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章 中央突破
國府的戰鬥還在繼續,殘存的蒙古武士們放棄城牆躲到百姓家中或偏僻小巷,入城之後的漢軍戰士們,時不時會遇到從小巷、從民居中,揮舞着彎刀狂嚎着衝出的敵人。
巷戰肉搏,嚴整的隊形、威力強大的火槍都失去了最佳效果,士兵們不得以血肉之軀和強壯的蒙古武士搏鬥,堅固的盔甲給了他們良好的防護,但傷亡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並且越來越多。
古代戰爭史上絕大多數的時候,城牆陷落就標誌着戰鬥的結束,接下來就是清點俘虜、封閉府庫、查點民戶魚鱗冊頁之類的工作了,可蒙古武士們明白,他們欠下了江南百姓太多的血債,投降就意味着死亡,所以巷戰比過去任何時侯都激烈。
就連八百年後那個能在地球另一面動斬突擊的超級大國,也視巷戰爲畏途,何況漢軍?火槍鋼甲刺刀武裝的漢軍士兵,鋼鐵覆蓋之下,畢竟是血肉之軀,而且在體力上,吃糧食長大的農夫,和吃牛羊肉長大的職業屠夫們相比並不佔優勢,一時間,興國府的戰事陷入了膠着。
“狗韃子,太可惡了!被老子抓到活的,活剮了他!”攻堅連連長李世貴吐了口帶血的唾沫,靠在臨街房屋的青磚牆上,呼哧呼哧直喘氣。
軍醫官給他受的腳做了簡易包紮,輕傷不下火線,李世貴又衝到了隊列的最前面可人走背運喝口涼水也塞牙,經過一個小巷口的時候,明明是交替掩護前進,前面兩名戰士觀察過的偏不曉得從哪裡冒出個長得跟大猩猩差不多的蒙古兵,二十多斤重的狼牙棒敲到他胸甲上。
至少三把刺刀,同時捅進蒙古兵的胸膛,李世貴也結結實實捱了一狼牙棒,那一下重擊雖然沒能擊碎堅固的整體板式鍛壓共析鋼胸甲,但巨大的力道透過鋼鐵過胸甲內襯的柔軟鹿皮墊層,透過軍服,傳遞到李世貴的胸腔感覺就和被油錘砸了差不多,霎那間整個身體似乎都被擠癟了,巨大的震動讓耳朵嗡嗡作響,血一下子全涌上了腦門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胸椎骨和肋骨,在重擊下出不堪重負的嘎嘎聲。
幸好,漢軍裝的共析鋼胸甲把彈性和硬度完美的結合起來,如此大力一擊,它竟然沒有怎麼變形,只在命中處留下了淺淺的凹痕衝擊力被從狼牙棒錘頭那麼大的面積,分散到胸甲所在的整個胸腹部承擔這救了李世貴一命,可他臉色蠟黃、額頭冒冷汗的狀態誰都看出有些兒不妙。
尖刀班戰士小郭扶着李世貴,苦勸道:“連長長要不你退下去吧!馮軍醫官說了,你再受傷,他就要告你違反軍法了!”
大漢軍規,每位漢軍官的生命,都是帝國的寶貴財富,除幾種明文規定的緊急、特殊情況以外,其他時候都不許帶傷帶病作戰,違處分。方纔在城頭上替李世貴包紮的時候,馮軍醫官就氣憤的指責他:“李瘋子,你可以不要命,但你不能違反軍規!方纔攻城緊急,算你有理由,接下來的巷戰,再受一點傷,我就要稟報軍法官,罰你強制休假養傷!”
馮軍醫官地話。小郭是聽得清清楚楚。長要休假養傷。誰來帶咱們攻堅英雄連?二連離不開連長哩!所以他竭力勸說李世貴。暫時退到後面休息養傷。萬萬不能被馮軍醫官現他第二次受傷地情況。
“去!老還沒死。”李世貴眼珠子滑溜溜地一轉。賊笑道:“這狼牙棒砸得輕飄飄地。還沒女人使擀麪杖砸得疼。老子一點傷也沒有!兔崽子們。別拉稀。揍韃子報仇啊!”
咦。奇怪了。只停下來歇了兩三分鐘。城裡似乎生了什麼奇怪地變化。暗中射向漢軍士兵地冷箭稀疏了。抽冷子殺出地蒙古武士少了。前方塔出逃走地北門方向。甚至傳來了一陣陣地喊殺聲。
“他大爺!”李世貴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拉着張臉比苦瓜還苦。撒開腿就朝前面跑:“不是泥鰍師地鼓鳴山英雄連。就是廢鐵師地鐵血鋼七連。狗日地跑咱們前面去了!兄弟們跟我上。別讓狗日地吃了肉。剩下骨頭給咱們!”
法本金剛師有攻堅英雄連。張魁地毒蛇師、許鐵柱地斷刃師。同樣有自己地英雄部隊。各師之間作戰你爭我奪。這下面地幾個精英部隊。也互相較着勁兒。李世貴敢斷定。一定是兩個老對手眼紅他得了登興國地榮譽。所以入城之後抄小路搶到前面去了呢。
“不對啊。怎麼沒有槍聲?”小郭突然停下。皺着眉頭。支棱着耳朵細聽。
李世貴知道,這位小郭是南少林俗家弟子,善於聽風辨位,可以蒙了眼睛接飛石、羽箭,他說那邊沒有槍聲,就一定沒有。
雖說巷戰肉搏爲多,且爲免誤傷城內百姓,儘量不使用手榴彈,不過對付那些躲在暗
冷箭的韃子,難道鋼七連、鼓鳴山連他們也不用步?.電腦看小說訪問
李世貴疑疑惑惑的跑着,忽然間,他現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一名驚慌失措的蒙古武士,從前面巷口如喪家之犬般跑了出來,不一會兒,五名青壯百姓舉着菜刀、木棍、扁擔、鋤頭,吶喊着衝出!
那元兵踉踉蹌蹌的奔跑着,忽然生牛皮靴子在青石板路面上一滑,立馬成了滾地葫蘆,那幾名百姓高喊着衝上,鋤頭、鐵杴、木棍雨點般落下,窮兇極惡的蒙古武士,居然被一羣百姓們活活打死!
天吶,這些百姓的戰鬥力,和漢軍相比也不逞多讓啊,不,給他們分武器、再做基本的戰術訓練是一支相當不錯的軍隊了!
那幾名百姓見到漢軍,都是一愣,然後跑了過來,上下打量着他們身穿的鋼鐵盔甲和筆挺貼身的軍服翼翼的問道:“你們是文丞相的兵嗎?是文丞相打回來了?”
李世貴也是一,停了半晌才答道:“我們是大漢軍兵,文天祥是朝廷法部長,不過……”
才聽得這兩句,幾位百姓是歡呼雀躍,一邊往回跑邊高叫道:“文丞相打回來了,文丞相又打回來了!父老鄉親們,隨文丞相殺韃子啊!”
還有人道:“這將軍請隨我來那邊關帝廟裡還有躲着的韃子,我帶你們去捉!”
李世貴一把扯住問話的青年,“小,爲何你們出來與韃子廝殺?如何知道文部長在軍中?”
那人已興奮得連話也不出來只用手指了指李世貴身後,城外兩裡多遠的小山包頂上。
一面滿是破洞,帶着戰火狼煙和流矢:它留下的印記,偌大一面“文”字戰旗,在風中舒展開來。
所有南父老都認得,那是文天祥文大人的戰旗當年無數贛南子弟,隨着丞相去了閩廣。塔出佔據了興國佔據了瑞金,韃子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們在韃子荼毒肆虐之下,日日夜夜只盼着文大人率領南子弟兵打回家鄉。
如今文大人真的回來了子馬上就要被趕出興國府,此時還不替文大人出一把力,幫子弟兵搭把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隨着“文”字大旗升起,整個興國府沸騰了,百姓們知道,苦苦等待了四年的機會,終於來臨。
連菜刀都被鐵鏈子鎖在桌子上,不怕,拿石頭砸斷鐵鏈,上面有一小截,早已被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層;沒有長矛,不着急,削尖了的毛竹扁擔,一樣能捅進韃子兵的胸膛;沒有盔甲,不害怕,你沒見往日兇悍無比的韃子兵,已在全城數萬人的吶喊聲中瑟瑟抖?
一名元兵躲進了背街小巷,悄悄爬上牆頭,拉開了弓弦,於是閃着噬人寒光的箭矢,就瞄準了大街上漢軍士兵的咽喉,可他永遠無法射出這一箭了,因爲剛纔還畏畏縮縮和家人們抱成一團的男主人,突然從背後,用鋒利的菜刀抹上了他的咽喉,臨死前,元兵看到的是一雙閃耀着復仇怒火的眼睛。
有三五成羣的元兵,埋伏在百姓的院子裡,準備出其不意的殺出,打漢軍一個措手不及,可他們現,片刻之後四面牆頭、房頂上站滿了百姓,磚頭瓦片如雨點般落下,打得他們鼻青臉腫睜不開眼睛,直到漢軍雪亮的刺刀,捅進他們的心臟。
還有元兵按照駐紮數年的記憶,摸到了偏僻的角落裡,準備混出城去逃生,或抽冷子給漢軍來上一下,但他們沒有想到,大街小巷有無數雙眼睛,從窗子、門縫、牆縫各處,觀察着他們動靜,很快,就有全副武裝的漢軍士兵,在百姓引導下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曾經不可一世的蒙古武士,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們悲哀的現,偌大一個興國府,竟然沒有自己的立錐之地,到處是漢軍的身影,到處是復仇的百姓!
“文大人遺愛在民,大旗一豎,百姓羣起響應,塔出北逃,贛南各州縣可不戰而下。”閩廣總督陳淑看着獵獵飛揚的文字大旗,和身邊已然熱淚盈眶的文天祥,心頭卻想着自己的父親陳文龍,大宋末世除了文天祥之外另一位精忠報國的狀元公。
文天祥激動難以自持,“世侄女此言愧殺老夫!文龍公西湖嶽王廟殉節全忠全義,與武穆前後輝映;老夫不能收南尺寸之土,全賴陛下天威克復興國,何言遺愛在民?”
楚風搖搖頭:“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張世傑馬步無敵,足爲伯顏丞相抗手,讓他指揮水師卻前後有焦山之敗、崖山之敗,故知人善任纔是正道。試問以諸葛孔明之才而充任先鋒官,衝鋒陷陣與敵搏殺,而以張飛等主理朝政安撫後方,又當如何?”
“那可好呢,魏國滅蜀,只怕輪不到鍾會鄧艾了!”英姿颯爽的陳淑笑容如春花綻放,讓執行警衛任務的親兵們
眩,杜鵑對身旁長着幾粒雀斑,甚是俏皮可愛的喜鵲“怎麼咱們大帥姐姐比往日還要漂亮幾分呢?簡直比三年前還要漂亮呀我見了都心折哩。”
喜鵲似笑非笑的打趣:“杜鵑姐,咱們不清楚,你應該知道呀!”
杜鵑愕然,卻聽得鵲附到耳邊,輕輕的道:“姐姐,你和齊靖遠齊哥哥結婚之後也是容光煥嗎?”
該死,該死!杜鵑羞得滿臉通紅,掐着喜鵲道:“你個調皮鬼大不小也不嫁人,逮哪天找個渾小子,把你配了出去,省得整天嚼舌頭!”
另外一邊天祥則陷入了沉思,人盡其才,對呀,若是讓張世傑打陸戰,連伯顏都只能繞道而走,讓他打水戰一再大敗虧輸,其中的道理看似簡單,參悟起來很不簡單!
楚風呵呵笑道:“部長儒學大家、精忠報國,勤政愛民是沒得說的就像諸葛亮不能當先鋒官馬上衝殺,您也不是大將之才。明堂議政匡扶朝綱、文字議論整肅人心,纔是您的舞臺,常言道出將入相,其實能爲將相之一,就算天底下了不得的人才了,文部長就是無將才而有相才,當年,是大宋朝廷沒有給您合適的舞臺啊!”
“是啊,我本不想出外領兵,一再申請留在行朝的!”文天祥想起當年事情,爲免有些兒氣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請求入朝秉政,卻被陸秀夫張世傑陳宜中三個兩手排擠,一直都在做着並不擅長的帶兵打仗工作,誤己誤國啊!
轉念一想,現天下歸漢,故宋前朝爭執還能帶到現在?和張世傑陳宜中等人,早已同朝爲官盡釋前嫌了,他便笑道:“多虧皇上知人善任,老夫爲相之纔不敢自誇,爲法部長,整肅律法處理庶政,倒是綽綽有餘陳家世侄女,老夫又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
“文部長遺愛在民,將來打下江西浙,恐怕要勞動您老人家,過來處理庶政呢!”陳淑盈盈笑道,她從楚風口中得知文天祥很有可能出任將來的江浙總督一職,剛纔用眼神向楚風徵求意見之後,就提前告訴了文天祥,讓他有個思想準備。
“哦?遺愛在民謬讚了,不是在這裡聚義兵、打韃子,百姓們認得我這張老臉罷了!”文天祥先是自謙,後又把腰桿挺了挺,自信的道:“若皇上命我處理江西庶政,將來北伐中原,終不教皇上有後顧之憂!”
“好!”楚風緊緊握住文天祥的手:“有文天文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文天猶豫片刻,又問道:“只不知,半年前皇帝說過,取江南必取荊湖,取荊湖必取四川,當時說取川之後順江而下勢如破竹,先克荊湖後下江南,再兩翼包抄消滅塔出,一舉平定長江以南的元兵。如何現在不打東面的范文虎,不打西面的呂師夔,卻直趨中路塔出?老夫在帳中自思自量,皇帝此舉豈不是有被東西兩翼之敵加上塔出三面夾擊的危險?”
“是的,三路敵人當中塔出本部蒙古精兵最強,照說,我們該啃好啃的,把硬骨頭留到最後。”楚風點了點頭,表示部分認同文天祥的意見,可他接下來,說出了統帥部參謀推演的結論:“可正因爲三部之中塔出最強,在當前局勢下,反而成了最弱!”
伯顏八個頭等精銳蒙古萬人隊下江南,聲勢之大一時無兩,此時江南各部元兵的最佳邏輯,是在伯顏到來前動攻勢搶個頭功,還是消極避戰保存實力,等待伯顏大軍到來?
毫無問,作爲蒙古新一代豪傑的塔出,會選擇前;而東面兩浙的范文虎,早被盧世榮搜刮富商大族的行爲搞得焦頭爛額,無心出戰;西面阿里海牙兵少卻以色目人官居參政,呂師夔兵多卻以南人屈居江東江西大都督,二人爲自保合兵一處,私底下就沒有抵摩擦?就呂師這個無恥小人的一貫行徑來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確定東西兩路敵人的最優選擇,都是保存實力等待伯顏,惟有塔出會積極作戰。那麼,不管攻擊兩浙還是荊湖,南塔出都會積極應援,漢軍將會面對兩部敵人之和,攻擊贛南,范文虎和呂師夔卻一定會消極避戰,陷塔出於孤軍作戰的境地。
而且,中路若是能達成突破,對應付伯顏丞相如海潮巨浪般狂猛的攻勢,也最爲有利。呂師、范文虎麾下新附軍,不管你消滅多少,不會給伯顏手下蒙古精兵帶來任何震撼,惟有擊滅塔出部蒙古軍,纔會使這些驕兵悍將爲之膽寒!
“那麼,塔出如果節節後退步步抵抗,和咱們打拉據戰,漢軍有把握在伯顏到來之前,殲滅塔出麾下兩個萬人隊嗎?”文天祥問道。