稱爲吝嗇伯伯的親兒子。他們一至認爲,他是這一輩的老大,又是最聰明最厲害的大哥。所以,有責任,爲弟弟妹妹們謀福利。
啓康一點也不擔心,他父皇弄出來的東西,將來反正是要留給他的。不過,有藉口去見母后,他是一點都不排斥。因此,在弟弟妹妹鬧騰一陣後,他便去了別院。
樂辰對自己兒子還能不瞭解,直接一句:“等你母后要的馬車制好了,我會將人給你送去。”就準備把他打發了。
啓康賴了半天,也只跟七景一起吃了頓飯,聊了半個時辰,就被樂辰攆了回去。
“等馬車一做好,我們就去找無憂。”樂辰看着這麼大還膩着七景的兒子的背影,滿心的不高興。有了馬車,在路上跟在府裡,也就沒什麼區別了。趕路也不會辛苦……
“好。也不知道,無憂有沒有變瘦,肯定會長高,我得讓人先趕製些她能穿的四季衣服……她的那幾個朋友也不知道性情如何……”說起女兒,七景便有些喋喋不休。每到她將想說的話全都說完,她便有些不好意思。然後便會意識到,她大概真的老了。變得嘮叨了……以前她可從來沒這樣的毛病。但現在,她卻根本控制不住。
“她一定會很好的,你女兒你還不知道麼?最是個嬌氣包,她可不會讓自己吃苦。還有她幾個叔叔在呢,更不會叫她吃苦了……”
樂辰卻十分樂見這樣的七景。顯得真實,顯得親切,顯得她是他的妻子,一個真實的妻子。他永遠都不會告訴她,以前的她很漂亮,很讓人心動,可也離得很遠。哪怕他將她摟在懷裡,哪怕他們的身體還連在一起,哪怕她爲他而沸騰,嘶喊……這份距離依舊存在。害得他總是擔心,她會突然離去,消失。
一度他很氣餒,是兒子跟女兒將這份距離消磨了。他也絕不會告訴她,他有多嫉妒兩個孩子,又因爲他們的這份功勞,所以,他也喜歡着他們。
“無憂這點到是像我。”七景笑了:“我就最不愛辛苦受累,更不喜吃苦。”
樂辰失笑:“這世上誰想吃苦?不過有些苦,卻是必須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