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習武的人,遇到高手,總是要難免手癢想要挑戰的。在各個家族裡,也總是要用切磋,對練來指導小輩。只有實踐中,才能看出一個人到底學得如何。
而有了樂辰這個高手在這裡,那幾個早已被他的風采折服的公子小姐們,此時正圍着樂辰。
樂辰到也難得的心情好,壓着實力,一對四,跟他們過招。
是的,一對四,第五個,阮旻竹,正在七景身邊。他是個矛盾的少年,身有缺陷,性情卻很陽光。明明對着所有人都能燦爛的笑,卻並不願跟着別人湊熱鬧。他武藝不俗,卻不常動手。便是平時的切磋,他也置身事外。
“你不跟他們一起嗎?”七景問坐在她身側的小小少年,對上這樣的孩子,便是聲調,也要低上三分。
阮旻竹比劃着告訴她:“我給你們烤只野味,一會兒樂先生該餓了。”
“你真是體貼,而且不得不說,你的手藝很棒。”
“您太誇獎了。”阮旻竹繼續比劃着:“這隻能算是我的小愛好。比起彈琴畫畫,這有些上不得檯面。但對於總要出門歷煉的我來說,卻又無比適合。”
他不能說話,無法與人正常交流。很多要求,他家的下人可以慢慢磨合,按着他的心意來。可出門在外,於其等着別人一而再的嘗試,卻總是無法得到想要的,那就不如自己動手。畢竟,吃進嘴裡的東西,還是很重要的。如果吃不好,他的身體就會變差。尤其是在最初,他一個啞巴,在世家那種不缺少子嗣的地方,吃不好是常態。
“確實,無比適合。就像現在,會吟詩作畫,可討不了一點好。”七景本身就是極端的實用主意者。也因此,越發的喜歡這個少年。兩人聊得越發開心,雖然一個說,一個比劃,但依舊熱火朝天的。
因爲總要看着他比劃,她的注意力放了很多在他身上,以至於有些忽略了正在比劃的那幾個人。
等到她想起來的時候,那五個人都已經結束,四個小輩正圍着樂辰。而她一擡頭,看到的便是樂辰微低着頭,很認真的聽着顧秋苑正紅着臉,一邊比劃一邊說話:“樂先生,您剛纔那一招真是厲害。我根本看不清您的動作……雖然有些失禮。但秋苑還是厚顏的想問一次,您能讓我們再欣賞一次嗎?”
七景眉頭微皺,這顧秋苑有些得寸進尺了。眼微眯,突的揚聲喚道:“夫君。”
樂辰立刻擺脫四人,下一瞬到了她身邊。將她輕擁入懷:“可是無聊了?”
“不無聊,阮旻竹陪我聊天,我開心的很。”
樂辰斜了阮旻竹一眼,不滿的緊了緊摟着她的手臂。七景笑了起來,“旻竹的手藝不錯,這野味烤得香極了。我估摸着你肚子該餓了,不如先用些?”
樂辰收回視線,看着她,緩緩的張開嘴。
七景失笑,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眼,卻十分嫺熟的找出一把小刀,飛快的從那隻架在火上的野味上,削了幾片肉下來。最鮮嫩,最美味的地方。再一一用筷子喂到他的嘴裡。
整個過程流暢自然,絲毫沒有被人看着的窘迫。
樂辰終於滿意了,然後便接過她手裡的盤子和小刀,又削了半盤子的肉片。然後,就着一雙筷子,你一片,我一片的,吃得好不開心。
只是,他們自然無比,看得人卻心思各不同。
有人看到了樂夫人--七景使刀時的優雅和利落。猜測着,這位很多人以爲,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樂夫人,是不是其實也是爲高手。如果是真的,那麼之前的種種打算,就勢必要換一換了。
同時,他們也開始有些後悔,後悔這一路上,對於這位樂夫人忽視。看向阮旻竹的眼光,帶着嫉妒。他們本來是想將阮旻竹排斥在外的,結果到是便宜他了。
而顧秋苑的態度就複雜的多了,酸酸澀澀,只覺得自己悲情不已。然後,不自覺的就將理智拋之腦後,期待又自持的開口:“樂先生跟樂夫人的感情真是好。”
樂辰直接不開口。
這段時間裡,樂辰順着他們的意,讓他們陪着一起上路。他們想要挑戰時,他也會爽快的應戰……讓他們以爲,樂辰是個好說話的人。
七景只想大笑三聲,樂辰是個好說話的人嗎?開玩笑,他從來都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從來都只是個玩弄人心的狐狸而已。
可惜,這幾個小傢伙都沒發現。尤其是顧秋苑,七景懷疑,她早已忘記了自己當初的目的。沒準這會兒已經想着,要取她而代之。這樣就能把樂辰這個超級高手,直接拉攏到顧家去呢。
或者,這麼多人裡,就只有阮旻竹發覺了一點。不知是不是身有缺陷,使得他對人的情緒,態度,特別敏感。又或者只是他的性子,因此,他從來不往前面湊。
此時樂辰發現了顧秋苑的小心思,哪裡還會再給她臉面?
乾脆不答理她,權當沒聽到她的話。
七景自然的挑起交流的擔子,畢竟,對方是女子嗎。女人還是讓女人來爲難就好:“感情不好,也成不了夫妻不是?”
顧秋苑是男子打扮,許是一直以來,也是被當成男孩子養大的。雖然面對讓她心動的男人,難免有了迤邐心思。可心態還是有些古怪,跟一個女人,討論人家夫妻感情這種事,此時看來,就極爲古怪了。
以至於,她才一開口,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七景接了話後,她立刻就變成了衆人矚目的對象。
“顧兄也到了年紀了,聽說許多世家都在跟顧家討論聯姻之事。不知顧兄屬意哪家小姐?”
“說起來,我記得百里家有位小姐就曾說過,此生非顧兄不嫁……”
百里風凌臉色微變,有此不快道:“那還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說這話時更小。哪裡知道什麼,季兄還是不要亂說,免得壞了顧兄的好姻緣……”
顧秋苑先是面露驚慌,急急的看向樂辰。便緊接着,便只剩下苦澀了。此刻,她終於記起,她在外人眼裡,是個男人。
顧家已經開始給她談婚論嫁了,如果不是逼得太緊,她也不會藉着這次的機會跑出來。偷偷看一眼樂辰,心中簡直是絕望了。她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看上一個有婦之夫。
可很快,她的眼睛就是一亮,只是隨即又看向七景,目露猶豫,半晌之後,不知做了什麼決定,慢慢的堅定起來。
七景有注意到,她握緊的手,手指甲都刺破掌心了。七景看向樂辰的臉,真想將他藏起來,就像她的一樣。
她突然覺得不高興,這不公平。她的臉上,被他要求帶上面紗。就算那是最上等的鮫綃所制,不但不影響呼吸,不妨礙她對氣味的辨別。但總歸不是自己的肌膚,依舊有異物感。
誠然,她不是想否定這一切。她只是覺得,她都藏起來了,連吃東西的時候,都是他小心的掀起一點,不讓取下。憑什麼他的卻要露在外面,招蜂引蝶,惹得她心中陣陣鬱悶。
用力瞪他一眼,拒絕再吃肉,拿了個酒壺出來,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便將酒連着杯子一起塞給他,將面紗放下,不再看他。
樂辰便一手酒壺,一手酒杯,自酌自飲。時不時的再張口,讓七景給他送塊肉進嘴裡。
顧秋苑終於將談婚論嫁的話題給扯過去了,又開始來事了:“好香的酒。不知這是什麼酒?我卻從未聞過,有些像竹葉青,卻又不完全像。”說着,兩眼灼灼,直盯着樂辰看。
樂辰搖了搖酒壺,壺本不大,這會兒正好空了。不由討好的看向七景:“夫人,再賞壺酒吧。”
顧秋苑尷尬的收回視線,抿了抿脣,看向七景,卻帶了些責難。
樂辰眼底閃過一絲殺意,以及輕輕的,淡得幾乎聽不見的哼了一聲。
“不行,不剩多少了。”那是她自釀的,給自己準備的。本來她也給他準備了,考慮到他的酒量,以及經常跟兄弟們共飲,她可是釀了不少。可這纔多久,就被他喝個乾淨。
不是捨不得酒,也不是怕他喝壞身體。事實上,到了他們這樣的實力,那些酒喝下去,跟喝水沒什麼兩樣。
但就是因爲這樣,她纔不想給他。他的那份酒,早就讓他敗光了,如今又來敗她的。
她釀的酒可是天下獨一份,這麼敗太浪費了。
“好吧。”樂辰只能退讓,吃飽了,去散會步?
七景順着他的手起身,慢慢遠離那五個少年男女。年輕的人有野心,追逐的勁頭總是很強。
“在想什麼?”樂辰好奇的看着一臉沉思的她。雖然知道,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可這麼多年,他從未將她跟她的年紀聯繫起來。她的這張臉,太會騙人。而她的心態也非常她,他那般的寵溺維護,讓她擁有一顆,永遠不必蒼老的心。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一些奇思妙想,比年輕人的更匪夷所思。
這也導致了很多時候,他不太能瞭解她。幸好,只要他問,她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在想當初我對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然後又立刻搖頭:“哈,我可絕對不會對有婦之夫動手。這小姑娘,有些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